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女人的鞋,红绸绣花,视线再往上,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女人一张脸,生的颇妩媚,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张脸,与上一回一样,一副定要置她于死地的神情。
红唇一翘,冲她一笑:“我还寻思着,难道果真眼睁睁瞧着你就这么溜了——”
枪口再逼近几分,一口银牙咬碎样的切齿:“说,斐在哪里?!”
阿斐在哪里?
陈芃儿不知道。
她连英奇的面都没见过,追问起来,陆安只轻描淡写的说已经把人安排稳妥,其他再多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然说不出来,那女人较之在船上时冷静了很多,也不多话,只说:“不急,我总能找到他。”
“现在,”她突然咯咯笑的浑身花枝乱颤,“先送你上路也不错。”
眼前身影一晃,一声枪响。
女人被陆安一枪爆头,血溅当场。
陆安在她身边坐下来,摸了摸她手里的茶杯,似是觉得有些凉,唤人来重新换过新茶,重新给她倒了一杯,塞去她手中。
他们因为这桩事折了回来,手下来请示是否上路上路,陆安说:“等过了今夜。”
他又转身叮嘱了几句,手下领命而去,再来的是阿斐。
这是这几天功夫她头一次见阿斐。
他衣服穿的还算周正,就是脸色苍白的可怕。
陆安坐在桌边,手下轻捻着茶杯,吹了吹热气:“可瞧清楚了?”
“是。”
“是谁?”
“……是她。”
他笑的十分玩味:“她又是谁?”
阿斐低着头,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袖口下露出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抖动:“是……龚阿春。”
“哦?”指尖轻轻擦动杯口,陆安轻笑一声:“你不妨给我们介绍下,这龚阿春到底何许人也。”
指甲轻弹杯面,叮一声响,茶喝得慢条斯理:“也让芃儿知道,这几次三番都想要她性命的女人,到底是谁。”
阿斐喉结滚动,身子晃了晃,却没声。
“那不妨我来替你说?”
陆安站起身,踱步去陈芃儿背后,双手按去她的肩头。
声线平和温醇,就像在聊最平常不过的家常:“龚阿春,昆明玉堂春滇剧戏班子的顶梁柱,艺名小堂春,天生一副好嗓子及风流貌,在昆明社交界是朵最著名的交际花,很多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都曾为她的入幕之宾。可是,最近却听说她只钟情了一个,对其青眼有加,更甚至不惜几千里一路追随心上人辗转大江南北……”
他顿了顿,唇边笑纹加深:“阿斐,能叫这样一个女人为你要死要活,表哥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站立他们前方的男人,深深勾着脑袋,没有言语。
其实,不用这番解说,陈芃儿心里也早就猜度了个八九不离十。那个女人对自己恨到极点,恨不得手刃之而后快,她自问平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如果能叫人如此记恨,怕也只能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牵扯了。
现在她死了,死不足惜。但是,看来这个女人也曾真心待过阿斐,那么,阿斐现下被拉出来的这番敲打,总归是伤心事一桩。
陈芃儿想要站起身来,被陆安两只手按压的纹丝不动
头顶他的声音,转而讥讽起来:“或者,你也许觉得是表哥下手太狠?”
他面朝阿斐,语气轻而飘,含了那么一点点的笑意:“毕竟,活生生的辣手摧花,总归是桩憾事。”
“不。”
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迎向他们,仰起头来:“我说过,芃儿是我的命。”
苍白的脸,一双黑瞳里火苗灼灼,直迫向她心底,一字一句:“这世上任谁想要伤害她,我一定杀了他!”
“没有例外。”
第一百一十七章厌弃
第一百一十七章厌弃
陈芃儿还是执意要回上海。
她这人只是看上去乖巧,其实骨子里硬的堪比花岗岩。她也不多话,只一遍遍的要求:“我要回上海。”
陆安不理她,被她念叨烦了,伸出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的脸,干脆直言:“过了今夜,我们就去南京,你死心吧。”
今天她才被他刚从医院接出来,背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伤口在结痂,痒的人心烦意乱,乱的她也没了好声调:“你去你的南京,我要回上海!”
声音又尖又锐:“我和你已经解除婚约,你不再是我什么人,你没有任何理由羁押我的人身自由!现在,我只想回去林凉哥身边!”
陆安被她气的,当下就高扬起了巴掌,她朝他倔强的迎上去,头、颈、脊背,崩成了一条直线,毫无退缩,像在专门等这记耳光。
等这记耳光,把他们之间仅存的一点牵绊都打碎。
她眼圈红的的厉害,牙齿死死的咬住唇,陆安放下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头一回也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