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尧神色一变:“谁说我让你留下,是为了要你同我一起造反的?”
谷南伊却再不肯听他的狡辩,只道:“谢初尧,随便你如何残忍无心,视人命为草芥,都与我无干。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你完完全全是两类人、两个世界的人!我只愿太平盛世,百姓安康!”
男人被她的话深深刺到,冷笑一声:“太平盛世,百姓安康?好一个太平盛世!好一个百姓安康!我告诉你谷南伊,若你敢跑一步,我翻遍整个天下也会把你揪出来!你大可仔细瞧着,少了你这个将军夫人,天下会如何‘太平’,又有多少人能够‘安康’!”
谷南伊感觉男人不可理喻极了,她简直没有办法同谢初尧正常说话。
他就是个疯子!
偏执狂!发疯的魔鬼!
她能看得出,谢初尧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他真的会把她身边的人屠个干净。
他也真的会搅弄得天下大乱。
谷南伊深深地绝望了。
谢初尧却不肯这么简单地放过她,男人左手仍紧紧扣着她,右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像是审视一个物件一般,男人沉沉的双眼中掩盖了所有的情绪:“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谷南伊周身发冷,沉默而失望地看着他。
心中分明已经确信了男人对她无情,可如今瞧见他这般狠心的模样,谷南伊仍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听明白了。”她终于还是声音沙哑地服软了。
男人冷笑了一下:“很好。”
他松开了辖制谷南伊的右手,女人如玉一般白皙的下巴上,顿时露出一个发红的指痕。
谢初尧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处伤,也不去想过几日那里是否会变成一块淤青。
他强迫自己冷了心,不对谷南伊抱一丝心软:“接下来几日,你便老实在营帐里待着,哪都不许去!”
说罢,男人大步起身走出营帐,再不肯看她一眼。
谷南伊便这样被软禁了起来。
……
谷南伊被谢初尧强迫关在营帐里,三日间连门都不能踏出一步。
原本在她刚到左军时,也同样被关了几日,可今时不同往日,谷南伊无法说服自己这回和前一次还是一样的。
前一次,谢初尧是为了她的安危,才不肯让她在营地行走。
可这一次……
分明男人冷漠、极度危险的一面在她面前暴露了个完全,谷南伊彻底冷了心。
唯有在真切感受到谢初尧的绝情时,谷南伊才发现,自己从前也是对他倾注了许多真心的。
她感觉自己仿佛失恋了一般,食不下咽,吃什么东西都没有味道,索性便不再强迫自己吃了。
亲兵见夫人一连两天水米不进,不由急道:“将军这几日不在,夫人这般不肯吃东西,等将军回来,让属下可怎么向将军交待!”
谷南伊没有把亲卫的话放在心上:“无碍。左右他也并不在意,你不必挂心。”
亲卫急得满头满脸都是汗:“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便是和将军如何吵架争执,也不能不吃饭啊!您这般,将军回来定会着急又心疼的!”
谷南伊冷冷地笑了。
若说从前,谢初尧瞧着她这副模样,确实会着急与心疼,可那都是装出来的。
如今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皮,男人自然不必再假装深情。
谷南伊不欲让亲卫认为自己是在和谢初尧闹别扭,才赌气不吃饭,更不想为难旁人,便听亲卫的话,用了些饭菜。
那亲卫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强迫自己不去关注谷南伊的谢初尧,干脆回了中军大帐,守着尚未脱离险境的史正国。
便是对着史将军这张干树皮一般的老脸,也比受谷南伊的气强!
史正国用了军医几次配出来的特效药物之后,身上的疫病症状减轻了许多,奈何他年事已高,即便是能清醒过来,却也无力处理军中事务。
只能将三军之事全权交由谢初尧处理。
这日,趁着精神尚佳,史正国便仔细询问起了谢初尧军中事务:“中军现在疫病可曾控制住了?左军和右军如何?”
谢初尧一一回道:“中军与左军尚可,目前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右军患上疫病的兵士较多,至今已有一百二十余人死亡,尚有五百余人正在治疗中。”
史将军满脸忧虑:“翟顾可还在带人闹事?”
谢初尧冷冷道:“竖子尔敢。”
当日翟顾不过是使了奸计,故意害他染上疫病,借此由头想要掌控三军大权,不料被挡了回去。
如今谢初尧再次掌控了三军,自然没有翟顾什么插手的可能。
史将军听谢初尧这般说,便松了一口气。
他咳嗽了两声,脸上带上了些笑影,问起了旁的:“听说你夫人也来了军中,不光带来了药物不说,还挡住了翟顾的一番闹事?可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小子也是个有福的。”
史正国这话,原本是打趣谢初尧的,不料男人听完,脸上原本柔和的神态竟全然不见,反而紧绷冷硬了起来。
谢初尧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也不知是我的福分,还是孽缘。”
史将军很是愣了一会儿,不明白他的话。
谢初尧简短说了几句闲话,结束了两人的话题,便借故离开了大帐。
史将军的亲卫走到了近前,低声对史正国说了一句:“将军今日的话,可算是踩到谢将军的痛脚上了。谁不知他正与夫人闹得沸沸扬扬呢!”
史正国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惊讶道:“闹起来了?”
亲卫给史将军递了一盏热茶,小声道:“可不是么!吵得极凶,便是大帐外,都听的真真的。谢将军动了大怒,把夫人关在了军帐里,不让出门呢。”
史正国这下是真的被说愣了。
“谢将军那性子,有谁敢同他置气?看来这谢夫人也不简单。”
亲卫不由偷笑了一下:“正是呢,三军如今都在等着瞧谢将军的笑话——倒也不是真敢笑话镇远将军,不过是觉得冷面阎王一般的谢将军,也终于有人能治住他,大家看看热闹罢了。”
史将军也笑了起来,摇着头道:“看来这一对鸳鸯脾气都硬,我也同你们一起,看看热闹吧!”
整个三军都知道镇远将军与将军夫人在闹别扭,与谷南伊一路同行至北地的金翡,自然也是知晓的。
他早瞧着谢初尧和谷南伊这一对误会丛生、矛盾不断,偏生两人不知道改改各自的硬脾气,谁也不肯先向谁服软。
是以矛盾便似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不过,坚定站在谷南伊这一边的金翡,如今也管不得谁是谁非了。
他站在谷南伊的帐前,就差叉着腰骂人了:“你们北地这军营到底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把人关起来,不让人出来,也不让旁人进去?知道的那是你们将军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关了什么罪犯在里面!”
谢初尧身边的亲卫冷面冷心:“金少爷,将军夫人在帐中休息,还请金少爷不要打扰。”
金翡用力“呸”了一声,金光闪闪的宝剑指着亲卫的鼻尖:“休息个屁!人都被你们关了好几天了,连个信儿都没!小爷今日就要硬闯,你待怎得?!”
亲卫连眼神都未变过,迎着对方闪瞎眼的宝剑,仍是冷冷道:“那属下便只能请金少爷回去了。”
言罢,便有几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壮汉,慢慢逼近金翡身边。
金翡见状,生怕自己也被关了起来,只能脚底抹油先遛了,打算从长计议。
他着急见谷南伊也并非因为她和谢初尧两人的矛盾——
如今北地疫病情况已经有所缓解,谷南伊身上可还顶着一个为皇帝寻长生之法的密旨呢!
她就这般消极怠工了,让三个跟过来的龙鳞卫如何向京城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