“臣给殿下笑一个,殿下开心一点。”
落在旁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晋阳来的小世子又惹殿下不开心了,殿下正在训斥他,他还有脸笑,惹太子殿下生气,他怎么还有脸笑。
徐砺和姜钰各自回到座位上后,佟卫凑过来,好奇的问:“殿下刚刚骂你什么了?”
“你不都竖着耳朵偷听了吗?”
“这你都知道?”
姜钰翻了个白眼。
佟卫道:“不敢靠近,隔得太远,你们声音又太小,什么都听不见。”
姜钰抿了口茶,道:“太子殿下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让我以后离你远一点,免得被你带成了傻子。”
佟卫:“......。”
要不是场合不对,佟卫绝对要拉着姜钰出去打一架。
宴上贵妃娘娘给皇后敬了杯酒,笑着同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臣妾想求娘娘一件事?”
她这一开口,众人都向她看过去。
这当众说出来,哪里是求,分明是要求。
贵妃笑吟吟道:“臣妾膝下皇儿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娘娘您身为嫡母,婚事理应由您做主。”
众人乍一听以为贵妃转了性,愿意把儿子的婚事交给皇后娘娘,再一品觉出不对味了,这太子殿下还未娶妻,哪里就轮到二皇子了,就算皇后娘娘做主先挑,那也得先挑太子妃啊。
贵妃娘娘这明着是要皇后娘娘做主给二皇子娶妻,实则是催皇后定下太子妃,好让底下的几位皇子能娶妻。
贵妃娘娘早算计好了,武国公府巴望着太子妃之位,太子妃出自武国公府,对太子一点助力都没有,而二皇子却可以认真挑选一位家世有助于二皇子的皇子妃。
何况皇后不是太子殿下亲娘,太子殿下的婚事拖到现在,指不定就是太子殿下对皇后这个姨母不信任,不想让她操持自己的婚事呢。
贵妃心里一点都不信,有了自己亲生儿子的皇后能一心为了太子打算。
她此意也在提醒陛下,皇后瞧着贤良淑德,还不是对太子殿下的婚事不上心。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后身上,皇后下意识的看了徐砺一眼,嘴上道:“你是恭王生母,虽按规矩做不得恭王婚事的主,但本宫膝下两位皇子一位公主,后宫诸事都要料理,恐匆忙之下挑的恭王妃不合你意,你自选了合适的姑娘,再来向本宫禀报。”
贵妃变了脸色,咬着牙,皮笑肉不笑道:“那怎么成,娘娘才是嫡母,臣妾不敢越矩。”
越矩的事,她可没少干。
宜春公主瞪着眼睛好奇道:“上回我见刘母妃宫里人抱了好多姑娘画像,难不成不是给二哥哥选王妃的吗?”
皇后沉声道:“宜春,莫要乱说话。”
宜春公主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坐好,撇了撇嘴,似有些委屈。
宴上瞬间安静下来,贵妃娘娘擅长往陛下床上送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宜春公主年纪小,又被皇后娘娘护的好,只怕是不知道这些污糟事,瞧见贵妃宫人抱着姑娘画像也不知是什么,才一时口快说了出来,贵妃娘娘宫人抱的姑娘画像,怕是给皇帝选的。
瞧瞧宜春公主那单纯的小脸蛋,贵妃娘娘选人往陛下床上送怎么不注意避着些呢,污了公主的眼怎么好,众人心里一阵感慨。
皇帝面上挂不住了,瞪了贵妃一眼,多嘴多舌,非要在这种场合生事。
端老王爷沉着声,不耐烦道:“奏乐呢,怎么都停了。”
他这一嗓子吼下来,礼官赶紧指挥候着的舞姬上场。
奏乐声,谈笑声这才又热闹起来。
皇家这些尴尬事,也就听一听,听过就忘了,只皇帝意兴阑珊的坐着,贵妃被反将一军,讪讪的瞥了二皇子一眼,生怕二皇子生气。
第55章 、第55章 ...
二皇子面上淡然, 好像生母刘贵妃那边闹出来的闹剧与他无关一样。
四皇子小声道:“二哥不去替贵母妃解围吗?”
二皇子执杯与他对饮:“妇人斗嘴, 咱们不方便插手。”
这话说的四皇子一阵脸红,垂着头, 讪讪称是。
陛下宫妃无数, 有能耐生下皇子的就那么几位,且不说生下皇子母凭子贵晋位,单是平日里那些妃子凑到一起话家常,提到自己膝下有个儿子就得惹来众人羡慕。
四皇子生母德嫔出身不高, 眼界也不高,四皇子小时候就被她抱着在那群宫妃面前炫耀,遇到有人奚落他母妃, 少不得要跟着回两句嘴, 这会听他二哥说妇人斗嘴,他们插手不好, 只觉得自己不若兄长坦然大气。
汾阳郡主心疼父亲一个人住在京郊, 凑到端老王爷跟前眼圈泛红道:“从前总催着想要抱大头外孙,这会大头外孙有了,你怎么不抱了。”
端老王爷手里捏着一杯酒,乐呵呵道:“哟, 本王大头外孙呢, 混小子又跑哪去了?”
汾阳郡主见她父王又装傻充楞, 索性不理他,免得在宴上父女俩又得大眼瞪小眼吵起来。
端老王妃生汾阳郡主时伤了身,打那起再没怀过, 谁不想要带把儿的儿子呢,老王爷没儿子,又嫌娶太多女人回来麻烦,嘴上说就凑合着搂老王妃一个黄脸婆过日子,天天跑汾阳郡主这个女儿跟前催,丫头啊,你怎么还不找相公,找相公了好给你爹生个大头外孙抱一抱啊。
汾阳郡主十来岁时性子火爆,端王府的掌上明珠是出了名的小辣椒,跟她爹斗嘴半点没有姑娘家的娇羞,要生你自己生去,有能耐生十个八个我母妃不养我替你养。
“那端王府都空了,我每回回去看着人洒扫,也没人住,你再窝在你那小破屋里种白菜,端王府让偷子摸光了,我可不回去收拾烂摊子。”
端老王爷呵呵笑,长兴侯对媳妇使了个眼色,算了吧算了吧,在家里说都没用,跑宫宴上说更没用,凭白让人笑话。
端老王爷的大头外孙佟小侯爷这会正被宗室一位老郡王妃拉着问话,你娘可给你相看人家了,你可有喜欢的姑娘了,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个姑娘啊。
佟小侯爷先时还忒不要脸说有了,他喜欢的姑娘美的如月中的嫦娥,待再问几句说谁家的姑娘时就垂着头,有些害羞。
周围一片笑声,连皇帝也看了过来。
“佟小子有喜欢的姑娘了?同皇伯父说,皇伯父替你做主。”
佟卫微怔,他喜欢宜春公主的事很多人都知道,陛下这么问是有意将婳婳许给自己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
佟小侯爷搓了搓手,他早已到了能定亲的年纪,就等着婳婳呢。
“佟小子傻了,陛下要替你赐婚呢,喜欢哪家姑娘,快同陛下说啊。”
佟卫兴奋的看着宜春公主,宜春公主坐在那里,手里绞着帕子,纯澈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瞧不出喜怒。
他唇角动了动,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婳婳什么意思,她愿意嫁给自己吗?
佟卫心中翻涌,他想娶婳婳,但又怕婳婳喜欢姜钰那个小面团子,陛下把婳婳赐给自己做媳妇,婳婳回去会哭鼻子。
长兴侯府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猜出陛下有意将宜春公主许配给自己的孙儿,直接碰翻了跟前的碗。
她知道孙儿喜欢公主,可小孩子挂在嘴边上的话也只当是说说,赶明儿家里替他择一门合适的亲事,入了洞房,婆娘搂在怀里,哪还能想起情窦初开时喜欢的姑娘,不是她们长兴侯府眼界高,连公主都瞧不上,实在是长兴侯府就这么一根独苗,娶了个病秧子公主回去将来岂不是要绝了后,公主那身体怎么能生孩子,陛下皇后的掌上明珠若在她们家生孩子生死了,更是要举家遭殃。
满座寂静,都在等着佟小侯爷回话。
长兴侯府小侯爷家世地位尚公主是够份的,陛下估摸着是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长兴侯府的小侯爷喜欢郡主,那家里长辈有些不想要病秧子公主,身份尊贵压人不说,还不一定能生孩子,一直未向陛下求娶意思再明了不过,不想让家里这棵独苗娶公主 。
陛下才趁此机会让佟小侯爷自己说出喜欢宜春公主,给两人赐了婚,免得自己下了旨意,长兴侯府不敢推拒,心里不畅快,到时候惹了端老王爷生气。
佟卫主动说出喜欢宜春公主,他赐婚,就面子里子都有了。
哪家长辈不为自己的儿女打算,皇帝的女儿再尊贵,那身体不好子嗣艰难人家就不想要,何况是长兴侯府这种安富尊荣的人家。
佟卫激动的站起身,正准备走到中央给陛下磕头,说喜欢的是宜春公主,一个小太监面如土色的跑过来附到良安吉耳边说了句话,良安吉顿时变了脸色。
皇帝满脸笑意,能给自己的女儿择一门好夫婿,他自然开心,慈爱的看着佟卫。
良安吉凑到陛下跟前不知说了什么,众人就见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皇帝陛下脸色僵硬,随即便起身抛下一众大臣匆匆离开。
跪在地下差一点就说出自己喜欢宜春公主的佟小侯爷一脸茫然的盯着陛下离去的背影,陛下就这么走了,那还能回来给自己和婳婳赐婚吗,幸福走的也太突然了。
众臣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陛下一句话没说便离开。
他们都看向皇后娘娘,等着皇后娘娘主持大局。
这种场合陛下直接撂挑子,丢脸面的是皇后。
皇后此时也一头雾水,她要留下招待百官,只得吩咐刘贵妃去陛下那里瞧瞧,出了什么事。
有妃子小声道:“这不会是长华宫里那位又肚子疼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一猜,今日高位妃嫔没来的就长华宫里那位云妃娘娘,后宫里若有什么事,也就只能是她了。
本来就是宫妃一句拈酸吃醋的话,哪知道为了这句话送了命。
陛下的爱妾云妃娘娘死了,在陛下于泰安殿设宴宴请群臣时,她一人留守长华宫,长华宫里的宫人出去看烟花,只余下两个宫人守着她,也被她找借口遣出去拿酒,一条白绫挂在横梁上,上吊自尽了。
众臣都知道云妃是陛下新宠,有那没见过云妃娘娘的好奇长什么样,还想借此中秋宴会瞧一瞧,没想到陛下顾着中宫脸面,没让云妃娘娘过来,就为了这个,云妃娘娘就恼的上吊自尽了,那也太矫情了吧。
皇家的事向来说不准,尤其是云妃这种家世浅薄,却深受圣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对于传出的云妃娘娘自尽的事可没有人会相信。
看戏的人都不信,皇帝更不信。
这会他正坐在椅子上,满脸阴郁,为首跪着宫人哭的梨花带雨。
“陛下,娘娘说中秋佳节,旁人都与家人团圆,让奴婢去拿一壶酒,说要于父亲共饮,奴婢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回来娘娘就走了。”
长华宫伺候的宫人这会俱是如坠冰窖,前一刻还高高兴兴的去看烟花,这会就因伺候不利即将小命不保。
陛下的爱妃死了,总要有人陪葬。
她们这些宫人的命,贱如蝼蚁。
长庆宫的宫人们挨个上前回话,几时做了什么,娘娘说了什么话,待最后一个宫人说完,皇帝抄起面前的茶盏摔到地上,屋内宫妃除了皇后,全都跪到地上:“陛下息怒。”
皇帝咳嗽两声,冷声道:“今日所有人都在泰安殿,唯有云妃留在长庆宫,朕已这般,你们还是容不下她。”
皇后面色一白,陛下这话,竟是怀疑自己。
贵妃跟着劝道:“陛下节哀,云妃妹妹一片孝心,此等团圆佳节,她一人孤单,才想不开自缢。”
“想不开。”皇帝缓缓道:“贵妃也觉得云妃是自缢?”
贵妃小心翼翼道:“臣妾......没有查明真相,臣妾不敢妄自揣测,不如把这些宫人押下去,细细审问。”
皇帝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圈泛红,面容冷酷:“拉下去,全部杖毙。”
小宫人们瞪圆了眼,面露惊恐,还未来的急求情,便被两侧窜出来的太监扭着胳膊捂嘴拖了下去。
皇帝神色复杂的看了皇后一眼,皇后只觉手脚冰凉,最终没有问出那句话,陛下是不是疑心臣妾。
宫人全都杖毙,这是连查都不查了,不就代表他怀疑自己这个皇后,却又不想真的查出是自己动的手,她都不知陛下这是对自己多情,还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