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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锦棠痴傻之后,她收拾起薛锦棠就更容易了。
  像这样挨打挨骂还要赔礼道歉的,她是头一回。
  她委屈的不得了,可再委屈也得忍着:“舅母,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锦莹一般见识。”
  “摆着这一张委屈脸给谁看!”舅太太摆着手,如赶苍蝇一般:“滚滚滚,别再我门口哭丧,坏了我的运气。”
  薛锦莹是真委屈啊,眼泪滚滚而落,转身走了。
  郑太太撇了撇嘴,对王石斛家的说:“你看看,真真是没规矩,亏得还是老太太教养出来的呢,说出去谁信?”
  “舅太太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过来并不是怀疑四小姐,只是老太太走的时候交代了,四小姐是不能出门的,所以老奴总是小心些。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舅太太多担待些。”
  王石斛家的语气虽然很和软,但是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很强硬,那就是薛锦棠无论如何不能出门。
  舅太太心里不高兴,但是也没办法。
  王石斛家的说了一会闲话,一走出门就沉下了脸。
  薛锦棠醒了,眼看着就要翻身,薛锦莹急了,竟然弄了这么一出,害的她受人冷言冷语。她以为她是谁,一个庶女而已,竟然也敢甩脸子哭哭啼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郑太太凯旋而归,回来又把薛锦棠好一通夸。之前被压制久了,这一回扬眉吐气,大家都非常高兴,做事都比之前多了几分干劲,说说笑笑一扫往日的清冷。
  这种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郑执回来。
  郑太太说到做到,一回来就喝令郑执不许把薛锦棠的病情说出去,并要求他不许见薛锦莹。郑执答应了,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知道,这必然又是薛锦棠出的主意了。
  郑太太问他:“你给锦棠买的书在哪?什么时候给锦棠送过去?”
  “我略歇歇就送。”
  郑执送走郑太太,就叫了小厮来,指着桌子上的一摞书道:“把这一摞书给锦棠表小姐送去。”
  自打上次弄了个乌龙,郑执就让小厮带了名字称呼两位表小姐了。
  小厮抱着书去了,很快就跑了回来:“少爷,锦棠表小姐来了。”
  郑执下意识地皱眉,冷着脸站起来,见了薛锦棠他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
  薛锦棠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好似没看到郑执的脸色:“表哥很忙?要是很忙,我晚一些来也是可以的。”
  晚一些来?还想创造孤男寡女夜里同处一室的机会吗?
  “我现在没事。”郑执强压着怒意道:“你有事就说吧。”
  “前几天,老大夫来了,他说治不了我的病……”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郑执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因为薛锦棠太过肥胖,瘦不下来,所以她与沈家的亲事不能继续。若是嫁给别人,她可能会受委屈,所以他就要负责照顾她一辈子,哪怕她嚣张跋扈,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他不想再听了。
  他的粗暴无礼让薛锦棠怒意陡生,眉头更是一挑。不过一个呼吸之后,薛锦棠就平静下来,放下了挑起的眉梢。
  她想从正门出去几乎不可能,若是翻墙倒是可以。便是出去了,她脚力不够,想快速到达潭拓寺再安然无恙地回来,同时不惊动其他人,整个薛家,只有身强力壮有武艺在身的郑执能做到。
  是她有求于人,受些难听话也是应该。只是没想到薛锦莹这么厉害,将郑执蛊惑得几乎要六亲不认了。
  薛锦棠露出一个浅笑:“那我就长话短说,我想让郑表哥陪我出去一趟。”
  “这不可能!”郑执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薛锦棠的要求。
  “郑表哥……”
  “你不必说了,我不会答应的。”郑执冷着脸唤小厮进来:“送表小姐回去。”
  薛锦棠气得抿紧了嘴,她看了郑执的桌屏一眼,心头发寒,冷着脸走了。
  郑执的脸色也非常冷。
  事情果然朝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先是让他买东西,接着就让他带她出去,下一步呢,就是让她娶了她了。
  郑执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小满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声说:“少爷,表小姐好像生气了。”
  郑执“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薛锦棠不会如愿的,她生气是迟早的事。
  “可是你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花灯,花灯露出来了,刚才表小姐一直盯着桌屏看,她好像看到你给锦莹表小姐买的花灯了。”
  “不会的,她没看到。”这一点郑执很肯定,若是薛锦棠看到了,早就大吵大闹了,怎么会只是气鼓鼓地离开呢?
  “你守在门口,有人来就说我在休息,不要让人进来。”
  郑执拿起灯笼还有那一摞关于女学的书,避开人去找薛锦莹。
  ……
  “小姐,郑表少爷太过分了。”杏红忿忿不平道:“他竟然用那种语气跟您说话,哪有做哥哥的样子!”
  “他本来就没有把我当妹妹,薛锦莹才是他的妹妹呢。”
  薛锦棠暗暗叹息,那个傻傻的、喜欢郑执的女孩子已经死了,郑执却将杀人凶手示为亲妹,她替跟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子不值。
  杏红听她语气冷漠,诧异地看了薛锦棠一眼,又很快收回来。
  小姐是真的变了,不会事事围着郑表少爷打转了。不过这样也好,郑表少爷哪里能跟沈七公子比呢。
  “既然他做初一,我们何妨做十五。小姐,我看到郑表少爷桌屏后面藏着一盏彩色灯笼,一定是他给三小姐买的,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舅太太,让郑表少爷讨不了好!”
  薛锦棠淡淡道:“不许拿这些事情去烦舅太太,以后郑表少做什么都跟我们无关。”
  这种小孩子告状的行径薛锦棠不屑去做。再说了,不过是个花灯而已,经历过血海深仇,她早就没有玩花灯的心境了。
  杏红很会察言观色,见薛锦棠不悦,忙道:“小姐不让我去,我自然不敢去的。不如我们去后园摘桂花吧,晚上让荣姑姑做桂花饼,舅太太最爱吃这个。”
  去后园也好,说不定能看到暗门或者没有人发现的狗洞……就是没有,她也要想办法弄一个出来。
  潭拓寺,她去定了。
  杏红摘桂花,薛锦棠就沿着别院的墙根走,艰难地穿过草丛,一棵槐树出现在眼前。
  这槐树足有两个碗口那么粗,斜斜地倚靠在墙头,树干伸出墙头,竟是个绝佳的翻墙之所。
  薛锦棠精神一震,太好了。有了这棵树,只要她能将体力练上来,再加上舅母在一旁掩护,这小小的别院就休想困住她。
  身后传来杏红略带焦急的声音:“小姐,你在哪里?”
  “我在这边,就出来。”
  薛锦棠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来。这个地方,暂时要保密。
  杏红不见了薛锦棠吓了一大跳,见她安让无恙回来了,邀功般将细篾编的竹篮捧给她看:“我摘了整整一篮。”
  黄灿灿的金桂溢满了竹篮,浓郁的芳香扑面而来,让人闻着就要沉醉,薛锦棠捧了桂花,饱饱地吸了一口。
  一阵沉重的脚步传来,薛锦棠抬头,就见郑执沉着脸怒气腾腾朝这边走来:“薛锦棠我告诉你,我郑执这辈子便是终身不娶也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眼里都是厌恶,一如薛锦棠刚刚醒来那个湿漉漉的傍晚,薛锦棠心头怒火被挑起,冷笑一声:“你真是自作多情,我何时说过要嫁给你?”
  郑执脸憋得发红,额上青筋崩了出来:“敢做不敢认了吗?若不是你通风报信告黑状,母亲怎么会知道我去找莹表妹,莹表妹又怎么会受辱?若不是你在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母亲又怎么会那样羞辱莹表妹?”
  他想到郑太太拿姚姨娘未婚先孕的事情羞辱薛锦莹,想到薛锦莹羞愤的脸,想到这一切都是薛锦棠在旁挑拨,心里的怒火就再也压不住,用力一抬手,狠狠打翻了薛锦棠手里的桂花。
  薛锦棠怒不可遏,她眯了一下眼睛,嘲讽道:“你明知舅母不喜薛锦莹,不喜你跟薛锦莹来往,却置若罔闻,一意孤行,非要去找薛锦莹。薛锦莹受辱,明明是你的过错,你冲我大呼小叫做什么?”
  郑执勃然变色,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你告诉母亲,她又怎么会知道。薛锦棠,你别装无辜了。”
  薛锦棠被他气笑了。
  舅母不让他去找薛锦莹,他满口答应,答应了又做不到。去找薛锦莹被发现,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出了事,不去承担后果,反而来找她的麻烦。
  这样的人,跟他讲道理有用吗?
  “杏红,我们走。”薛锦棠不想再跟郑执多说一句话。
  郑执上前一步,拦住了薛锦棠的去路,他还没问清楚、没有给莹表妹一个交代呢,不能让薛锦棠走。
  薛锦棠抬头看他,眸中清清冷冷,好似他是个陌生的、令人厌恶的人,郑执一怔,来不及细想,薛锦棠就垂下了眼眸。
  “少爷,少爷。”小满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你怎么在这里,程侍卫等你半天了,你再不回去,他就要走了。”
  程侍卫名叫程鹏是郑执在燕王府的同事,无事从不到薛家别院来,郑执忙收了手,跟小满一起回去。
  郑执一边走一边问:“程鹏来了多久了?”
  小满说:“你刚走,太太就领着程侍卫来了。我拦不住太太,太太闯进了屋子,见你不在,就让程侍卫在明间坐着,然后带了我去了她的院子。”
  “我想给您报信,太太不让,打了我一个嘴巴子,让我跪下庑廊底下,刚刚才让我起身。”
  郑执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瞪着小满:“太太是跟程鹏一起来的,不是跟薛锦棠一起来的?”
  空气突然静止了。
  郑执与小满才走了几步,所以他们的对话薛锦棠、杏红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刻,所有人都盯着小满,小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10.师兄
  “是啊。”小满点头:“程侍卫来的也太不是时候,要不是他突然来访,太太定然不会知道您去找锦莹表小姐。”
  郑执的脸瞬间发烫。
  杏红连连冷笑:“阿弥陀佛,多亏小满来了,要不然我们小姐岂不是要冤死了。天底下竟有哥哥为了外人来责骂冤枉自己的妹妹的,那胡搅蛮缠的样真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郑执的身子比刚才又僵硬了几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胡搅蛮缠的那个人竟然会变成了他!
  杏红说的没错,是他冤枉错怪了薛锦棠。可是,他怎么会冤枉薛锦棠呢?
  杏红穷追不舍:“表少爷,你刚才不是很会说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我们小姐哪里对你不住,你要这样欺负我们小姐?”
  郑执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才转回头去看薛锦棠,她正跪在地上捡花瓣。
  少女珠圆玉润的身体因为跪坐在那里更加圆,像一个球一样,并不难看,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可爱娇憨。
  这本是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是他却冤枉了她。
  郑执走回到薛锦棠身边,蹲下来看她,语气真诚又充满愧疚:“锦棠,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