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竟成掩唇咳了一声:“表妹,别是卫兄来了,想要单独和你温存一二,这才不来见我这兄弟吧?”他话中揶揄满满,让秦婉一怔,紫苏忙笑道:“瞧夏公子说得,岂会有这样的原因?”
“那表妹就去吧,别让姑父等急了。”夏竟成扯着嘴角一笑,余光看向了秦姝。若是秦婉不在,他就能好好跟秦姝说说话了,他这些日子,一直很想她。但是他答应过秦姝,绝不会再去做山大王拦住她的去路。
总觉得紫苏有些事儿瞒着自己,秦婉心中有些毛毛的,但紫苏素来忠心,更比杜若多一份谨慎,让秦婉很是放心,是以也不曾怀疑,随紫苏去了。
她前脚一走,夏竟成则笑道:“表妹偷偷见卫兄去了,现在可只剩了你我两人。”
“才不是偷偷呢!”秦姝说,“卫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和宁姐姐更不是。”
她维护秦婉也就罢了,但她言辞间似有维护卫珩的意思,让夏竟成眯了眯眼,还是放柔了声音:“小姝儿很了解卫兄?”
“我不了解他,不过能让和宁姐姐放在心上的男子,定然是很好的。”她不谙世事,也不藏着掖着。夏竟成忽的坐到她身边,将她吓了一跳:“你、你做什么呀?不许臊我……”
“能让表妹放在心上的男子自然不差?”夏竟成笑道,伸手点她脑门,“那这能让你放在心上的男子,比他可有半点不如?”
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又套自己话,秦姝撇了撇嘴:“卫大人不会欺负和宁姐姐,可是你会欺负我……”还没说完,见他笑容越来越大,秦姝脸儿顿红,起身跺脚骂道:“臭酒鬼!我才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夏竟成抱胸笑道:“欲盖弥彰。”
秦姝忸怩得不行,小脸都要烧起来了,正巧此时柳穆清和宋夷光一起来了,四下里不曾找到秦婉,又见两人这样忸怩,宋夷光当即笑道:“小姝,是不是夏竟成又欺负你了?”
见有人给自己张目,秦姝忙去拉她:“安定姐姐,他欺负我。”
“小姝乖。”宋夷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她的手,“你要知道,这些男人都一个个死皮赖脸的,一个也不好。”
秦姝深以为然,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都是死皮赖脸的。”
柳穆清和夏竟成相视一眼,双双扬起笑容来:“男人都是死皮赖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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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与紫苏一起往前院去,一路上都十分安静,连伺候的下人也不曾见到。出了二门,一直到了东花厅,卫珩已然从其中迎了出来。他回去换了一件衣裳,看来是沐浴过的,不消说话,就将秦婉抱起来转了一圈:“婉婉。”
“哎呀,你们两人,竟然合起伙来骗我!”秦婉被他抱着,羞红了脸,“你这人好没意趣,现下京中谁不知道你我是未婚夫妻,就是见了夏表哥又如何?”
卫珩不答,将她放下后,示意紫苏下去,这才引了秦婉进厅中去。厅中窗前负手立着一人,背影英挺,器宇轩昂,待转身,才见是太子秦桓:“婉儿,你可有什么大碍?”
昨夜秦桓就知道秦婉和夏昭华遇刺的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第一时间赶来。秦婉刚受了惊吓,若是他再来一问,难免让秦婉更为难受。今日他从卫珩口中得知秦婉精神好了许多,纵然对这厮为什么会知道表示怀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这才来了雍王府。
“婉儿没什么大碍,倒是母亲……”想到夏昭华苍白的脸色,秦婉还是没有说下去,“哥哥今日怎的这样隐秘?还要说是父王召婉儿来?”
秦桓沉吟片刻,示意两人坐下,这才道:“昨儿的事,婉儿是如何作想的?”
“不是婉儿如何作想,而是……我本以为,那位幕后主使聪明了些,没想到还是这样不入流的法子。”秦婉低声道,“前年的腊八,在场的都是经历过的人,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
前年的腊八当日,太子携太子妃泛舟游于运河,卫珩和秦婉都在船上,也就是那时,秦婉险些被人扔到运河里去。而昨夜,也是险些被行刺,若非夏昭华在马车上,秦婉已然身首异处。
见她如此平静,已然不复昨夜的惊慌失措,卫珩心中一松,伸手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应该将你送回来的。”
“不是你的错。”秦婉和他十指相扣,“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即便不是这一次,总会有时候,他会向我下手。”
看着卫珩紧握着妹妹的手,秦桓微微蹙眉,似有些不满:“我所想和婉儿是一致的,只是能够豢养那样多的死士,也不能掉以轻心。今日虽是来看你,但更多的是让你小心一些,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一些为妙,我这才命紫苏以雍王叔的名义传你过来,避人耳目。”
“哥哥怀疑王府里有探子?”秦婉轻声道,一时难免有些震惊,秦桓摇头:“我不知,只是小心为上。”
秦婉颔首称是,前世温一枫、孟岚和秦仪三人沆瀣一气,让自己在皇祖母和皇伯父跟前失了圣心,以赵王玉蟾嫁祸阿羽和秦桓,两人一个被赐死,一个被圈禁至死。这辈子温一枫放弃秦仪在先,这才让秦仪落得被流放到豫州的结局,而温一枫和孟岚先后死去,秦仪没了助力,绝没有前世压倒性的优势了。
只是秦仪这次从豫州回来,似乎变了不少。
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而现下,卫珩也好,柳穆清也好,实则早就都和秦桓绑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此想着,秦婉抿了抿唇:“我知道了,哥哥放心就是,再不会有这样的事。”
“你小心一些已然是下下之选,上上之选乃是永绝后患。”秦桓长叹一声,“前年抓到的刺客,趁看守之人不备,自尽而亡。而此次……说来惭愧,为兄的手上暗卫都撒了出去,至今没有一点回应。”
见他有些懊恼,秦婉只是一笑:“哥哥,若是咱们有了防备,他未必能够如何。”说到这里,她微笑道,“莫忘了,昨儿个母亲可是制服了那个刺客。”
三人说了不久,秦桓也就起身回去了,卫珩则和秦婉待在一起。老妈妈前来回话,秦婉则笑道:“老妈妈,且引我去看看那刺客,好端端的,我也该看看是谁想要我的性命了。”
老妈妈脸色立时大变,看了两人好几眼,还是命人传了好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来。一直到了一间偏僻的院落,此处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见秦婉来,为首的人忙上来行礼:“郡主。”
“那人如何了?”秦婉问道,想到昨夜的惊魂,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回头见卫珩含着温柔的笑意,心中顿时安生。对方回答说:“回郡主,老样子罢了,昨日在他嘴里搜出了蜜蜡包着的药丸,见血封喉,想必是谁豢养的死士。又命大夫来看过,虽是虚弱,却也死不了,一应食物药物都灌了下去,随时都能拷问。”
“我也想好好问问他才是,你们就在外面等候就是了。”秦婉浮出一抹恶劣的笑容来,对方略有迟疑,但见秦婉坚决,还是说,“郡主小心,我等就在外面,郡主叫一声就是了。”
秦婉称是,卫珩则一语不发的先于她进了屋,让秦婉十分无奈:“才说了让我一人进来,卫公子就这样打我嘴?”
“那我不打婉婉的嘴,改成亲一亲好不好?”他笑,作势欲吻,秦婉红了脸,赶紧躲开:“去你的。”
屋中有些阴暗,一人被五花大绑,活活捆成了粽子样,他长得并不难看,很是清秀,因为虚弱,嘴唇有些发白,见秦婉和卫珩进来,他目光一凛,死死瞪着秦婉:“可惜杀不了你。”
“杀不了我,你就要死了。”秦婉笑道,“你这样忠心,你主子知道吗?我也好奇,你的主子到底是谁,能让你这样忠心为他。”
“郡主审问人的能耐还着实有待提升,不拿出些十大酷刑来,也不怕人耻笑么?”死士笑道,“我的主子是谁,你永远不会知道。”
秦婉抚掌冷笑:“你最好实话实说,我还能替你转圜一二,你真想为了你主子而死?我可以帮你,让你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再做一个死士。你不想做个有自己生活的人?只想永远围着你的主子转?”
死士哼了哼:“我自幼就是死士,我的生活就是我的主子,而我活下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你而已。”他说得很是狠辣,卫珩神情一紧,想到昨夜听到秦婉遇刺时的心情,一脚便踢在此人胸口:“混账东西,杀人还杀出优越感了是么?”
死士被卫珩一脚踢翻在地,吐出一口血来,卫珩是有分寸的,并没有用过多的力量,只是他着实气狠了。若是让此人得手,他就再也见不到婉婉了。
若是婉婉死了……想到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她第一次对自己说“愿意等你”,那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做出回应来,让卫珩至今想来都觉得胸口一暖。而有多温暖,就有多想杀了眼前这杀人杀出优越感的混账!
示意他不要再动手后,秦婉笑盈盈的踱步:“我不欲伤你性命,这才给你台阶下,你不肯下,你真当本郡主是傻子么?真的不知道你主子是三皇子秦仪?”
她话音甫一落下,对方微微色变,但不过一瞬,就恢复如常,冷笑着:“你既然知道,就去皇帝跟前参秦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