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翡看着成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斗鸡走马、听曲看戏,没有一副正经样子。
可实际上,他做事的效率很高。
不出两日时间,金小少爷便寻定了压服翟贻合适的人选,顺便还跑去宫里求了一道口谕,喜滋滋地来学堂朝谷南伊“复命”。
“那人是新科状元,本来是要去翰林院的,我去求了个恩典,让他来咱们书院教书。”
谷南伊满脸讶异:“这么快就找到了?那人行不行?”
金翡拍着胸脯打包票:“寒门出身,和朝廷里各方势力都没有瓜葛!身份干干净净,正适合用来压一压翟家嚣张的气焰。。”
谷南伊想了想,继而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个舒心的笑颜:“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这一笑,直接将新雪簇拥着的寒梅,融成了三月春风间艳艳灼灼盛放的桃花,直直映在了金翡眸中。
他呆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金翡压下心中的情绪,同谷南伊说说笑笑了几句,便在她的相送下出了学堂。
另一边。
一个鸦青色的身影闪过,径直朝下人休息的房间走去。
他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用哨声寻来鸽子,便将那书信送往了北地军中。
特殊的哨声,同样引来了另一个人。
任明敏站在那人门前,柳叶眉微微蹙起:“荥,你往军营里送信了?”
青年当即躬身行礼:“回主子,是。”
任明敏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旁人,才缓步走了进来,淡淡地问:“递了什么消息?”
名唤荥的青年恭敬回道:“将军命属下看好夫人的动作,今日夫人同金翡形容亲密,属下便汇报给了将军。”
任明敏闻言,不由有些不满:“兄长在外领兵打仗,每一刻都是关键的,不容被扰了心神。这算什么大事,还值得去烦扰兄长?”
荥当即跪了下来:“属下知错。”
任明敏或许是个温柔的女子,可那几分真的温柔,也不过是面对谢初尧才会有的。
她冷了冷脸,训斥道:“日后不得自作主张,你的那些心思,也都收起来,不得再让我看见。”
青年恭声应是。
等任明敏走了之后,荥才缓缓站起了身。
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心思,今日的信,也不过是言过其实了几分,为的是引将军的不满、让将军瞧清楚谷南伊的真面目。
那些不堪为人道的东西,并非为了他自己,而统统是为了任明敏。
自从将军几年前将他给了小姐,荥便只认小姐这一个主子,护着她一路走来。
他见过她因国破家亡而悲恸落泪,也亲眼瞧见她遇到谢初尧时的欢欣雀跃。
那样的笑颜,几乎是梦一般美好的存在。
如今眼睁睁看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坐上了将军夫人的位置,还能肆意欺侮小姐——
他如何甘心?
况且,那粗鄙妇人,根本不配让将军倾心!
日后将军身边的女子,只能是小姐一个人!
荥的这一封信很快传到了军营,谢初尧看完后,不由面色变得铁青。
身边的李孟和赵甫两个,原还在一旁议事,瞧见男人脸上的神情后,不由得也熄了声。
赵甫知晓那鸽子是从京中来的,有些担忧:“将军,可是收到了什么坏消息?”
对上两个下属忧虑的视线,男人的面色没有丝毫转晴,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们先下去。”
李孟和赵甫齐声应是,便退出了营帐。
谢初尧将攥在手心的字条重新打开,看着上面的墨迹,气得牙根痒痒。
“好一个‘过从甚密、言语亲昵’!我才走了半个月的功夫,好一个谷南伊!”
他心中自是信任谷南伊并非真的同旁人有私,可属下传来的消息做不得假,男人心中的醋意愈来愈浓,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盖了进去。
他辛辛苦苦在外带兵打仗,她倒好,身边不知道多了多少个蓝颜知己!
那金翡,也是个十足的男狐狸精!
谢初尧恨不得当场收拾了金小少爷。
奈何鞭长莫及,又想到信上寥寥数语提到谷南伊在翟家手里吃的暗亏,当即便起了身。
男人沉声唤道:“来人!”
亲兵听闻将军传唤,赶忙进帐来:“将军有何吩咐?”
谢初尧眉眼冷峻,周身气势沉沉,沉声道:“翟顾可从岐山剿匪回来了?”
亲兵汇报道:“禀将军,翟副将昨日便率兵回来了。”
男人皱眉:“为何不见他来中军营帐禀报?”
亲兵面上有些尴尬,小声道:“许是,许是伤亡了些兵士,翟副将正忙着安抚手下……”
谢初尧冷声道:“岐山去岁我便已经灭了一伙人,如今占据山头的,不过一些魑魅魍魉,竟还会还有兵士受伤?翟顾是个废物不成!”
他这次带兵回来,职位上比翟顾高,自然可以训斥他。
亲兵低头不敢说话了。
他心中暗道;谢将军未免对翟副将太过高看了些,那就是个草包贵族子弟,被翟家放到兵营里来,哪里是真的打仗呢?
偏生谢将军不肯让他在军营浑水摸鱼,按着头把人撵到岐山去剿匪。
不等亲兵多想,谢初尧的命令便来了:“去,把翟顾叫过来!日上三竿还听不见训练的声音,怎么不去敌军营里给人家宰了,也好睡个痛快?!命他的人一盏茶时间内整齐队伍,前往演武场!若是迟了片刻,军规处置!”
亲兵擦了擦额上的汗,连忙应是,小跑着退下传令去了。
谢初尧冷冷地将手里的纸条慢慢捏碎了,丢到了火盆中去。
男人面向火光,眉眼冷峻——
既然翟家刁蛮的女儿敢在学堂里闹腾,他便折腾一下她那草包哥哥。
还有那无事生非、心思龌龊的狗皇帝,迟早有一天,他要把朝堂搅个天翻地覆,掀翻了这个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