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帝楞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只手抱着方知己的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动手......可我真的很难过,为什么我不能留下你?就算是你一直针对我,我也希望你活着啊......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虽然你觉得我是错的,但你是理解我的。”
他跌坐下来,靠着椅子:“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理解我?”
就在这时候,冰封大殿外面缓步走进来一个身穿白袍,用白色的绸缎蒙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的男人。这个人的衣服看起来极为华美,白袍上绣着奇怪的金菊图案。他左手空着,右手拿着一根同样是纯白色的法杖,法杖的顶端有一颗紫色的宝石。 整个人看起来出尘脱俗,哪怕看不到那张脸,仅仅是这样的身材装束,也足以让很多人为之侧目。
“强者,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理解。”
白袍人走到冰封大殿里,抬起头看向卓青帝:“若是一个人希望整个世界都理解自己,那么他无疑是一个弱者。强者不需要别人理解,只需要别人服从。”
“谁让你来的?”
卓青帝猛的站起来,怒视那个白袍人。
白袍人微微俯身:“尊贵的帝君,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你可能永远都活在悲哀之中。当初你听从我的劝告,整合统一了召唤灵界,你做的足够出色。后来你又听从了我的劝告,以这个契机回到了表世界,和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强权大人物争夺天下的控制权,你做的一样出色。然而,现在的你让我很失望。”
白袍人缓步走上台阶,而卓青帝却在不住的后腿。
“整天活在一个死人的世界里。”
白袍人冷哼了一声,轻蔑的看了看卓青帝,又看了看方知己。
“他确实比你强,虽然在修为境界上不如你,但他始终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一直在对抗我,对抗你,然而却令人敬佩。他没有放弃过,这才是一个强者应该有的品质。如果不是他确实在天赋上比你差的太远了,而且人又固执的话,我当初甚至会选择他。”
卓琴帝颓然的坐了下来:“我倒是当初你宁愿选择了他。”
说完这句话之后,卓青帝忽然抬起头怒视着白袍人:“你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在我的世界里阴魂不散。”
“我是你的领路人。”
白袍人在卓青帝对面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酒,然后将面巾取下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有我的话,你会是召唤灵界的帝君?没有我的话,你会知道陈无诺的弱点?没有我的话,你现在这冰封之地都保不住。”
卓青帝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恐惧。
白袍人放下酒杯,将面巾重新戴好:“我和你说过很多,你也始终都很清楚你要做什么。人是万恶之源,修行者则是恶中之恶。只要没有修行者存在,这个世界会变得无比美好。没有了修行者,所有的妖兽,野兽,各民族的人类,都会变得平和起来,没有纷争。”
卓青帝眼神闪烁着看向他:“你到底还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
白袍人说道:“陈无诺为了应对末日,做了很多很多准备。这些准备不仅仅是那个所谓的战者计划,还包括其他。我现在把这些秘境地宫的位置都告诉你,你可以发动战争了。陈无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修行者,不仅仅是因为他修为强大无可匹敌,还因为他没有那么多底线。他是帝王,他的底线就是他自己。如果你不尽快将他准备的东西都毁掉的话,一旦他做成了那件事,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陈无诺到底要做什么?”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你必须发动进攻了。”
“我不!”
卓青帝怒视着那个白袍人:“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再下令的。”
白袍人缓缓的站起来,放下手里的酒杯,那酒杯啪的一声碎裂在桌子上,而杯子里的酒居然还在半空之中漂浮着。白派人身处一根手指点在酒液上一划,那酒液随即在半空之中星辰了一条璀璨的银河一般的图案。
“上下万年,我始终没有放弃。”
白袍人一挥手,那酒液飞出去,将冰封大殿里的柱子斩断了好几根。
“不放弃的,是我的梦想,而不是什么人。卓青帝,你的一切都是我赋予的,我可以给你,也可以给别人。我经历过万年来最恐怖的力量的袭击尚且不败,所以你应该在我面前放下你所有的骄傲,这样的话你才能继续享受帝君的一切。”
他往外走,脚步不快,而且步幅大小一致。就算是从台阶上走下去的时候,步幅也而没有改变。也就是说,其实他走下去的时候,脚掌是没有接触到台阶的。
“你到底是谁?!”
卓青帝在那嘶吼了一声。
白袍人的身子在门口停下来:“这感觉真的很奇妙,你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看到面罩之后我脸是什么样子的人,而你却不认识我。我许给你一个愿望,若是你破坏了陈无诺的所有地宫,我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复活那个家伙。”
他以法杖指了指冰冻的方知己,然后转身而行。
卓青帝一屁股坐在冰封宝座上,整个人近乎虚脱。
仙宫遗址。
安争到了那建筑外面之后,交代曲流兮和古千叶跟紧自己,然后从半开着的门进去。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危险,安争这才回头把门打开让曲流兮和古千叶进来。
“怎么空荡荡的,不是好多人都过来了吗?”
“别说人了,两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一个。”
安争做了个嘘的手势,继续在前边探路。
看起来这像是一座道观,并且保存的极为完好。不仅仅是没有破坏那么简单,建筑上金色的琉璃顶一点尘土都没有,窗户上的颜色还那么鲜艳,好像昨天才刚刚刷了新漆。地面上也没有尘土,院子里的绿色植物都经过了精心的剪裁,很规整。
院子很大,亭台楼榭样样俱全。顺着石板路一直往前走,至少十分钟之后才到了后面的院子里,可是依然空无一人。
“不对劲啊。”
古千叶双手抱着肩膀颤抖了一下:“有没有觉得很冷?”
安争体质半神之躯没有感觉到怎么寒冷,可是古千叶和曲流兮两个人已经被冻的开始哆嗦起来。这里的植物活的很好,小草都那么茁壮......所以为什么会变得冷起来?如果是一直这样,这院子里的花草可能早就已经冻死了。
就在这时候,东边厢房的房门吱呀响了一声。安争将曲流兮和古千叶护在后面,往那边看了一眼。房门打开,安争看到了那个身穿古朴战甲,手里拎着铁枪的年轻人站在屋子里,正看着什么东西发呆。
安争微微一愣,他让曲流兮和古千叶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过去。那年轻将军回头看了安争一眼,然后伸手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一把羽扇。
“这是我家军师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若是没有军师,大蜀就不会强大起来。若非是他亲自指挥,也不会攻破仙宫,最终战胜仙宫的那些霸权之人。难道,军师也没死?”
“军师?”
安争的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嗓音都在发颤:“你家军师,是不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是......你怎么知道的。”
第九百四十一章 凶徒
赵灭的话犹如闷雷一样在安争的心里炸开,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活了那么久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断的挑拨修行者之间的战争,那么长的岁月过去,因为这个人而死去的修行者会有多少?
传闻之中,上古时期人间界的修行者不满仙宫的统治,汇聚了妖族的力量一同讨伐仙宫。但是以人间界的战斗力,是无法战胜强大的仙宫的。毕竟仙宫有三位仙帝,纵然仙帝紫萝不会插手,可不管是轩辕还是青莲,只要有一人出手,人间界的修行者就都是炮灰。
然而最终人间界的修行者战胜了仙宫,是因为轩辕和青莲大战仙宫内乱。
安争的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起来,将目前得到的信息整理出来。
在轩辕仙宫的秘境里,发现了这个人留下的无字石碑。而那秘密其实就在石碑的凹槽里,他已经将自己的目的写的明明白白。如果这个人具备双重身份......他是人间界大蜀国的军师,帮助人间界大蜀国强大起来,却也不断的挑唆大蜀国和其他诸国之间的战争。那是修行界历史上最残酷的一段时期,诸国之间连年征战,每年死去的修行者至少有数万人。
若这个人还有一个身份,是仙帝轩辕身边的近臣,轩辕对他言听计从......那么他就有足够的能力在人间界进攻仙宫的时候,挑唆轩辕和青莲大战。如此一来,仙宫相当于自己放弃了战争。
后来就是人间界的修行者杀上了仙宫,仙宫成为一片废墟。
而仙凡大战之后,修行界疲敝,再也没有仙人境或是圣者境以上的强者出现。这个人太可怕了,可怕的令人心里发寒。他在历史长河之中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不断的挑起战争......
安争深吸一口气,看了赵灭一眼:“你们军师叫什么名字?”
赵灭的眼睛始终盯着那柄羽扇:“我家军师名为诸葛穹庐,是天下第一人杰。主公若非有军师辅佐,也不会成就大业。后来军师游走诸国,说服诸国的君主联合起来对抗仙宫......他一个人面对诸国谋臣文士的刁难,却阐明大义,令诸国上至君王下至百姓无一不服。最终诸国达成同盟,决定对仙宫开战。军师又去寻到了妖帝大叱,请求大叱出手帮忙。”
赵灭叹道:“军师,在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比。在我心中,他便是真真正正的人杰,旷绝古今。”
安争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是他也知道一旦说出来对赵灭的打击就太大了。赵灭是一个忠臣,一个纯臣,他的心里没有自己只有主公,只有大蜀国。一旦破灭了他对军师诸葛穹庐的认知,那么他的人生也就崩塌了。
“这地方,可能就是你家军师建造的。”
安争往四周看了看:“也许正如你推测的那样,你家军师在仙凡大战之中没有遇难,而是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大战之后蜀国灭亡,所以他也没有回去,就在这里隐居起来。”
“不对!”
赵灭眼神一凛:“军师是人间界的修行者,怎么会在仙宫之中创建秘境?”
“也许是仙宫灭亡之后创建的呢?”
安争不得不想了一个谎话:“你看,这里的建筑完全没有被破坏,而外面已经一片废墟,所以极有可能,这个秘境就是你们军师诸葛穹庐在战后没有离开仙宫,在这里隐居了下来。”
赵灭嗯了一声,依然将信将疑:“可是这为什么?若军师没死的话,他回到蜀国,以他的实力大蜀未必就会灭国。”
他的眼神里都是疑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将那柄羽扇拿起来看了看,在羽扇右下角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印记......诸葛。
安争忍不住问了赵灭一句:“我有两个朋友先过来这边查看,你可见到了他们?”
安争将陈少白和杜瘦瘦的样子形容了一下,赵灭摇头:“之前听到后面有人说话,我也没有去看。被军师的东西所吸引,对其他人其他事皆不在意。若是你急着寻他们,去后院看看。”
安争道谢,转身出来。
浑身上下都是绷带的猴子问了一句:“什么情况。”
安争指了指后院:“去那边看看。”
他回头看了一眼,赵灭依然的手里依然拿着那把羽扇,翻来覆去的看着。安争知道他已经起了疑心,只是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军师诸葛穹庐是他心目之中最完美的人,他的怀疑,无疑是崩塌自己的整个世界。
几个人去了后院,穿过一道月亮门之后就发现后院之中空无一人。别说是人,连花花草草都没有。整个后院都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安争抽了抽鼻子,微微皱眉:“好像有些石灰的味道。”
猴子点了点头:“确实,虽然很淡,但一定就是石灰的味道。”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了整个后院之后走到最后一排房子前边。若是这里再没有陈少白他们的踪迹,那么就可能出大事了。
“不要分开。”
安争示意猴子在后面保护古千叶和曲流兮,他先一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很大,里面是一种令人不适的干燥的味道。屋子里的摆设简单至极,但是却干干净净。墙壁上挂着一些字画,那些画一点儿也没有掉色,好像是最近才挂上去的似的。几个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大家的心里越发的阴沉下来。
就在这时候,一脸疑惑的赵灭拿着那把羽扇走进来,往四周看了看之后随即脸色一变。他大步走到墙边,指着一幅画说道:“这是焦壁之战,军师指挥我们与强大的敌人交战,敌人十倍于我,最终却是我们大获全胜,杀敌数十万。”
“这是出塞之战,军师第一次联合敌国向草原人进兵,将草原人逼退上千里。”
“这是祁连之战,就是这一战中我们大破敌军,将大蜀国的边境向北推了至少几百里,自此之后,祁连山上插着的都是我大蜀国的旗帜。”
他一幅一幅的看,脸上却没有兴奋,只是越来越阴暗:“为什么这些画会挂在仙宫之中?”
安争本想说几句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与其让一个人依然活在幻觉之中,不如将残酷的真相告诉他。于是安争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按照道理,赵灭对军师诸葛穹庐那般的敬仰信任,必然会呵斥安争才对。可是安争说完之后,赵灭却低头不语,好久都没有说话。
猴子身上都是伤,站的累了,一屁股在那书桌上坐下来:“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陈少白和胖子他们两个,其他的事倒是不着急。至于什么诸葛穹庐,我才不在意他是什么人。”
他顺手要把桌子上的笔架拿起来看看,可是拿了一下居然没拿动。猴子心念一转,左右摇了摇那笔架,咔嚓一声,笔架下面传出声音,紧跟着屋子的地面忽然裂开了一个大洞。猝不及防,除了猴子之外所有人都掉了下去。猴子叫了一声不好,跟着往下一跳。
幸好这个洞并不深,安争落地之前扔出去几颗明珠漂浮在四周,光线顿时亮了不少。下面居然十分宽阔,亮光之外的地方看不到尽头。安争落地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屋子里的石灰的味道简直太重了,冲的人脑袋一阵阵的眩晕。
“啊!”
古千叶忽然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躲在了安争身后。
顺着古千叶手指的方向,安争隐隐约约的看到那边对着好多尸体。安争伸手一指,那些漂浮着的明珠飞过去将那边照亮。当看清楚之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那边都是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