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菊有气没处发,觉得京城的人真是坏透了,嘟囔道:“他们年幼,难不成我们世子就年长了吗?”
“汀菊,王公子今日帮了我,不许你对他无礼。”她又笑着说:“小丫头不懂事,王公子多包涵。”
“不敢当,这位姑娘说的是。”
姜钰命人上了茶,与王修远面对面的坐着表示感谢:“今日多亏公子相助,也是我鲁莽了些,不知公子能不能理解,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因为脸生的好被人嘲笑像小姑娘,若是可以,我也想像公子一样雄壮威武,奈何......哎。”姜钰叹了口气。
这毫无拍马痕迹的拍马让王修远的脸红了大半:“世子不必妄自菲薄,这相貌乃是爹娘给的,改变不了,何况世子玉树临风,不知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姜钰乐了,也不谦虚,捧着自己的脸说:“便是他人辱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这张脸生的好,就我这张脸,长大后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她是天生的桃花眼,笑起来眉眼氤氲,风流多情,王修远怔了怔,然后心中暗骂自己小人,还说五殿下和佟卫不尊重人,自己嘴上没说,心里也是觉得这晋阳世子貌美,他微闭眼睛,定了定神,捧起面前的茶盏一口闷了。
姜钰心想这个王修远倒是有趣,刚看着是稳重,这会瞧着到底年纪小,却是强壮镇定,忍不住逗他:“王兄,五殿下命你照顾我,可我这屋里除了我的床,便只有丫鬟睡的床,再没有多余的床,也不好委屈王兄卧于榻上,不如王兄今晚与我同床而眠可好?”
“啊?”王修远张了张嘴,又把头垂下去:“不用,我坐着便好。”
“这么冷的天,坐着多冷,都是爷们,睡一床也没关系。”
王修远抵唇咳嗽:“不......不用。”
他镇定的闭眼,姜钰觉得自己就像是盘丝洞的女妖精要吃唐僧肉。
王修远耳根子都红了,如梅几个小丫头也挤眉弄眼的偷笑。
姜钰往王修远身边挪了挪,打从她穿上男装那一天开始便没把自己当做女人看了,啧啧了两声:“王兄和我同眠也暖和些,京城比晋阳冷,便是屋里烧了暖炉也没用,就是我睡觉喜欢黏人,挂在人身上,从前我与弟弟一床睡的时候我弟弟都嫌弃我,可能要委屈王兄了,王兄不要嫌弃我才好。”
王修远拳头捏的死死的,脸色涨的通红,蹭的站起身:“世子,我晚上是不留宿在宫里的。”
早几年年纪还小的时候是与五皇子同住的,这两年年纪大了,不便住在宫里,便每日晨起进宫,日落出宫。
“那留一晚上也无碍,王兄不是要照顾我吗?”
她嘴角挂着乌青,可怜兮兮的,让人瞧着便不忍心拒绝,王修远强自镇定,结结巴巴的说:“我与五殿下还有些话没说,等会再过来,世子别怕,太子刚来,五殿下不会这么快就过来戏弄世子的。”
他说完也不看姜钰,站起身往外面一路小跑,好像有鬼撵他似的,人都跑到门旁了,姜钰还听他小声嘀咕着阿弥陀佛,合着这还真是个信佛的啊。
姜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如梅拿剥了壳的鸡蛋为她脸上的伤祛瘀,姜钰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道:“如梅姐姐,天儿太冷了,那王兄不陪我睡,今晚姐姐陪我睡吧。”
如梅抽回手:“世子说什么呢,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与世子同睡?”
“那有什么,我二弟身边的小蛮不就经常陪二弟睡觉吗?姐姐放心,母妃不在,没人为了这事罚你的,哎,姐姐身上熏的什么香?”
“什么什么香,奴婢能熏什么,不都是世子赏的吗?快别动了,仔细碰着了伤,会疼。”
旁边的三个小丫头不乐意,嘟囔着世子偏心,姜钰又嘴甜的挨个哄了。
从出了景平殿便一直忿忿的佟卫见五殿下淡定的喝茶,咬牙切齿:“殿下,那小子就是装的,可恨是王修远也帮着他。”
徐煊嗤了一声:“行了,咱们从小是怎么对修远的,修远就是帮晋阳世子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怎么能一样,咱们再捉弄修远,那也是拿他当兄弟的,何况今天......。”佟卫苦着把脸:“我爹娘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
他攥紧了拳头:“此仇不报,非君子。”
徐煊斜了他一眼:“踢坏了?”
“谁被踢坏了,话可不能乱说。”
“踢没踢坏咱们也不知道,不如找个姑娘试试?”
徐煊好心提议,佟卫羞愤的低头:“胡扯什么,我才多大,再说了,我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可是要留给婳婳的。”
徐煊沉下脸,双手捉住他的衣领,冷笑道:“别打我妹妹主意。”
佟卫梗着脖子:“我就是喜欢婳婳,等到了成亲的年纪我就把婳婳娶回家,咋地了。”
徐煊提拳正要揍上去,寻思着这张脸上还有哪块地方好下手,王修远从外面跑进来大喊道:“殿下,使不得。”
徐煊见是他,放下拳头,踢了下桌角,不耐烦道:“你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让你照顾晋阳世子吗?”
“嗯。”王修远嗯了一声,老老实实道:“殿下,能不能换个人照顾世子。”
“怎么,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今天还装的一副焦急的样子宣御医,王修远你长本事了啊?”
“不是。”王修远急于辩解:“我今日只是就是论事而已,晋阳世子刚来,陛下还未召见他,把他打伤了,陛下要动怒的。”
佟卫哼了一声:“那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王修远垂头,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有些尴尬:“晋阳世子让我和他睡一张床上。”
“睡就睡,都是爷们,你怕什么,那小子还能把你给吃了?”
王修远挠了挠头,徐煊冷冰冰道:“不会人家好看你就真把人家当姑娘了吧?”
徐煊自己就长了一张秀气的脸,他是皇子,没人敢说他什么,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长什么样,正如姜钰所说,爷们就是爷们,王修远要是看姜钰生的好看就把她当姑娘,那这么多年把自己当什么了,他想到王修远这些年对他好像也是客客气气的,不若佟卫亲近,脸色更加难看。
“晋阳世子是男子,这我怎么会分不清,我就是觉得怪别扭的。”
他扭了扭身子,咧着嘴道:“这爷们家的挤一张床上多不好。”
徐煊冷笑:“今晚你留在宫中,与本皇子睡一床。”
“啊?”
“啊什么啊,本皇子说今晚你与本皇子睡一床。”
他看王修远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就来气,扬着下巴往里面走,留下一脸懵的王修远。
第6章 抱大腿
王修远白着张脸,对佟卫道:“殿下说要与我睡一床,这......这可如何是好?”
佟卫支着下巴,啧啧了两声:“你可真是个二愣子,殿下逗你呢,你还当真了,便是你想与殿下睡一床,那也得看殿下答不答应,怎么还脸红了。”
他凑到王修远身边,哥俩好的揽住他脖子:“殿下说要与你睡一床,你害羞了?”
他满脸是伤,挤眉弄眼的,一脸猥琐样,王修远抬头瞥他一眼,然后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佟卫捂着胸口要还手,王修远淡淡道:“我身上燥的慌,不会让你的。”
佟卫看他坚定的眼神,讪讪的缩回手骂了声娘,王修远虽然人老实,但绝对也不是好欺负的,平日里让他过过嘴瘾,真打起架也不会让着他。
姜钰坐在椅子上想着怎么让太子殿下正眼瞧自己,毕竟她一个质子,还是个假小子,又有徐煊那个不好惹的邻居,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一棵大树乘凉,这棵大树必须要苍翠挺拔,根深叶茂,以他的葱郁为自己遮风挡雨,这棵大树不必说,自然就是姜钰一早便看好的太子殿下徐砺。
“可是世子,太子殿下能瞧上咱们吗?”
咔嚓一声,小丫头汀菊打破了姜钰纯真的幻想,大腿还是要抱得,只是这怎么抱还要想个法子。
她从盘子里摸了个水果,正要塞到嘴里啃,汀菊忙道:“世子,没削皮呢,脏。”
姜钰无所谓的连皮啃了一口,看着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又随意的啃了几口,如梅拿帕子给她擦手,汀菊撇着嘴,眼瞧着又要哭了,姜钰安慰道:“哭什么,你家主子我可是晋阳世子,谁敢欺负我。”
她说这话有些心虚,想到她娘晋阳王妃说她那个没什么本事的爹,野心却不小,暗暗祈祷她爹千万别造反。
她仰起头,看着檐上滴答滴答的向下滴水,感慨道:“舅舅过两日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她如今困在皇宫,身边只有四个丫头,做起事来太束手束脚。
她在想法子摆脱困境,皇宫之外的晋阳王府里,杨将军杨正祥和姜钰的先生农和歌也在想法子见姜钰一面。
杨正祥是晋阳王妃杨氏的亲弟弟,外甥一进京便被召入皇宫,他是又着急又无奈,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外甥,心中觉得愧对姐姐。
“农先生,世子被困宫中,咱们应当如何?”
农和歌摸了把胡子:“将军,你现在就写折子向陛下请辞。”
杨正祥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蹙眉道:“先生,我是世子的舅舅,临来时姐姐特地交代过要好好保护世子。”
农和歌叹口气:“来时咱们只想过朝廷是要一个质子,只要世子在京城陛下便会安心,对晋阳放松戒备,所以王妃才会想让将军一起留在京城照顾世子,可如今世子一入京便被陛下以身份贵重为由安排在了皇宫,可见对晋阳还是不放心,将军是武将,陛下定不会放心让将军留在京城,还是主动请辞的好。”
外人对晋阳的印象还是停留在许多年前,觉得晋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骑兵勇猛,其实晋阳这几年早在现任晋阳王的治理之下如一匹食不饱力不足的千里马,晋阳王此人除了长得好看,好色之外,一无是处。
杨正祥拱手道:“先生,请辞折一写,日后世子便只能拜托先生了,世子自幼聪慧,今晋阳被陛下视为眼中钉,世子在京城也好,若能多结交些知己,对世子是好事,晋阳一脉的未来可全靠世子了。”
农和歌道:“皇帝素爱名声,只要晋阳不反,世子便能保住平安。”
“但愿如此。”
杨正祥的请辞折一交,不过半日皇帝便召见了他,假惺惺的挽留一番,见杨正祥执意要走,给了赏赐,准了姜钰出宫相送的请求。
晋阳王府中,姜钰笑着对农和歌行了礼:“先生果不负我。”
农和歌瞧着她脸上的伤,关切的问道:“世子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姜钰本想瞒着他,但又想以先生的才智,自己这点小聪明还是不在他面前耍好,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农和歌脸色沉了下去:“世子太冲动了。”
“先生,事急从权,何况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农和歌斥道:“再说一遍。”
姜钰瞬间怂了:“先生,我怕死,可一再忍让只会让他们人人以为我软弱可欺,我到京城不是一日两日,父王不知何时接我回去,甚至可能......。”她扭头向窗外看去:“压根就没想过要接我回去。”
这才是晋阳王妃最担心的事情,农和歌虽博学多才,却不知姜钰的女儿身,许多事情上两人考虑的想法也会有所不同。
农和歌透过窗子,目光投向遥遥的晋阳,叹口气道:“世子打算如何?”
“舅舅三日后出发回晋阳,陛下怜我们甥舅情义,许我在府上住三日,好生陪着舅舅,我打算,去太子府拜访。”
这抱个大腿也是重重艰难啊,太子今年十八,早已出宫居住,姜钰住在宫里连见他一面都难,更别提抱大腿了。
农和歌斟酌一番,道:“听闻太子殿下性情冷淡,且他地位稳固,未必就愿意见世子。”
姜钰有着必抱大腿的心,常人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她通常都往最好了打算。
“先生放心,我见过太子殿下,人确实是冷淡了些,不过这种身居高位之人,通常都是外冷内热,只要我抛开脸面不要,死死的黏住他,必然能搭上他。”
农和歌是读书人,看着温文尔雅,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传授给姜钰的知识也一直都是能来阴的就不来明的。
姜钰虽是世子,可嫡系不受宠,经常让侧妃阴,被晋阳王训斥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姜钰头一次见农和歌的时候背上就刚挨了晋阳王的家法。
那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晋阳王妃重金请来的大才子农先生坐在案桌前,看着姜钰姿势别扭的行礼,神色凛然,像只高傲的孔雀对姜钰进行了身为老师的第一次训导。
对于那次训导,姜钰总结出了三点,一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二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三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太子非常人能比,世子小心为上。”
姜钰点点头,师徒俩相互拱手行礼,眼冒精光,算计着怎么死皮赖脸的赖上那棵大树。
姜钰去太子府是以道谢的名头去的,不能空着手去,想着太子殿下什么奇珍异宝的都不缺,她从晋阳带来的那些东西估计太子殿下也瞧不上,便想带两壶农和歌亲自酿的酒过去,一来为了显示自己很爷们会喝酒,二来她先生的才华名扬天下,就算不给她面子,也该给她先生面子的。
想当年农和歌年少成名,游历山水,许多世族都想拉拢他,途径晋阳之时侧妃吹枕边风,让晋阳王请农和歌给她儿子做先生,晋阳王将农和歌请入府中,以礼相待,以农和歌的名声,京中世家想要求他一诗都难,更何况是让他屈居在晋阳王府中给一个庶子做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