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定的日子很紧,能让阿黎准备的时间也所剩无几。她不知道这趟去西北到底要呆多久,是以能带的东西尽量都带了,免得到时候要添置的时候没有地方买。
好不容易将东西准备清楚,阿黎又抽空去了一趟西院,向孙嬷嬷和红豆她们告了别。
孙嬷嬷似乎是早已经知道这件事,阿黎说的时候也一点都没有惊讶,只吩咐阿黎一定要好好照顾赵煊。
“若是王爷少了一根头发丝儿,你也就不用再回王府了。” 阿黎记得孙嬷嬷似乎是这样说的。态度冷淡,行为更加冷淡,似乎一点都不关心阿黎死活。
“西北那地儿,确实是粗糙了点儿,不过你本来就是粗糙的洒扫丫鬟,粗手粗脚,也不必担心会怎么样。倒是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去过西北了,身子骨也不晓得是不是和从前一样好,还是得多注意一下。”孙嬷嬷一脸忧心,却不是对着阿黎。
在她心里,赵煊比阿黎脆弱多了,时时刻刻都要看顾着。
阿黎捡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去了红豆那儿,满心以为红豆她们能安慰安慰她一些,未想到,红豆也只是对她不能再做胭脂的事表示了遗憾。
红豆卖胭脂卖雪花膏早已经有了一条门路,也赚了不少银子。她连以后的店铺都打探好了,早已想着要大展身手一番,如今因为赵煊的吩咐,这条路子说断就断了,且还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接回来,个中郁闷,旁人自然难以体会。
玲珑,她则是一如既往的羡慕。
阿黎真不晓得能去西北有什么好羡慕的。大漠孤烟,长沙万里,这是她对西北仅有的印象。
“西北那儿再不怎么不好,应该也是有不少京城里没有的东西。不要你多带,只带两三件回来就好了。”红豆趁机提要求。
“你也好意思么?”
“反正你是坐马车,这些又不用你拿,有什么要紧的。”红豆半点不担心阿黎。有什么好担心的,王爷都能去,阿黎怎么就不能去了?
她是去不了,若是能去的话,她也想着过去长长见识。多好啊,西北那地儿,再走一段就是塞外了,她这辈子还没有出过京城呢。
不过,红豆瞧着阿黎丧气的脸,还是好心在后头添上了一句:“你也多注意一点儿。到了西北府,王爷身边可就只有你跟着伺候了。手脚放麻利一点儿,若是在那儿出了什么岔子被王爷发落了,到时候可没人给你收尸。”
阿黎扶了扶额头:“我这会儿还没出门,你也不用说得这么绝。”
“哼,本就是如此。”
阿黎笑了笑,红豆果然还是老样子。
老实说,她对西北一行,心里还是没有怎么准备好。听秋月隐约的提了一嘴后,知道这回启程去西北多少是因为那边有异动,人心不安,赵煊作为西北的藩王,理应前去查看。只是,既然是有异动,那岂不是意味着去那里会很危险?
万一真的想红豆说的,有了什么不测了该如何是好?
另外,阿黎觉得这回出行西北,着实太诡异了些,跟之前将南院的姨娘都送走一样诡异,真不知道赵煊到底是怎么想的。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了。她这么些年,也都是这样稀里糊涂过下来的。
虽然心中担忧,但是阿黎还是没有说出来,也不想让她们俩担心。如果说出来的话,她们俩应该会担心的吧,阿黎看着口若悬河的红豆,心中有了一丝丝的怀疑。
纵然这次谈话不尽如人意,不过阿黎走的时候还是有些舍不得。
红豆和玲珑嘴上没说,也知道阿黎是怎么想的,默契地跳过了道别的话,只将阿黎送出了院门就回去了。
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矫情那些做什么。
第二日,阿黎提早去了赵煊那儿候着。
行李已经被人取走,想必是安置好了的。赵煊的行李稍微多了些,往来的小厮还在往马车上搬。
阿黎站在赵煊身后,没多久便听到他问:“都准备妥当了?”
“是。”阿黎回道。
赵煊合上手里的扇子,语气不太好:“最好是这样,本王可不喜欢出毛病的人。你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休怪本王将你丢到沙漠里喂狼。”
阿黎沉默了一会儿,她完全相信赵煊会干得出这样的事。
这样的表现,有些出乎赵煊的意料。他没想到这丫鬟这样能忍,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啧啧,真没趣。
眼神飘忽了一下,再回头的时候,赵煊忽然发现那丫鬟的眼神不太对劲。一脸犹豫地,看着窗台的方向。
“想带?”
阿黎赶紧道:“没有。”
“那就是不想带了?”
阿黎觉得赵煊这会儿定然是太闲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废话,她真的不想跟他再说下去了。无奈,阿黎不得不说,毕竟这盆花与她息息相关,放在这里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死掉。
她好歹还能能治一治,别人则不行了。
“回禀王爷,奴婢只是觉得王爷养着这盆花已经养了许多时日了,若是以后去了西北,一时半会儿没得养会不习惯,所以才多看了几眼,想着要不要随行李一同带过去。”
“看不出,你还有想的这样周全的时候。哼,该耍心眼的时候不耍,不该耍心眼的时候倒是堆了一肚子。”赵煊唰地一声打开扇子,对着自己扇了几下。他今日穿着一身便服,白衣乌发,手中持着一把古扇,半阖着眼睛,自有一派悠哉闲适。
阿黎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天气扇扇子,还是有些凉意的。
“带着吧。”赵煊终是这般说到。
阿黎也露出一副放心的神色来,看到底下有人过来搬花,眼神紧紧盯着他们,一错不错,生怕他们将那盆花磕着碰着了。
她这副神情,赵煊自然也收归眼底。
他也觉得自己今儿不太正常,总想着与她作对,撩拨撩拨。这样的情绪,以前都没有过的,赵煊想不通,只好归结于阿黎身上有古怪,在他没弄清楚之前,对她有所关注是应该的。
少时,行李已经整装完毕,赵煊打头,阿黎殿后。
李全被留在王府里头,跟着他们一道儿去的是王安,明面上另有十几名侍卫,都是阿黎从未看过的。
她尽量不多看,只一心往前走。等赵煊上了马车后,正想找别的地方做,忽然瞥见车帘从里头掀开,赵煊探出头来,一脸不耐烦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马车?”
阿黎指了指自个儿。
上次不是还嫌弃她不让她进去坐着的么?
“磨蹭什么,快进来端茶倒水!”
作者有话要说:
口嫌体重的王爷vs粗手粗脚的丫鬟
王爷可能开窍比较晚,大家不要嫌弃他,目前可能处于我对你感兴趣我就要揪你辫子的阶段,以后段数会提升的。
第42章
过了京城,又行了五六日, 临近傍晚的时候, 一行人终于到了又到了一处驿站。
阿黎也是头一次出门,虽说她平时过的确实糙得很, 可比起这几日的经历, 也算是精致多了。阿黎即便是跟着赵煊坐在马车里, 可还是有许多不方便的时候, 更不用提路途之中的劳顿与烦躁了。
每日里待在马车里,看着四四方方的车壁, 掀开帘子无例外都是树木河流之类, 瞧着真叫人生腻。
没有人说话,也不敢有人说话。赵煊话少,但凡是出声,多半都是对着阿黎进行嘲讽,是以阿黎一般不期待他开尊口。
马车缓缓停在驿站门口。
阿黎先下了马车,站在马车边上,半低着头准备迎接赵煊出来。她看过别家的主子下马车,有的是直接踩到别人背上下车,有的是侍卫搀扶着下车。
头一日出门的时候,阿黎不知道赵煊下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她知道,作为奴婢, 扶主子下车是天经地义的,哪怕赵煊不需要, 她也还是得将样子给做足了,毕竟之后几天还是得蹭他的马车,多献献殷勤也是好的。
马车将将挺稳,她便跳下去,在赵煊探出帘子的时候伸出手,准备帮忙搀扶一二。
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赵煊迟迟没有搭上她的手。阿黎抬起头,迟疑地看了赵煊一眼,之后便看到了他那一脸一一言难尽,如同看怜悯傻子一般的表情。
没有理会阿黎,赵煊直接下了车,将阿黎甩在脑后,似乎不屑与她同行。
阿黎觉得她又被嫌弃了,讪讪地收回手,遮掩似的佯装擦了擦汗,随后赶紧追到了赵煊后头。她也觉得她这举动挺蠢的,所以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做过了。
这回也一样,她站在边上,离马车有一段距离,为了不妨碍赵煊潇洒的下车。
少顷,赵煊从里头下来,略抖了抖袍子,看向前面走来的几位官吏。
这所驿站设在官道上,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赵煊的形成并没有瞒着外人,这些县官想必是一早就得到了赵煊要来的消息,是以在这边儿候着了。
见到赵煊,那群人忙笑着赶过来,最前面的一个应该是这个县的县令,带着下属拜过赵煊之后,方才寒暄道:“王爷大驾光临,实在是永安县上下之福。驿站内早已备好热汤,王爷稍作休整,可移步去鄙府。下官着人准备了酒宴,为王爷接风洗尘。”
赵煊没甚表情道:“不必麻烦了。”
县令仍没有放弃,道:“王爷既然不愿,不如下官让人将酒宴设在驿站中?”
“随你吧。”
赵煊可有可无地说道,一面又叫人带路。
阿黎觉得,他应该是不想去什么什么酒宴的。这一整日的赶路,早已经坐地浑身不舒服,如今她最想做的便是好好躺下来休息,至于吃喝,反倒不太在乎了。由己推人,赵煊应该也是如此。
驿站里头的人仿佛都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言语之间颇为恭敬小心。不多时,阿黎跟着赵煊到了一处僻静的住所。房门打开,里头早已被打扫干净,一尘不染。
奴婢将两人送到这里后,便退下道:“请王爷在此休息,奴婢们立即下去准备热水。”
“嗯。”
几个奴婢退着步子出了房门,还贴心地将门给扣上。
赵煊倚倒在窗户边上的小榻上,阿黎看见了,立即上前斟了一盏茶。这是这几日下来养成的眼里见儿。
茶水也是刚呈上不久,还温热着。这是茶汤颜色不太好,味道也太浓了些,阿黎记得头一日去正院上职的时候秋月教给她的话,赵煊对饮茶一道儿,可是格外的挑剔。
不过,茶水递到赵煊手上的时候,他只是轻轻吹了吹,而后便抿了好几口,眼神淡淡,与在王府里喝茶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喜。
瞧瞧,环境比人强,往日里的那些,还不都是别人惯出来来,阿黎在心里嘀咕着。
赵煊放下了茶盏,忽然道:“给我按几下。”
阿黎上前,站在赵煊身边给他按着脖子。他有时候会自称本王,有时候又会称我。称本王的时候多是不高兴的,称我的时候意味着他心态还算平和。
阿黎不轻不重地按着,赵煊闭上眼睛,渐渐放松。
这小丫鬟,手劲儿确实不小,只是这样才舒服。若是像猫挠儿似的,他还不会给她碰呢。不知按了多久,赵煊感觉脖子上的力道已经渐渐小了。
知道这小丫鬟已经是没有力气了,可赵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迟迟没有让她停下。
嗯,就这样按着吧。
许久之后,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阿黎松了一口气,转向门口处,觉得这几个奴婢一定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她的。
婢女们都没有看阿黎,将热水备好了之后转向赵煊。
赵煊抬了抬头,阿黎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停下来了。
用热水干净了面之后,没过多久,外头又有人进来,道是酒宴已经备好,请赵煊过去。
赵煊点了点头便准备出去,阿黎作为大丫鬟,自然也在后头跟着。赵煊有时间洗个脸擦个手,阿黎就没有这等美事了。
酒宴设在驿站的大堂,里头来的人并不多,仍是方才看到的以县令为首的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