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轩辕兆郢微微笑着,目光在她的身上转了几圈,“公主,你不也是深夜出去了吗?本宫在这里等了许久,不知公主去往何处了?”
洛九卿收回手,慢慢的整理着袖子说道:“没去哪儿,不过是随意逛了逛,皇后娘娘让本宫留宿在这里,可没有说限制本宫的自由。”
她转头发扫了太子一眼,目光中添了几分锐利,“太子此时不在宫中休息,倒来这里等本宫,可就让人糊涂了。”
轩辕兆郢极慢的笑了笑,他的脸色苍白,像是一朵快要凋落的花忽然间花瓣零落,“这皇宫之中,是皇上的天下,本宫是储君,也是未来的皇上,想去哪里也就去哪里。”
他说的很慢,眼角的冷光闪动,像是吐着信子的蛇,让人心生寒意。
他这番话一说出口,洛九卿就知道,与这个人讲道理,那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这么无耻的话都能够说得出来,还有什么颜面可顾忌?
洛九卿心中警觉,她飞快的想着轩辕兆郢到底是想干什么,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轩辕兆郢慢慢的点燃了一根蜡烛,房间里的光线又亮了些,他看着映在黄色烛光里的洛九卿,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轻声一笑,夜色中笑声难闻,“都说灯下观美人儿,如今一见,果然不假,永安公主倾国倾城之貌,本宫虽然阅过无数美貌女子,但仍旧忍不住要为公主心动。”
他这话说得轻佻至极,实在不是他这种身分的人应该说出的话。
饶是洛九卿心思沉稳,比一般的女子更为镇定,听到如此露骨的话也不由得挑了挑眉,眼中蕴了几分怒色。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喜欢率性而为,不知道脸面这东西是为何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洛九卿怒极反笑,“太子殿下还真是有够……无耻。”
她最后两个字轻轻吐出,带了几分血腥之气,听得让人心头一震。
轩辕兆郢却突然笑了起来,并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甚至还有一些得逞的快感。
洛九卿的心头一跳,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有几分不安,她想要站起来,离轩辕兆郢远一些,总觉得距离这个家伙近了,有些恶心。
但是她的手一扶椅子扶手,突然头一跟着一晕,眼前一黑,像是有一块巨大的黑幕罩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心中立时暗叫不好,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了,真真是给师傅丢了脸,从自己的反应上来看,一定是着了轩辕兆郢的道儿了,也难怪这个家伙敢明目张胆的说这些混话。
洛九卿心中明白,脸上却不露声色,依旧保持着镇定,她慢慢坐直了身子,不再想着起身,慢慢调动着身体里的气息,一点一点与体内的毒抗争,保持着清醒。
轩辕兆郢并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心中却在惊叹洛九卿的定力真是非凡,若是平常的女子恐怕此时早已经失态了。
他上前几步,慢慢的伸出手,想要试探一下,一边伸手一边低声笑道:“公主,实不相瞒,本宫早早在这房间中的蜡烛中做了手脚,只要蜡烛燃烧,冒出的烟雾无色无味,实际上却是有……密制的药物的。”
他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浓,“这药物可不是一般的,也是极其珍贵的,能够让女子动情,哪怕是再贞烈的女子,遇到这种药也会成为一池春水,你放心……本宫绝对不会让你这池春水空等的……”
他慢慢靠近,气息就喷在洛九卿有耳边,那只瘦得露骨的手也向洛九卿的领口伸了过去,洛九卿的眼睛盯住他,声音平静说道:“太子殿下,您的身子今天看起来似乎比前几天好了些?怎么?是皇后娘娘偷偷把安王殿下献给皇上的丹药给你吃了吗?你感觉如何?”
轩辕兆郢的手指突然一顿,眼睛猛然一缩,像是雪地里的针,他抿了抿嘴唇,再次开口时,方才的那让人恶心的温柔不见,字字透出森冷的气息来,“公主不必担心,本宫的身子好得很,肯定会让公主飘飘欲仙,终身难忘。”
“嗯,”洛九卿点了点头,眼中含笑道:“相信太子殿下也会终身难忘。”
轩辕兆郢微微一诧,随即浮现浓浓的笑意,双手扶住椅子扶手,把洛九卿圈在怀中,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聪慧,识实务者为俊杰,本宫一定会好好疼爱公主,等将来大婚之后,就许你皇后之位,如何?”
“那也要看太子殿下你,是否有当皇帝的命啊。”洛九卿漫不经心的说道。
她的声音刚一落,轩辕兆郢一怔的瞬间,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见眼前的锐光一闪,洛九卿手中紧握着一把乌铁匕首,刀锋凌厉的向着轩辕兆郢的左手腕割来!
轩辕兆郢大惊,他算着时辰,再看洛九卿软在椅子中不动弹的姿态,便以为肯定是药性已经发作,但是他没有想到,惊变就在一瞬间!
那锐利的光芒到了他的手腕上,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他心中又惊又怒,立时意识到洛九卿绝不是吓吓他,而是动了真格的!
“哧!”
一声微响,左手腕上一凉并一痛,一道血光在眼前绽开,刺痛了他的双眼。
“啊!”轩辕兆郢叫了一声,他急忙后退了几步,抬手看望,只见左手无力的垂着,腕上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涌出来,泼艳艳的红色让他心惊肉跳。
而更让他眼前发黑的是,他意识到,他的左手恐怕是废了。
“你敢!”轩辕兆郢怒目注视着洛九卿,眼睛里几乎要喷出血来,手腕的疼痛钻心,让他几欲晕过去,后背上的冷汗立时渗了出来,湿透了里衣。
洛九卿慢慢的站起身来,用帕子慢慢拭去匕首上的血迹,似笑非笑的说道:“太子殿下,如您所见,我敢。”
“你……”轩辕兆郢眼前一黑,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他紧紧握住伤口,“洛九卿,你不要以为你是永安公主的身份,本宫就不敢……”
“我料定你不敢,”洛九卿直视着他,丝毫没有畏惧他的目光,“我是轩辕镇国大将军的外甥女,我是长庆的长公主,无论是哪个角色都是你极力想要拉拢的人物。”
“你以为本宫真的不敢杀你?”轩辕兆郢冷笑了一声,眼中杀机乍现,“你入宫来,本宫大可以导演一出戏,说你被刺客所杀,至于真相如何,谁会知道?洛九卿,你不要太自信!”
“太子殿下,你还真是幼稚,”洛九卿轻声一笑,她把手中的匕首抛了抛,“你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吗?”
轩辕兆郢还未答话,洛九卿突然如闪电一般到了他的跟前,手中的匕首抵在了轩辕兆郢的咽喉。
匕首冰冷锋利,轩辕兆郢甚至能够感觉到血管在匕首端轻轻的跳动,他摒住呼吸,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生怕呼吸得太大把血管撞破。
洛九卿轻蔑的一笑,“太子殿下,你说,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轩辕兆郢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额角上的汗慢慢渗了出来,洛九卿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带着淡淡的辛味,她把药丸递到轩辕兆郢的唇边,用匕首柄在他的脖子上猛敲击了一下。
轩辕兆郢吃痛开口,洛九卿趁机把那枚药丸扔到了他的嘴里,让他咽了下去。
轩辕兆郢忍不住咳嗽了一阵,眼睛里都冒出水光来,他哑着嗓子胀红着脸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太子殿下以为呢?总不会是补药吧?”洛九卿把匕首收了,看看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本宫要休息了,在出宫之时如果可以平安的度过,那太子殿下也不用担心解药的问题,至于怎么做,太子殿下自己选,本宫唯一可以保证的是,若然难逃一死,太子殿下你一定会死在本宫的前面。”
轩辕兆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春月楼回到东宫的,这一路上肚子里怒火和那颗不明的毒药纠结在一起,再加上手腕上伤,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他真恨不能掐死洛九卿,但是他却不知道,不能。
洛九卿在他走以后,急忙又运了运气息,把身体里残余的药清除干净,又吃了两喝益气的药丸,感觉到身体明显的好转,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冬灵的身边,伸手沾了一些凉掉的茶水,在冬灵的脸上弹了弹。
轩辕兆郢说得对,冬灵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是中了迷药晕了过去,时间也差不多了,再加上凉水一点,便很快醒了过来。
洛九卿也没有跟她说太多的事,反正都已经过去,多一个人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处。
冬灵伺候着她睡下,她睡得安稳,没有一丝的担心,她心中明白得很,轩辕兆郢是一个特别惜命的自私之人,在没有拿到解药之前,他是不会为了出气而再暗下黑手的。
一觉睡到大天亮,刚起了床正在洗漱,便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回公主,皇后娘娘宫中的周嬷嬷来了。”
“噢?”洛九卿微微挑眉,“请她进来。”
周嬷嬷快步而来,神色微微有些凉,完全不似昨天的热情,她浅浅福身说道:“公主,皇后娘娘今天一早起来身子不适,本来想着再陪公主在宫中玩一玩,眼下怕是不行了,只好改日再请公主来了。”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洛九卿并不意外,若是到了此时此刻,慧锦皇后还能够笑脸相待,那才真的是让她意外了。
只是,这也更证明了,昨天晚上轩辕兆郢偷偷到春月楼来企图无礼的事情与慧锦皇后脱不了干系,恐怕还是她一手策划的,那些所谓的宫中秘药,多半也是出自她的手。
“好啊。”洛九卿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想着昨天晚上轩辕兆郢在这里出现过就觉得恶心。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公主移驾吧。”周嬷嬷立即说道。
“你……”冬灵一听不由得怒了,这就催促起来了?这也太过份了!
洛九卿抬手挡住了她,“罢了,反正这个地方本宫也呆够了,安排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