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一片静谧,书案边上的香炉中,袅袅燃着龙涎香。
皇帝坐在案后,正随意用朱笔批阅着奏折,瞧见谷南伊进来了,便丢开了手里的笔。
她今日的穿着并不华丽,比之后宫妃嫔们争奇斗艳的打扮而言,可以算是相当的素净了。
可偏偏是这一分素净,在谷南伊天然不经雕饰的清丽容貌下,愈发显得勾人夺魄。
他站起身来,当即笑道:“谢夫人!你可叫朕好等。”
老皇帝站在桌案后,仔仔细细盯着谷南伊的脸看了半晌,目光下移,缓缓划过她的腰身,眼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臣妇谷南伊,见过陛下。”
谷南伊并未因为对方尤显亲昵的口吻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只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在皇帝唤“平身”之后,她仍恪守着礼仪,不曾抬头直视圣颜。
只是那道灼人粘腻的视线始终黏在她身上,仿佛一条冷冰冰、滑腻腻的蛇从头到脚划过她的全身,让谷南伊心里升起一种真实难以抗拒的恶心。
皇帝仍笑容满面地同她道:“当日朕的寿宴上,你是受了风寒?现在可好了?那天戴着面纱,远远的朕也瞧不清楚你的模样,还是现在好。”
谷南伊的回答中规中矩:“多谢陛下关心。臣妇已经大安了。”
她垂着头,分明是无趣地回答,却因为不为所动的模样,格外让老皇帝心痒难耐。
皇帝假公济私地说起了学堂,“朕今日听李忠说,你在谷家村还办了学堂?若是京城里的民间学堂给你来开办,你可有把握做好?”
谷南伊点头道:“禀陛下,是,臣妇确实在谷家村办了学堂。此番入京,听说陛下英明神武,要在京中开设民间学堂,供更多寒门学子有书可读,臣妇敬佩不已,便去寻了李大人。”
皇帝“哈哈”大笑道:“还去寻什么李忠,直接来找朕,不就什么都成了么?”
谷南伊假作听不懂对方的话。
老皇帝朝谷南伊走近了两步,细品着美人如玉的脸庞,问:“威远将军常年征战在外,他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如何消磨时间?”
谷南伊仍是那副恭敬的模样,低垂着头,一板一眼地答道:“臣妇在家中照看孩子,做一些小生意。”
美人做什么样的姿态,都是勾人视线的。
皇帝忽略了谷南伊无趣的态度,接着问道:“哦?你和谢卿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他又是个出身行伍的粗人。照我看,你模样气质都浸着书香——平日里你们有话聊么?”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挑逗了。
谷南伊按下心中的恶心,只假作不知皇帝的龌龊心思,脸上展露了今日的第一个微笑,仿佛是因为对方提及了谢初尧,才不由自主露出的笑。
她轻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夫君待我极好,相处并不觉得无趣。”
谢初尧待她极好?老皇帝顿了顿,有些不信。
京城里人尽皆知的是,威远将军入京城的第一天就夜宿花满楼,第二日小妾就抬进了门。虽说这里面有他的手笔,可他不信谢初尧会对谷南伊这个夫人有多么上心。
老皇帝只嗤笑一声:“你倒对谢卿一片痴心。我给谢卿赐的婚,可曾惹恼了你?”
谷南伊忙跪下身:“臣妇不敢。此乃君恩,臣妇又怎会心生不快?”
皇帝又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谷南伊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行了,别动不动就跪,朕准你不必行大礼。”
他将人拉起身后,却不曾松开手,反倒顺着谷南伊的胳膊一路向上,摸到了她的后背。
美人垂首的恭顺模样,惹起老皇帝心头一阵躁意,就连言语也愈发露骨起来:“朕从来都相信圣人那句话,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若是你同谢卿相处不合,本朝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可以和离……”
说着,他的手掌就要顺势向下。
谷南伊知道皇帝贪色无耻,可完全没有想到,他竟会一点都不掩饰。
就在对方的手触碰到她的后背时,谷南伊就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侧了侧身,躲开了对方想要继续向下的手。
口中说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妇与夫君之间琴瑟和鸣,并无矛盾。”
身为天子、坐拥四海的皇帝,早将谷南伊也看作他的所有物,对她此时的推拒,升起几分不满。
可偏偏是那不能轻轻松松得到的距离,让老皇帝心头的热意越燃越烈。
美人嘛,一下子就得到了,反而无趣。
反正到最后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老皇帝又重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谷南伊,决定将这口美味的点心留到后面吃。
他当即抛出话来:“旁的事情都还好说,只是朕如今要开办的民间学堂——若是交给你来做,你回头把差事办砸了,朕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要是真的给她做砸了,反倒是件好事——
总有让谷南伊求他开恩的那一日。
就连谢初尧,届时不也得感念君恩,为他所用吗?
对于老皇帝的要求,谷南伊恭声应是:“臣妇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众望。”
只是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后悔和忐忑。
她从前只觉学堂有皇帝的支持,会更有后台更有名气,从而招收更多的学子。可如今却发现,在老皇帝手底下做事,无异于与虎谋皮,这老虎还是一头没有底线的色胚。
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骑虎难下,谷南伊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把学堂办好。
皇帝又试探着同谷南伊说了几句话,见她始终不接茬,便放她离开了御书房……
……
御书房外一直等着谷南伊出来的男人,心里并不像面上那般古井无波。
宫人请他去偏殿喝茶等待,谢初尧却不肯挪步,执意要在外面等夫人出来。
谷南伊走出御书房的那一瞬间,男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宫中不好开口说话,谢初尧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认了谷南伊情绪没有异样,这才带着她出了宫。
回府的马车上,男人率先开口问道:“皇上同你说了什么?”
谷南伊隐去老皇帝龌龊的视线与言语,捡着公事对他道:“陛下同意把书院交给我来做,吏部和户部只负责监督,并不参与其中。不过,我非但不能把事情搞砸,而且还要早早出成绩。”
谢初尧形状硬朗的剑眉顿时蹙了起来:“就说了这些?”
谷南伊便含混道:“重要的内容便是这些了。”
谢初尧不可能相信她的这番说辞。
单看老皇帝在寿宴上看向谷南伊的眼神,谢初尧就明白,对方心里已经打了龌龊的主意。
两人在御书房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只说了这么些内容?
谷南伊不肯对他直言,说到底还是不曾信任他。
男人心里一半是焦躁、一半是杀意——他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那个老皇帝去死,推翻这个国家,看来计划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