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一个劲的在抖,明明喉头热辣哽塞的根本吐不出一个字。
但她终究还是颤巍巍的重新挺直了身板,一字一句:“你,和徐小姐,要订婚了吗?”
他的脸上好像刹那凝聚起了风暴,目光如初雪一般冷冽,死死的盯了她。
但随即他收回了视线,口吻淡薄:“是”
表情越来越僵硬,外面的阳光刺眼,像利刃切割她的瞳孔,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后,她垂下眼眸,清晰而艰难的消化巨大的情绪。
“你爱徐小姐?”
他伸手从西装口袋里取出烟盒,掏出一根后点燃,放在唇上,她这是头一次见他吸烟。那姿态怎么看都带着一种无关事事的感觉,声音低哑:“是”
她的脑海有短暂的迷茫,一切声音越来越远,耳朵嗡嗡直响,脑海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然后,她果然慢慢起身,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下方才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然后,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给他鞠了一个躬:“安哥哥,祝你们,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少女月白的袄子,普通的黑裙黑袜,最寻常不过的女学生的打扮,腰肢从后面看细的可怜,但背挺的很直。
齐肩的黑发随着步伐微微掀动,男人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走出房门,远远又走出了院门。他侧过头,垂下眼眸,轻轻扫了一眼桌面。
桌面上一方摊开的白色帕子,里面一件系着红绳的白玉片,一根墨绿的翡翠镯子。
而那红绳所系的白玉片,形状圆且薄,仿佛整块玉是冰里浸着水,洇着烟,微微透着明,似乎经无数人的手摩挲过的那种温润,又像是少女脖颈间最柔嫩白皙的肌肤……
男人收回视线,烟雾升腾中,一时竟看不清他的神色。
一开始,步子还竭尽全力的迈的稳当,但一旦出得院门,就已经破碎蹒跚的不成样子。尽管如此,还是隐隐提了一口气,紧紧咬了唇,低头一路疾奔。冷不丁,就这样撞进一个人怀里去。
那里有她所熟稔的,最醇厚温暖的气息。
她还没抬得起头来,克制了许久的悲痛,顿时犹如崩溃决堤!
温暖的行驶的车厢里,她的头趴在他的膝头,哭也终于哭完了,少女大睁着的双眼,有些迷茫:“林凉哥……”
男人的一只手始终握着她的,另一只把她被泪粘在脸畔的发丝轻轻绕去耳后:“什么?”
“你带我回上海吧,我不念书了……我去你的厂里做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男人的语声与指尖同样温存:“好”
“我懂英文,会算账,可以给你的厂子当会计,当翻译,都行……”她稍微偏了下脑袋,问的煞有介事,“会计的薪水高,还是翻译的薪水高?”
对方认真思索了一下,给予肯定答案:“应该是翻译,如果能做现场翻译,那还能按小时拿钱。”
“那我就给你做现场翻译……,不,书面翻译也做,然后顺便还能把会计也做了
这样你给我的薪水,是不是还能更高一点?”
男人隐隐而笑:“嗯,可以考虑,毕竟你这也算身兼数职,能者多劳,多拿点薪水是应该的。”
第二十三章上门
第二十三章上门
男人隐隐而笑:“嗯,可以考虑,毕竟你这也算身兼数职,能者多劳,多拿点薪水是应该的。”
少女点点头:“我家里还有父母,还有弟弟,弟弟还得而念书,我得多赚些钱,给他们寄回来……”
“芃儿真的长大了……”他伸手覆盖在她手背,声音低低的。
“林凉哥,你真好”她把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今天终于能第一次放心的阖上了眼睛,喃喃,“幸亏还有你……”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好像就这么靠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那根执着的、脆弱的神经被捻长、变细,颤颤巍巍,如履薄冰,直到方才的摧枯拉朽,分崩离析。
却终于是人反倒变的轻快了,松懈下来,虽然,也许只是一时的放松,但毕竟好过没有。
韩林凉轻轻敲了下前方司机的后背,正在专心开车的司机半侧过头来,听他低声吩咐:“开的慢一点,小姐睡着了。”
“是”,司机沉声,双手握的方向盘更紧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绕开道路上的小坑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后视镜,只见自家老板,手里正紧紧拿帕子按住了唇,竭力把咳压回胸膛里去。
香甜一觉,陈芃儿终于醒过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睛,竟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韩林凉笑笑的点了下她的睡红了的鼻尖,眼底的卧蚕微微弯起:“醒了?”
修长的手指眼前翻飞,指指她又指指自己的腿:“可不可以麻烦你暂且坐起来,再被这么压着,你家大哥的腿都要麻残了。”
陈芃儿“腾”的一下直起上身,掌心不住的抚去着唇角,摸摸自己到底有没有留哈喇子,脸红的透透的
又瞟一眼车窗外,车早停的妥妥的,正停靠在广昌布行门前,就是不知道是刚抵达还是已经抵达了好久……
她有点埋怨:“林凉哥,你怎么不叫我?”
“好啦,”男人微笑的轻拍一把她的头顶,“其实也没有多久,下车吧。”
司机恭敬打开车门,陈芃儿先跳下车,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已是日益深秋,天空蓝的澄静,风很凉,没有一丝云,空空荡荡的,犹似此刻她的心。
韩林凉下得车来,但是冷风一扑,他一把捂住嘴,隐忍不住的就剧烈咳起来。
陈芃儿赶忙上前扶他,拍着他的背:“林凉哥,你怎么样?”
此刻,她好像才是最近这么多烦乱复杂的日子里,第一次靠的这么近的,第一次仔细观察眼前的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