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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老大是女郎 > 第138节
  天还没亮,傅云英就骑马赶到楚王府。
  朱和昶听她说明来意,也替她着急。
  于是通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楚王被不孝子朱和昶硬生生从暖被窝里扯了出来,推到外边正堂,往圈椅上一摁,“爹,你快想想办法!”
  傅云英上前,说了傅月的事。
  楚王披头散发,满腹委屈,表示他爱莫能助。
  “若是被其他人挑中了还好,郑丙是选婚太监,他挑走的人直接往京师送,我也没法把人要回来。”
  朱和昶脸色一变,鄙视自己的父亲,“你不是楚王吗?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楚王苦笑着道:“选秀之事不一样。”
  选秀本就是控制宗室的一种手段,不管是楚王,还是朱和昶,都没法选择自己的妻子,京师那边选了谁,他们就得娶谁。
  朱和昶想了想,问:“那请旨让傅月嫁给我不就得了?”
  说完,他回头看傅云英一眼,“你放心,我晓得你怕你家姐姐受委屈,娶了她之后我就偷偷把人送回去。”
  楚王摇摇头,“没有这样的先例,除了受宠爱的皇子,其他藩王无权请旨选妃。皇上当年也是如此,他喜爱孙氏,还不是只能娶选秀出身的先皇后当正妃?你别想一出是一出,闹个不好,傅月性命都难保。”
  说到底,藩王的身份太敏感了,他们有许多特权,享之不尽的财富,但是在婚娶之事上,他们必须听从宫里的旨意。如果宫里知道楚王想为朱和昶求娶傅月,不仅不会成全他们,说不定直接把人扣下。
  难道真的只能去求崔南轩?
  傅云英眉头紧皱。
  楚王打发走朱和昶,对她道:“本王承诺过将来可以保你一命。不过傅月这件事楚王府真的不宜插手,这次选秀是内阁大臣和皇上互相妥协的结果,牵涉各方势力,本王贸然出手,只会弄巧成拙。你明白吗?”
  她拱手道:“晚辈明白。”
  出了楚王府,她抬头望一眼王府宫墙上空碧蓝的天空,天已经亮了,远远飘来热闹的嘈杂人声,卖豆腐的老者挑着担子走过里巷,号子声悠长。
  傅四老爷在外面等她,见她脸色不好看,大失所望,叹口气,道:“兴许这就是命。”
  “先回去再说。”傅云英轻声道。
  叔侄二人回了贡院街,傅云章也刚从外面回来,他刚刚托相熟的人找到郑丙下榻的山间别院,送了一份厚礼。
  郑丙知道他是傅月的堂兄,而且是贡士,对他很客气,笑呵呵道:“不妨事,这个傅家姑娘是个有造化的,你们回去等好消息罢!”
  他这么说,代表傅月落选的机会渺茫,她已经是入选秀女之一。
  如果被挑走女儿的是其他人家,只怕早就阖家欢庆了,但傅四老爷却一脸愁容。
  “月姐那孩子出了门就不敢大声说话,进了宫就是任人揉搓的命……早知道她会被选中,当初还不如把她嫁给铺子里的掌柜,我只有她这么一个闺女,她只要平平安安我就安心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傅云章吩咐莲壳准备礼物,要去驿站拜访崔南轩。城中权贵豪族争相延请崔南轩,他全部推辞不受,坚持住在城外的驿站里。
  “等等。”看他要出门,傅云英拦住他,“二哥,我还有法子。”
  傅云章怔了怔,眉头轻皱,“你要去找李同知帮忙?”
  傅云英摇了摇头,她确实想去找李寒石,不过找李寒石求助其实就是找霍明锦,但是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李寒石是霍明锦的人,所以只能否认。
  “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暂且一试。”
  总之,去求崔南轩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傅云章把自己的前途送到崔南轩手上。
  她不说法子是什么,傅云章看出她的为难,沉默了一瞬,道:“尽力而为。”
  别把自己搭进去。
  她点点头,“我晓得。”
  傅四老爷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也看出两人面色沉重,插言道:“英姐,这种事我们平头老百姓只能乖乖受着,月姐进宫倒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宫里的娘娘们看她性情柔顺,愿意对她好。你千万别为了救月姐为难你自己!”
  他拉住傅云英的手,使劲摇两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四叔一样心疼!月姐这事还没定下来,说不定到了京城那些人又看不上她了。”
  选秀不是十天半月就能选好的,一般从第一道遴选到最后结果出来,前后要一年之久。
  傅云英朝他一笑,“没事,四叔,我心里有数。”
  她回房换了身细布圆领袍,正要出门,管家进来通报:“李同知李大人来了。”
  傅云章和傅四老爷都愣了一下。
  “快请进来。”傅四老爷忙站起来,道。
  傅云英也怔了一怔,不露声色,起身迎出去。
  长廊外,李寒石在仆从的带领下快步走进正院,看到她便问:“你们傅家有个叫傅月的,被郑丙挑走了?”
  她点了点头。
  李寒石看一眼左右,眼神示意其他人退下去,“我有话和你说。”
  傅云英引着他往偏厅的方向走去,“大人这边请。”
  两人进了偏厅,闲杂人等都退下了,李寒石道:“其实这也不是坏事,我听那些太监说傅月是因为生得像孙娘娘才被挑中的,郑丙伺候皇上多年,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傅月进宫,早晚能得圣宠。”
  傅云英不语。
  李寒石看她一眼,“我看你们家的人都不大高兴,你们不希望傅月入宫?”
  这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大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谁家女孩子被挑中入宫为妃,整个宗族的人都欣喜若狂,他们傅家倒好,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了,却一个个愁容满面,如丧考妣,不知道的,还以为傅月是被土匪抢走了。
  傅云英淡淡道:“家姐性情柔弱,不通世故,又长于乡里,不懂宫里的规矩,长辈担心她会触怒贵人。”
  李寒石低头思索了片刻。
  得知傅月让郑丙相中了,他很是惊喜,傅云是二爷的人,傅月是傅云的姐姐,那不就表示傅月也是二爷的眼线?沈介溪送沈氏女入宫,傅家这边刚好就出了一个秀女,还真是瞌睡送枕头,来得就是巧啊!
  可他上门时,却发现不管是傅四老爷还是傅云章和傅云,都神情凝重,心事沉沉。
  他眼珠一转,立马把恭喜的话吞了回去。
  还好他反应快,这傅家人竟然真的不想送女儿入宫。
  傅云英看出李寒石的诧异,不想多做解释,问他:“李大人,上次您说起霍大人……不知有什么办法可以和霍大人联系?”
  京师离武昌府太远了,她又不是官府的人,等书信送到京师,事情可能已经定下来,救出傅月的希望更渺茫,只能从李寒石这里想办法,他联络霍明锦的方式肯定比她的要快一点。
  假如霍明锦不理会她,她也好及早想其他办法。
  李寒石迟疑了一下,面露为难之色,问:“难道你想找二爷帮忙?”
  二爷公务繁忙,为彻查山东盐运的事不眠不休。有了证据,御史、给事中准备联名上疏弹劾文渊阁大学士、内阁大臣陈阳,他正是首辅沈介溪的学生。此次山东盐运之事就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北镇抚司顺藤摸瓜一路抓了七八十人,连山东那边的藩王都不得不大义灭亲交出鱼肉乡里的族亲,最后沈党一派看实在顶不住了,只能由陈阳出来顶缸。也是陈阳倒霉,他的妻舅、族人们和宗室王公联手倒卖盐引,压榨盐商,证据确凿,就算御史不弹劾他,他也得主动辞官。
  这种紧要关头,二爷哪有闲情管秀女入宫这种小事?
  “事关家姐安危,晚辈只能试一试。”傅云英道。
  李寒石觉得傅云完全是白费力气,不想答应,不过二爷交代过不管这小子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得应承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只得应下,“你写一封信,我可以代你转交给二爷。”
  傅云英谢过他,铺纸磨墨,写好信,交给他,“有劳大人。”
  李寒石一笑,把信塞进袖子里,提醒她道:“傅云,你可想好了,二爷很可能不想插手这事,你这封信送出去,就不怕惹恼二爷?”
  她拱手道:“晚辈明白。”
  霍明锦赏识她,不代表她就可以仗着他的欣赏随便提要求,她求他出手,有得寸进尺之嫌。
  但是现在也只能仗着他之前的优待任性一次。
  李寒石带着信走了。
  傅云英告诉傅四老爷,“李大人是来恭喜您的,他只是一个同知,帮不上什么忙。”
  傅四老爷叹口气,道:“你也别着急上火,人各有命。”
  “二哥呢?”傅云英出了正堂,没看见傅云章,眉头蹙起,“他是不是去驿站了?”
  “云章没出门……他回房去给姚大人写信,看看姚大人他们能不能想想办法。”傅四老爷回答说。
  傅云英安慰傅四老爷几句,拐过长廊,走到傅云章的书房门前,轻叩房门。
  里头响起傅云章的声音,“进来。”
  她推门走进去。
  傅云章伏案写信,可能因为信的内容严肃,他姿势紧绷,不像平时在书房时那样懒散。
  傅云英筛了杯茶送到他手边,“二哥,我想求霍大人帮忙。”
  傅云章写字的动作一顿,纸上落下一大团墨水。
  他没喝茶,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
  傅云英掰开他紧握兼毫笔的手指,抽走笔和信纸,扯扯他的衣袖,“二哥,我也不知道霍大人肯不肯答应,他不是坏人……如果他有任何不合理的要求,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你放心,我想救月姐,可如果实在救不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傅云章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眉头仍然皱着,转头看漏窗外横斜的海棠花枝,慢慢道,“我不是为你找霍明锦求助生气……”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傅云英把茶杯往他手边推近了一点,笑着说,“不过你要是瞒着我去找崔大人,我真的会生气。我不像二哥你这么善解人意。”
  他和傅月都是她的亲人,她不想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制于人。
  傅云章拿她没办法,端起茶杯喝口茶。他有很多办法引导其他人不知不觉做出让步,可到她面前,那些委婉心机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这时,回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莲壳走进书房,道:“爷,黄州县那边来人了。”
  傅云章神色微冷。
  看莲壳神色不对,傅云英给傅云章添了杯茶,出去了。
  傅云章目送她出去,“出了什么事?”
  莲壳低着头答:“太太支取了三千两银子……账房怎么拦都拦不住。账房派了他的小儿子过来,人就在外边等着。”
  三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一个知县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十几两。
  傅云章揉了揉眉心,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把人带进来。”
  ……
  大雨滂沱,庄严肃穆的紫禁城矗立在万丈雨帘之下,洗去金碧辉煌和恢弘气势,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静谧。
  北镇抚司,审案室。
  斑驳的泥土墙上挂满五花八门的刑具,雨水顺着屋瓦缝隙流进室内,墙上漫下一股股黑黄色浊流,潮湿阴冷。
  被五花大绑在刑架上的男人低垂着头,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中单,伤痕累累,胸前几道横贯的刀伤,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