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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处不一样。”宋氏说:“薛锦棠眼睛又大又圆,跟你爹如出一辙。”
  薛锦翎转头看像镜子,镜子里的女孩子雪肤花貌,红唇微扬,跟薛文举很像,只是眼眸狭长,单眼皮,这一点像娘。
  竟然这么像吗?
  那她就放心了。
  宋氏哭了:“那孩子跟你长得像,我们让她顶替你,她会不会存心报复,把不是你的事情告诉卫涯,卫涯会不会再来找你。”
  “娘你放心吧,不会的。”薛锦翎微微一笑,她已经安排人给薛锦棠灌了哑药,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薛锦翎照着镜子,想着要把自己的眼睛画大一些,然后再去女学读书,再进宫。
  薛文举、卫涯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会一一报复的。谁也不能凭白欺负了她。
  ……
  薛锦棠醒了,她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小姐醒了。”杏枝眼圈泛红,坐在床边握了她的手:“小姐,都是婢子疏忽大意,求小姐责罚。”
  薛锦棠摇摇头,杏枝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忙捧了一杯茶水过来喂薛锦棠喝了,又告诉薛锦棠事情的经过。
  杏枝说,她等不到薛锦棠就闯进去找,宋氏说薛锦棠早就走了。杏枝不信,翻了整个院子,没找到人,宋氏神色慌张,却咬紧牙关说没看到人。杏枝没办法,只好出去想要找沈鹤龄。
  可是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宵禁。她在街上走,被巡城的士兵抓到了盘问,刚好赵见深从那里经过,她就向赵见深求助。
  “……要不是燕王世子,说不定奴婢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杏枝咬牙切齿道:“宋氏好歹毒的心肠,竟然给您灌了药,害得您昏迷了两天,多亏了燕王世子给您喂了解药……”
  杏枝说着,脸突然微微有些红了。
  当时小姐昏迷不醒,药根本喂不进去,燕王世子就抱着小姐,一口一口含了药,喂到小姐口中。要不是燕王世子,小姐绝不会这么快就清醒。
  薛锦棠一皱眉,眸中露出焦虑之色,杏枝忙拿了纸币过来,递给薛锦棠。
  上好的薛涛彩花笺、御供的红檀木狼毫笔,除了燕王府,燕京真没人能用得起这种东西。
  “燕王世子说,您醒了不能说话,一定要写字的。”
  薛锦棠在心底叹气,手上却不停,写了一句话询问舅母如何了。
  杏枝忙说:“舅太太没事,我怕舅太太担心,派了人送舅太太回去。她并不知道您出了事。”
  薛锦棠微微松了一口气。
  杏枝又说:“您现在要一天三次服药,三天后才能开口说话。炉子上煨着鸽汤小米粥,我去给您端过来。”
  薛锦棠点点头,随手将纸揉成团扔进一边的纸筒里。
  这间卧房布置的十分奢华,连帐子都是撒花软烟罗的,上面还有刺绣,这样好的料子,轻薄如蝉翼,只有绝顶厉害的绣娘才能绣得好,轻了重了都不行。
  她身上盖的、架子上安放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越看越像金屋藏娇的意思。
  她的心很乱。
  这样的救命之恩,该怎么报答?
  正想得脑仁疼,外面响起两三婢女轻柔低缓的请安声音:“殿下。”
  接着是男子走路的声音,脚步被刻意放低,速度却不慢,很快就来到她身边。
  薛锦棠赶紧闭上眼睛。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赵见深,还没想好应对的策略。
  她感觉到有人坐在了床边,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有一只大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拨开。
  接着是巾帕落在水里被捞上来拧干的声音,有人拿了温热的帕子给她擦脸,又给她涂上了香香的膏子。
  薛锦棠从前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这样的服侍她也不是没享受过。只是她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给她洗脸的人到底是谁。
  她猜是赵见深,因为她能感觉到,也能闻到属于赵见深的气息,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会做下人才做的事情。
  洗脸,又给她洗手,那人细致而温柔。
  她听到范全压低了声音,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殿下,药汤已经不烫嘴了。”
  接着,她被人托起来,跌入一个结实有力的臂弯里。那人搂着她,是要给她喂药吗?
  该怎么喝?
  吞咽还是任由汤药流出去,哪一种才是昏迷的人该有的反应。
  可是她没机会做决定了,因为有一张嘴噙住了她的唇瓣,一口一口把温热的药汁渡给她。
  薛锦棠只能被迫接受着,她听到药碗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人又来亲她,这一次是甜甜的蜂蜜水。接着范全端了碗退出去。
  那人终于放开了她,放她躺好,给她擦干净嘴唇,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握了她的手。
  薛锦棠醒了,赵见深知道。
  他本来不想这样伺候她,就算这样伺候了她,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个小东西,心是很狠的,知道他喜欢她,舍不得她,就故意折磨她。
  照顾了她这么久,也该收点报酬回来才是。
  赵见深又亲了她一口,细细含了她的耳垂。
  薛锦棠全身僵硬,这个时候想清醒也不能,只能装作不知道了。脸上不动,心里却大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
  赵见深见她脸颊红了,真是爱惨了她这么个娇羞的模样。从前亲她,她都是冷冰冰的,抗拒的,这次乖乖的,还红了脸,实在可爱的紧。
  他忍不住,亲了又亲,几乎把她嘴都吸肿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她要是一直装昏迷就好了,这样多好。
  接下来两天,赵见深都没有出现。薛锦棠还没有想好应对的策略,但是她也知道,装昏迷是不能了。
  因为她事后也想明白了,赵见深是发现了她装昏迷,故意轻薄她。他想把她弄上手,哪怕她装昏迷,也无法阻挡。
  第三天,薛锦棠身子恢复了七八成,也能开口说话了。这天下午,杜令宁来了。
  “你有没有事?”杜令宁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我才回家两天,你就出了这样的事,薛家实在是虎狼之窝,以后你不要回去了。”
  薛锦棠嗓子还哑着,摇摇头:“我没事,你别太担心。你怎么来了?”这里是赵见深的别院。
  杜令宁捏了捏薛锦棠的手:“是燕王世子接我来的,他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让我过来陪陪你。”
  “是啊。”吴妈妈上前给薛锦棠行了礼:“我们小姐在家里也没事……”
  “走!”杜令宁打断了吴妈妈的话,拉着薛锦棠的手说:“听说燕王世子的别院,琼楼玉宇,画阑修廊,神仙也住得,你带我转一转。说不定过两天我回去了,以后再也没机会过来了。”
  “怎么是吴妈妈陪着你来,太太竟然也舍得?小桃呢?”
  杜令宁嘻嘻一笑:“我娘怕我不懂事,会闯祸,所以就叫了吴妈妈来看着我。咱们玩咱们的,别搭理她,一直看着我,我又不是贼。”
  别院依着谭拓山而建,院中圈了山景,两人玩了一个下午才走了三分之一不到。等到晚上回来,两个人都累得不想说话了。
  杜令宁让薛锦棠好好休息,她跟吴妈妈自有安排好的院子。
  薛锦棠觉得杜令宁有事瞒着她,就叫了杏枝:“你去看看,等杜表姐不注意的时候,叫了吴妈妈过来。”
  没一会,吴妈妈就来了,她一进门就噗通一声给薛锦棠跪下了:“求薛小姐救救杜家上下五十一口人命。”
  薛锦棠微微讶然。
  今天下午吴妈妈数次想说话,都被杜宁陵打岔给挡过去了,她就猜到有事。怎么这么严重吗?
  “吴妈妈,我既然叫了你来,就是想好好说话的。”薛锦棠示意杏枝扶吴妈妈:“你起来,咱们坐着说话。”
  “哎。”吴妈妈应了一声,坐在那里神色凄苦,两眼淌泪。
  上次见面,吴妈妈气度稳健,为人精明刚强,要不是遇到天大的难事,绝不会是这么个模样。
  薛锦棠心里猜到事情不好:“你说吧。”
  “我们杜家分两房,我们太太属于长房,二房那边的老爷,背着长房偷偷跟鞑靼人做生意,被官府查到了……”
  商人通敌,这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怪不得那天杜令宁急匆匆请假回家了,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
  “你继续说。”
  “不许说!”杜令宁来了,她冷着脸呵斥吴妈妈:“娘让我来,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我,你是忘了吗?”
  “小姐……”吴妈妈哽咽了。
  杜令宁板着雪白的脸孔喝道:“出去!”
  吴妈妈“唉”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房门。
  她站着没动,薛锦棠也猜出了几分。这样大的罪,被看管起来才是,又怎么能出来走动,必然跟赵见深脱不了干系。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薛锦棠上前握着她的手,佯怒道:“你还要继续瞒着我吗?”
  “我……”杜令宁本是爽利之人,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合盘而出。
  事情就是吴妈妈说的那样,如今杜家上下全被关起来了,一个不慎就是灭顶之灾。赵见深去牢房提了杜令宁出来,给她下了命令,只要她能说服薛锦棠嫁给赵见深,他就救她全家性命。
  二房是死罪,他们长房可以免除死罪。
  杜太太怕杜令宁张不开口,就派了吴妈妈过来跟着。
  “我知道自己说出来,有逼迫你的嫌疑,但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杜令宁忍不住,眼泪哗啦啦朝下流。
  “我……我明天一早就走……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吧。”
  她可以不走这一趟的,但是还是存了侥幸心理。但是来了,她又后悔了。她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也太无耻了。
  薛锦棠沉默了半晌,在她要走的时候,拉住了她:“你先住下来,牢里那个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她其实也没有办法。嫁给赵见深,那是不可能的。这世上,被冤枉的人太多了,她根本救不过来。可求救的人,是她的好朋友杜令宁,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杜令宁揉了揉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闷闷道:“那我先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杜令宁就偷偷地走了,她无颜面对薛锦棠。
  薛锦棠一个人吃了早饭,她担心杜令宁,就一直眉头紧锁,饭也没吃几口。赵见深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她想了想,就让别院的人去通知赵见深,她想见他。
  没一会,去报信的人就回来了,赵见深给薛锦棠写了一封信。
  撕开信封,抽出纸张,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今夜一更,洗干净,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