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忍不住了,周沫儿“噗嗤”一笑。
对面的姑娘疑惑抬头,嘴角还有点心屑,周沫儿抬手用帕子给她擦了,边擦边道:“我和你成轩哥哥成亲了,他每晚要回房睡觉,我自然每日都能见到他,不过他们最近挺忙是真的。”
对面的冯清灵倒是不生气了。又不知她想到什么,脸红了。
“嫂嫂,当初你和成轩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啊?他喜欢你之后有没有经常找你,或者送你东西?”冯清灵好奇。
周沫儿笑道:“他是镇国公府的二少爷,我是镇国公府的奴婢,就这么认识了啊!至于喜欢,我们是太后娘娘赐婚,哪里有什么喜欢不喜欢?难道还抗旨不成?”
冯清灵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她,不相信她看到的恩爱夫妻是这样来的,道:“真的只是这样吗?”
“要不然是怎样?”周沫儿含笑反问。
冯清灵低着头沉思,半晌抬头道:“那嫂嫂你说,我生流越哥哥的气是不是不太好?他还经常送礼物给我,最近有些忙才顾不上我。”
周沫儿笑看着她,没说话。
见此,冯清灵沮丧起来,肩膀都垮了许多,将手里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拍拍手,忐忑不安的问:“嫂嫂,我这样是不是显得我特别不懂事?”
周沫儿看着面前姑娘忐忑的眼神,笑着摇头道:“你很好了,要不然你流越哥哥也不会喜欢你是不是?”
冯远山夫妻只得一女,自然娇惯。难得的是冯清灵性格开朗,还会为他人着想,没有被宠得刁蛮跋扈。只是有些天真,不过冯远山已经为她选好了未来照顾她的人,能让她继续天真下去。
周沫儿说完,就见对面的姑娘绽开笑颜,脸红红的点点头道:“流越哥哥说了,等他金榜题名就向我爹提亲。就是不知道我爹那个老古板会不会愿意?”
“会的。”
冯清灵高兴了,站起身拉着周沫儿要去逛庄子。
好容易送走了活泼的冯清灵,周沫儿只觉得浑身酸痛,人家小姑娘兴致勃勃的一点不觉得累。果然她年纪大了么?
前院的热闹在夜晚来临时也散去了。江成轩吩咐人将那些书生送走,一身酒气的回了房。周沫儿吩咐人送上的酒是只有很淡的酒味,喝了不会醉。
周沫儿被江成轩一把抱住,只觉得一股酒气直冲鼻尖,忍不住皱了下眉。江成轩似有所觉,看了她一眼后突然靠近她,在她唇边轻轻吻了下,随即放开,笑着进了洗漱的里间。
“夫人,前几日您救下的那对母子在门外求见。”姚嬷嬷轻声进来禀告。
周沫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夜了,这个时候她们还在外面,忍不住皱眉道:“让她们走,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门房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她们就是不走,非得见您一面,说是有事情询问。”
姚嬷嬷说话间也板起了脸,严肃道:“奴婢这就让门房把她们赶走。”
“算了,我去前面看看,让她们去前院。”周沫儿想了想道。
当时看那女子想借银子的窘迫模样,不像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应该也不会得寸进尺才是。
周沫儿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母子,女子极力做出镇定的模样,那孩子却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靠。
女子抬头看到是周沫儿,也不意外,毕竟刚才是姚嬷嬷带着她进来的。
“小妇人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如今桦儿已经痊愈,要不是夫人搭救,大夫说过要是晚去半天,他可能就……要是那样,小妇人也无颜见夫君,只有一死了。夫人救了我们母子,如今前来亲自道谢。只是夫人的银子……小妇人一定尽快还上。”
周沫儿听着她话语里的感激不像作伪,倒有些奇怪了,难道真的是找到她住的地方来道谢的?
“天色已晚,夫人有话直说。”周沫儿放下茶杯。
女子脸色微微一变,福身道:“小妇人有事相询。”
周沫儿微微挑眉,她的规矩倒是学得不错,不像是穷人家能教出来的。倒不是周沫儿歧视穷人,实在是刚刚够填饱肚子的人家,如何有银子去请人教导姑娘家规矩。
“我想问,夫人认不认识一个叫陈连的书生,是个从外地来赶考的举子。”
女子说这话时声音微颤,显然心情激荡,很是不平静。
周沫儿瞬间了然,她恍惚记起女子说过她夫君姓陈,而姚嬷嬷打听到的是女子追着赶考的夫君而来。也就是说,她就是找陈连的。
“没有,我不认识什么外地的书生,更不用说名字了,这名字我也没听说过。”周沫儿笑道。
女子脸色不好,见周沫儿神情不似作伪,脱口而出问:“刚才出去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叫陈连的书生?”
问完了才觉得自己唐突,忙又福了一礼,歉意道:“是我太着急,夫人莫怪。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周沫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我一个妇道人家,打理好厨房给他们送些酒菜就是,如何会去打听我夫君今日接待了哪些人?”
见女子面露失望之色,周沫儿想了想,人家千里迢迢的寻来,到底不容易。又看了看有些害怕的始终抱着女子的腿不肯放开的孩子,想了想道:“我可以帮你问问。”
女子眼睛一亮,忙福身道:“小妇人多谢夫人,夫人果然是个心善的,我们一家人能遇上夫人,大概是修了几世的功德。”
“举手之劳而已。”
看向一边的姚嬷嬷,姚嬷嬷会意,出门去了。
喜诗端了茶水进来,给她送了一杯。周沫儿端起喜诗刚送进来的茶水,道:“喝杯茶慢慢等。”
又示意喜诗将点心盘子放到孩子面前的桌子上。
终究只是小孩子,看到点心眼睛一亮,却很有教养的移开不舍的目光,看向女子。女子想了想,小心的拿起一块递给他,他的脸上马上绽开灿烂的笑意。
见周沫儿招呼她喝茶,女子忐忑的坐下端起茶杯准备喝时,姚嬷嬷去而复返,女子一见姚嬷嬷,唰得站起身,期待的目光看向她。
“少爷说,今日来的确实有一位名为陈连的举子……”
女子脸上带笑,眼泪却夺眶而出,还记得这是别人家,忙掏出帕子捂住眼睛,不让眼泪落下。半晌后才放下帕子,眼眶红红的对周沫儿致歉。
“小妇人一时激动,夫人见谅。”
周沫儿摇摇头示意无事。
“能否再麻烦嬷嬷帮问问,他现在住在何处?”女子眼睛亮亮的看着姚嬷嬷道。
姚嬷嬷却摇摇头道:“少爷说,他是今日才在恩师处认识陈举人的,并不相熟,也无法得知他的住处。”
女子闪过一丝失望,不过眼睛里希望燃起,对着周沫儿福身道:“夫人大恩大德,待小妇人找到夫君,一定相报。”
第96章
“不用, 举手之劳而已。”周沫儿笑道。
女子更加感动, 再次福身道:“夫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待他日找到夫君, 一定让他上门道谢。告辞。”
看着母子俩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 周沫儿有点冲动的想叫住她们。终究还是让她们走了, 看那女子的模样不像是喜欢欠人情分的, 算了。
真的让她住下,说不定她反而心里不安。想了想道:“喜诗, 给她们装些点心。”
喜诗忙应声去了。
女子走到门外,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唤。
“夫人……”女子疑惑回头,就看到急匆匆而来的喜诗。
女子笑问:“劳烦姑娘追出来, 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喜诗气喘吁吁,递过去一个小包袱道:“夫人说, 请小公子吃些点心。”
女子看了看怀里瘦弱的孩子, 眼神里更加柔和, 接过来道:“姑娘替我多谢夫人。”
周沫儿回了后院, 江成轩一身湿气,在擦头上的湿发,周沫儿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帕子帮他擦。
“她们离开了?”江成轩笑问。
周沫儿点点头,发现江成轩看不到她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
“你没留下她们小住?好歹她夫君有消息了。”江成轩又问。
周沫儿想了想道:“我觉得她好像不喜欢欠人人情, 留下她们大概也住得不安心。反正已经知道大概的下落, 她只要不是傻子, 就知道去师父家附近等着, 以师父的名声和学问,那陈连总归还是要去的。”
“应该不用多久就可以一家团圆了。”周沫儿说完还点了点头。
江成轩笑了,问道:“你知道她夫君是谁吗?”
“不知道。”理所当然的语气,她又不认识什么书生。
“她夫君你也见过的。就是那个在留仙楼被人说是户部尚书的嫡女一见钟情的那个……”
周沫儿手里的动作一顿,问道:“还说户部尚书已经见过他那个?”
江成轩笑着点头。
周沫儿沉默下来。半晌后问:“是不是男子都是薄情居多?妻儿远不如权势地位来得重要?那女子千里迢迢追夫而来,说不定最后的结果根本就不好,还不如在家中老实等着,起码心里的恩爱夫君不会变样。哪怕最后陈连根本不回去,她也只以为他出了事,不是变了心。”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别人我不知道,起码我就觉得你比什么都重要,我放弃一切都不会放弃你。”江成轩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轻声道。
“我相信你,你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周沫儿的手被温暖的大手握住,反应过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
江成轩笑得志得意满,道:“以后你都要相信我,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要记得我现在说的话。”
闻言,周沫儿认真道:“别人我不熟悉,不会相信的。”
二月再回去请安时,荣寿堂里一片安静,没有了赵如萱逗趣,也没有了江语蓉陪着,荣寿堂冷清了许多。
老夫人精神短了许多,面上的皱纹又深刻了些许,看到江成轩也没有多高兴。只吩咐她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还有叮嘱周沫儿抓紧子嗣的问题。几句话吩咐完就打发了他们出来。
周沫儿和江成轩站在荣寿堂门口对视一眼,无奈的往墨贤堂而去,这样看来,江成轩抽出一日来请安,时间够够的。
想想也是,江淮岳和江蜀平日里要上朝,张氏和萧灵薇也不会专门来陪一个不讨喜的老人家。张氏还好些,萧灵薇可能巴不得老夫人死了才好。
去了墨贤堂,里面倒还热闹。因为两人来得较平日里早些,不光是江蜀在,江淮岳也在,还有萧灵薇和江蓠江珊。
屋子里的人看着两人行了礼,张氏似乎心情不错,含笑道:“你们这一次可隔了一个月才回。”
“回母亲的话,儿子不小心受了些寒气,病了许久,望母亲见谅。”江成轩本来坐着,闻言站起身规矩道。
江淮岳看了一眼他的面色,继续低下头和萧灵薇说着什么。萧灵薇则是头都没抬一下,她本来对这个庶弟并没有什么恶感,可谁让他娶了周沫儿,就连着一起厌恶了。
江蓠江珊也只抬头看了一眼江成轩,复又低下了头。
周沫儿观察了一圈,只有江蜀面色淡淡,眼神里带着些许担忧,问道:“可好些了?”
江成轩含笑点点头,道:“多亏了沫儿照顾,我才能今日来请安,要不然还得卧床修养。”
“沫儿是个好的,你们好好过日子。”江蜀终于将目光落到了周沫儿身上,还对她点点头。
又想起什么一般,问道:“你们银子可够用?府里的月例有没有领?”
张氏脸色微微一变,尴尬笑道:“他们不住府里,自己也不去拿,我就……待会儿走的时候去让账房将这半年的月例都算出来领回去。你们这俩孩子也是,没有银子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三言两语将事情全部推到了周沫儿和江成轩身上。江蜀抬眼看了她一眼,平平淡淡的一眼却让张氏越发紧张,嘴角尴尬的笑意几乎挂不住。
江成轩只微微一笑,不与她争辩。
周沫儿见此,心里一股火气升起,含笑道:“母亲大概是忘记了,媳妇去岁自罚了半年月例,如今还在半年之内,不敢坏了府里的规矩,待会儿账房算夫君一人的月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