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跟我牵扯太深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是那句话,以后别再看我直播了。”我面带苦笑:“其实你们在直播中看到的很多场景并非虚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些血腥的尸体、丧心病狂的变态,还有不知何时就跟在身后的鬼魂。”
“懂,叔心里清楚,这是你们的行业内幕嘛。”谢顶大叔一副此处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你说是啥就是啥,行了吧?叔就要个微信,不过分吧?”
普通人在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惊悚以前,估计永远都不会相信我的话,明明我每次直播开始时就给过忠告的,但从来没有人放在心上。
耐不住谢顶大叔的唠叨,我说出自己微信,跟他互加好友。
“快乐巅峰?主播,你这名字起得很狂躁啊!”
“老哥,赶紧走吧,我还有正事要办。”其实加谢顶大叔为好友对我来说也有很大的好处,当我身在局中无法脱困的时候,我可以向大叔求助,从一个局外者的角度考虑整件事情。
只是让我比较担心的有两点,第一我怕大叔泄露出我的信息,第二我怕他会因为和我牵扯过多被阴间秀场或者其他仇人盯上,远的不说,就一个江辰都能变着法玩死他了。
走出了十几米远,我扭头一看出租车还停在原地,谢顶大叔掀开了车前盖正在查看。
“怎么回事?我来时那一路不都好好的吗?”虽然感到疑惑,但我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快步走进无灯路。
晚上十一点以后,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就已是一片漆黑,这里的居民大都是地道的老江城人,很少有在深夜出门的习惯。
月光洒在地上,虽然巷内无灯,但是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多次直播已经让我习惯了黑暗。
走到巷子深处,按照之前的记忆我找到了第一次来无灯路时看到的白货店。
卷帘门半开着,依稀能看见里面的纸屋灵马、花圈寿佛。
轻敲店门,我蹲下身钻入店中:“打扰了。”
屋子内有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正坐在躺椅上,双手翻动,扎着纸货,他这个行当在以前有一个专门的称呼--扎纸匠。
我深夜到访,老人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继续忙起手中的纸活:“你是来还伞的吧?”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当时我初到无灯路,外面天黑雨急,老人家曾借给我一把清明上坟时用的黑伞。
“老爷子,那伞我借给别人了,要不您出个价,我赔您钱可以吗?”
我正要从兜里取钱,老人却摆手制止:“你的钱我不要,我要的钱你也没有。”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忽然觉得这位老人说话透着几分玄机,眼睛轻眯,我也不着急离开了。
老人忙完手中的纸活,一个白胖胖的女娃娃出现在他手中,还没有上色,所以看起来挺吓人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借你的伞是给死人用的,你要给我钱,也要给我死人用的钱才行。”
好好一首诗被老人这时候念出来总感觉有几分怪异,我无奈一笑:“老爷子,死人用的钱我可没有,你那伞我借给了一个疯老太太,她那天晚上在巷子里寻找自己小孙子,我看她无依无靠怪可怜的,就把伞给她了。”
老人从木桌子下取出一个有些年代的箱子,一打开里面是各色水彩。不同于现代化工原料做成的色素,这些颜料透着奇怪的味道,也不知是什么研磨调制成的。
“你要是没法还那就算了,何必编造出一个莫须有的疯老太太呢?”老人用毛笔蘸着颜料给纸娃娃上色,手法娴熟,画工也甚是了得。
“老爷子,我所说句句是实。”我把自己遇到疯老太太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老人,他的反应却平平淡淡,好像是一潭永远看不到底的深水。
“我在老城住了五六十年也从未见过你说的疯老太太,我们这里没这个人。”老爷子说话间的工夫已经把纸娃娃完成,他动作轻盈,给娃娃里面撑上竹签,晾在门口。
和第一次相比,老爷子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善,这让我觉得是个机会。
老人家住在无灯路几十年的时间,对这地方肯定比我了解。
“老爷子,你在无灯路住了这么久,有没有听说什么传闻?”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在不触怒老人的前提下,小心翼翼提问:“网上有好多关于你们这里的传说,什么路灯装上去第二天肯定坏,电动车深夜从你们这里路过也会突然没电,最可怕的是如果大晚上在巷子里迷了路,偶尔遇见一个人那也未必是人。”
老人听完我的话放下手中的纸活,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遇见的人不是人,那会是什么?”
他这么一反问,倒让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我也是道听途说,您老可千万别生气。”
“网上那些都是胡乱编造的,这里晚上没有路灯是因为线路老化,再加上本来就是快要拆迁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人出面修理。市区全面规划,老城区是重点动拆项目,这江城很快就不能再叫江城了。”老爷子有些感叹,把毛笔放在木箱上:“时代不同了,我扎了一辈子纸,现在就希望等我走的那天,有人能给我扎纸送终。”
“老爷子,您身体硬朗,活到一百岁绝对没问题。”
“早来晚来早晚会来,早走晚走早晚得走啊。”老人家若有所指的看着我:“伞我就不用你还了,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该做的事?”我双手捧拳:“还望您老明示。”
“你该做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就是个扎纸的老头,半只脚都迈进棺材里了,哪能给你明示?”老爷子说完起身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点燃两根白蜡,关掉了屋子里的灯。
他拿着刚才扎好的纸娃娃走到无灯路上,然后点燃一把火将纸人烧成灰烬:“送魂喽!”
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味,等飞灰在风中飘散,他拍了拍我肩膀:“以后你还是少来无灯路吧,人死如灯灭,无灯路上无活人啊。”
他说完咳嗽了两声,弯下腰回到屋内,关上了店门。
“无灯路上无活人?”我孤立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来时走的是哪一条路了。
第201章 阿婆
抬头看去,月色不知何时被乌云遮挡,黑暗悄然而至。
“阴间秀场,我又回来了。”
摸索在一片漆黑当中,我回想着当初遇见疯老太太时的场景,按照脑中的记忆,朝巷子深处走去。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隐隐约约看到有一栋搭着破旧雨搭的二层小楼。
“那天我好像就是在这间屋子旁边避雨时,发现了阴间秀场广告卡片上留下的地址。”走到小楼近处,我擦了擦门牌,上面写着的是43号。
“无灯路44号地下4层444房间,当时小卡片上是这么写的。”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这场噩梦开始时的场景,“这是43号,那么旁边这两栋楼应该……”
等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这两栋楼分别是42号和45号。
“怎么会没有44号?我那天明明进去过的。”我站在43号房门口,两边是愈发浓重的黑暗:“消失了?还是说只有下雨天它才会出现?”
我看见面前破旧的木门,咬了咬牙抬手敲门。
“砰,砰,砰!”
随着力道的加大,门竟然直接被我敲开。
“没锁?”彻底推开房门,入目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屋子里估计好久都没有住人了。
捂住口鼻,我用手机照明,屋内的家具全都破破烂烂,还堆积着各种垃圾,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味道,这整栋建筑好像都已经腐烂。
“没有地下室?”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通往地下的路,倒是屋内的楼梯扶手跟我印象中一模一样。
“嘎吱……”身后的房门忽然被推动,我猛然扭头,看见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门口。
她似乎之前并不知道屋内有人,被吓的愣在了原地,一手抓着房门,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精致的布娃娃。
“你别害怕。”我刚想过去安慰女孩,但脑子里突然飘过老爷子那句无灯路上无活人,冷汗瞬间冒出,赶紧停下脚步。
这女孩子出现的太不正常,无灯路晚上连大人都不敢出来,更别说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
另外她的打扮也处处透着诡异,衣服脏破,但是脸蛋、胳膊和小腿都干干净净一点污垢没有,手里的布娃娃也跟刚买的一样。
我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那布娃娃上面,这娃娃的外形不是我所知任何一部动漫、电影里的角色,而且这个娃娃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那表情就跟被遗弃了无数次的婴儿一样,充满了怨念。
“你好,叔叔在这里迷路了,你能告诉叔叔无灯路44号在哪吗?”指尖夹着一张符箓,我尽量让自己笑的和善一点。
小女孩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抱着娃娃扭头就跑。
“喂,我没恶意的。”女孩跑的不快,我三两步就将她追上,她看见我越来越近,慌乱中也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失去重心。
“小心!”我从后面将她抓住,当握住她的手以后我才发现,她的身体冷的吓人。
“慢点,叔叔真不是坏人。”我很少有跟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之前遇见过的小孩也都是诸如樱子、宋小凤一般的非正常人。
过了好久,女孩才不再逃跑,她跟我并排坐在43号门口的石阶上,抱着娃娃沉默不语。
“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家里人该挂念了。”我想要抽一根烟,烟都叼到嘴边了才突然想起来,在一个孩子旁边抽烟并不好。
无奈的收起劣质烟,我把玩着打火机:“你家在哪?要不我送你?”
女孩摇了摇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我没有家。”
我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接话:“那你晚上来这里做什么?听说无灯路晚上不太平的。”
“等人。”小女孩言简意赅,说完后就又陷入沉默。
夜风吹来,女孩身体缩在破旧的衣衫里,紧紧抱着布娃娃。
“冷了吧。”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大号外套直接把她小小的身体全部包住,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你在等什么人,要等多久啊?”
“二十年。”
“二十年?!”
我虽然诧异,但只以为是童言无忌,就耐着心陪她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就在我准备打电话给儿童救助中心的时候,女孩将外套还给我,一个人走进了巷子黑暗当中:“我等的人来了,谢谢你陪我。”
女孩就这样离开,我还没缓过神来,巷子另一边走出一个二十多岁和我同龄的女人,秀雅绝俗,肌肤娇嫩,气若幽兰,绕是我见过那么多美女,也就只有黄雪能在气质上和她比肩。
“女鬼?”虽然看见人家第一眼就生出这样的念头很不礼貌,但理智告诉我,长的这般娇美,还敢大晚上在无灯路晃悠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你是不是来找人的?刚才有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往那边走了。”我看出这女人眉眼和小女孩有几分相似的地方,以为对方是小女孩的母亲。
“我不找她,我是来这里等人的。”这如诗如画的女人朝我俏生生一笑然后款款走来,此时我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同样破旧,手中还抓着一个表情诡异的布娃娃。
“这娃娃跟刚才小女孩手中的娃娃一样,只是看着没有刚才那么新了,就像是经历了岁月洗礼一样。”我心中疑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你也等人?该不会也要等二十年吧?”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等十五年。”女人美目流盼、桃腮带笑,仔细看着我的脸。
“这位姑娘,你我之前认识吗?”我被她看的发毛,往旁边坐了坐。
她没有回答,低头拨弄起那丑陋的娃娃,青丝被夜风浮动,看起来就好像是画中走出的人一样。
过了十五分钟,女人慢慢起身:“我等的人来了,咱们有缘再见。”
她从巷子一侧离开,等她的身影被黑暗吞没后,另一边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美妇,颇有种半老徐娘的感觉。
“这人是怎么出现的?”自从女人离开后我就一直注意着巷口,可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前兆,她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美妇面目含笑,扭动腰肢,迈着金莲碎步坐到我身边。
“你也是等人的吧?”
“恩,就等十年。”美妇的声音好像糯米一般,听起来很是舒服,但我却不愿意和她多聊,这一个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穿着同样破旧,手里也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抓着一个娃娃,这娃娃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都开线了也没有缝补。
十分钟后,美妇朝我微微欠身:“我等的人来了,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她。”
美妇离开消失在巷口,我此时哪里还坐得住,调亮手机,对准另一侧巷子,正要运用追眼观看,手机嘭一下黑屏了。
这一霎间的光暗交错,让我有些失神,等我再抬头看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抱着破旧的布娃娃停在我面前。
“你是……”看到这张变得苍老的脸,我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老妇没有回答,只是走到43号房门口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五年后你应该就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