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些,我和曹野都半天没说话。
亲戚们守望相助是没错,但凡事都有一个度。有时候这个度把握不好,好心就办成了坏事儿。
赵福宝这几年因为这件事,一起没什么起色,最后我们了解到他卖掉了整间店才补了上亏空的货款,为了给十几个工人结清工资,又从外面借了一笔钱。他经营了一年半的店,因为用了一个不太了解的亲戚,一下子就倒闭了。
最后我们与赵福宝商议好,由他出面做证,说出当年所发生事情的真相,至于具体与他表弟陈青交易的是什么人,就由公安局来调查了。
曹野在临离开的时候说:“你把这边的工作处理一下,尽快回到南市,到时去找我,,我们先把当年的事扯干净,然后我给你安排工作。你是自己开过店的人,管理一个汽车保养店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嗯,这几年我心里藏着这件事,也不舒服,特别是知道林先生和他爱人都因为车祸出了事以后,我一直过得藏头露尾,总觉得心里不安。今天,把话和你们说开了,我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我最慢五天,最快三天,必定回南市找你。”赵福宝说完,又站了起来向我鞠了一躬说,“林姑娘,对不起。”
我接受了赵福宝的这个礼,想不到我爸妈的命,我的命,我们全家加起来,不过值十万块钱。
回到酒店,曹野给我拿了一包纸巾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以为是意外,没想到是别人的一场阴谋。”
我满眼都是泪水,想到爸妈的死因是这个,心里就像堵着一块巨石。如果这一切都是楚毅做的,我到底做了什么?
曹野帮我倒了一杯水,放下纸巾盒,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想哭就哭,记得明早我们还要赶飞机回去。”
他说完悄悄带上了门,离开了我的房间。
在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哗一下全流了出来。我无声的看着眼前扭曲的一切,心里满满的都是懊恼。爸妈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就像昨天还在一起吃饭一样。而现在,世上只剩下了我一个。
他们全部的一生,都用在我身上,恨不得保护我一辈子,却因为我的任性断了性命。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只知道被何连成敲开房门时,我的眼睛都肿了。
他应该是先去和曹野谈了,一进屋就抱我在怀里,低声说:“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一切总会水落石出的。”
我趴在他肩上,再也抬不起头。
这个晚上,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没有再说一句多余的话。等到第二天醒来,我们还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躺在床上。
我才一醒,他就睁开了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
“好点了吗?”他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他用力抱了我一下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只是想不到,这件事里还会有阴谋。”我低声说。
他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床上爬起来,帮我收拾了东西,然后叫我起来洗漱。
人所谓的成长,大概就是面对这种情况时会能够迅速冷静下来。
比起昨天晚上,我现在冷静了很多,在刷牙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如何去见赵福宝表弟的事了。
事情一旦开始,就会有它自己的发展轨迹。
我们回到南市的第一个消息是,何萧的婚期已经订了,何则林亲口告诉我们两个的。
何连成直接问:“爸,你去吗?”
“不去。”何则林直接说,“由着他闹,这样的脸面我是不要了。”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何则林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被何萧一步一步逼过来的。他人前人后,甚至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就是想让何氏垮台,而不是争遗产。
这一点,是何则林的底线。
他可以对我们不友好,可以事事针对何连成,但是不能碰何则林的商业帝国。
我们这一次离开得比较急,没有与何则林说明去哪儿,他这时才问:“走得这么急,去做什么了?”
“去了南市,乐怡家里当年的车祸好像有点问题。”何连成简单说。
“有问题,什么问题?”何则林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问。
何连成看了我一眼说:“那辆车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何则林脸色一紧问:“你们查到了?”
“差不多了。”何连成看到何则林脸色不好,马上安慰,“老爸,你别担心了,没什么事儿了。”
何则林应了一声问:“这么久了,还能查到证据吗?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的,一定告诉我。”
我想到他和爸之间的关系,就没多说,笑着说:“谢谢叔叔。”
接下来的事都是何连成去跑的,等到他告诉我已经重新上诉了,而且法院受理了,我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这件事拖得时间太长,距离最后有效上诉期还有一个半月。如果我们不是发现的及时,一切就都晚了。
所以说,冥冥之中,老天还是有公道的。
赵福宝是个守信的人,在南市与曹野汇合以后,通知了我们。因为当年这件案子发生在南市,最终也是在南市结案的,我们必须回去。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赵福宝的人证,他那个进去的表弟的口供,一切都证实了,当年那件事就是楚毅做的。
我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整个脱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昏沉了半天以后,我睁开眼就看到了守着我的何连成,他担心地看着我说:“其实你心里也一直有怀疑,只是不敢肯定,对吧?”
“没有,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为什么人走背运的时候,事事都不顺。现在才知道,除了天意以外,背后还有一只推手。”我低声说,“陪我去看看我爸妈吧。”
他应了一声,马上去准备。
我拉开柜子取出衣服,手才摸到黑色衬衫的袖子,眼泪就一下滚了出来。回想到两个小时前的情形,整个人止不住的发起抖来。
那个场面太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从一群人当中跑到最前面,伸手抓向那个叫建豪的男人,如果不是警察拉得快,我恐怕都会直接掐死他。
这么久了,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有有预谋的……
不知道别的人遇到我这种情况会怎么样,我刚才的不理智弄伤了自己,还有何连成。
现在想到,只是后悔为什么当时没往这方面想,为什么觉得车子着火就一定是油箱漏油?为什么就那么相信相关部门的话?
“乐怡,都过去了。”何连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拍着我的肩膀说,“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也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他的安慰苍白无力,我不想听,也听不下去,想吼一句怎么过得去,却在话到嘴边时咽了下去。
我的悲伤,他到底不能全懂。
心如死灰来到墓地,我把爸妈生前爱吃的东西摆了一地,然后点燃了纸钱。表面看来,我恢复了平静,心里却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爸妈,我和乐怡来看您们了”何连成先开了口。
我还是呆呆坐着,机械地烧着纸钱,看着香袅袅升起。
“乐怡,你说句话好吗?”他晃着我的肩膀问。
“我没事了,回去吧,该说的你都替我说完了,谢谢!”我看着何连成认真的说。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走吧,下次咱们带着孩子一起来。”
我走出老远再回头去看父母的墓碑时,眼睛里又涩又疼。
回到南市,何连成觉得我的状态不正常,就叫来史兰陪我,没想到史兰没来的时候,小叶跑了来。
她把何连成推出房间,锁好房门,一句话也没和我说,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
我一下被打得耳光嗡嗡乱响,半天没回过神来。
“还和原来一样的性子,对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点出息好吗?”叶子把我推到床边坐下,按着我的肩膀问。
“我没事了,真的。这一次的冷静是成长,而不是麻木。”我捂住脸对她说。
她看到我的样子后退了一步,长舒一口气说:“这件事你真看开了?”
“嗯,说不上看开,只是想通了。楚毅他这么做是自愿的,没人逼他。既然我多想在孩子面前维持他的形象也难了。”我看着叶子说,“其实,我这些天的不知如反应,是替我的孩子们着急。我真不知道,元元和童童会怎么面对这件事。他们的身体里到底流着楚毅的血。”
叶子也无语了。
没做过母亲的人,不了解我现在的心理。我是为自己后知后觉了这么多年而难过,为父母的妄死而难过。可是这些毕竟都过去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孩子,孩子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第112 刘天婚变
第一百一十二章,刘天婚变
叶子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想那么多没用,楚毅又不是小孩子,他在当初做这一切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这些。他当时想的是永绝后患。或者让你们家没有反击之力。你们当年离婚的那件事,大家都知道,林叔叔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所以在生意上也是把楚毅往死里逼,他能下这样的狠儿,也是被你们家逼的。”
“你站谁哪一边儿的!”我听到她的话,急了。
叶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当然站在你这边,但是做为当年的旁观者,我还是想说清事实。当年楚毅如果逆来顺受,他那家小公司早就倒闭了。所有的业务都来自于你爸的公司和朋友,所有的上下线业务都被你们家垄断。”
“我当年选择房子不要车子不要存款不要,只求快点离婚的。”我看着叶子,不知她的话从何而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选择,你以为林叔叔也会这样选择?”
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话却让我开始深思,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说实在一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当年,林叔叔还活着的时候,你婚姻出了问题,回家一哭,就被玻璃罩保护起来,怎么会知道在外面林叔叔对楚毅的打击是什么。当时我们几家都没插手的原因是,一这是你的家事,林叔叔和你没开口求助之前,我们都没法插手;二,林叔叔当时胜券在握,根本不需要我们插手。楚毅的公司是分分钟都要倒闭的节奏,你可以不知道当年楚毅的妈妈甚至后悔那样针对你,说过要替楚毅去你家道歉。”叶子看着我说,“这些,你都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爸妈尊重我的选择,帮我尽快结婚婚姻以后,只是每天安慰我。
楚毅……想到他当年的处境,我竟然莫名有点恨不起来了。
“不过这些,说了也没用,犯了更大错误的毕竟还是楚毅。你呀,别纠结了,把前夫的事理顺了,踏实过日子。在咱们中国,国情在这儿摆着呢。你想玩什么离婚了以后,对孩子毫无影响,大度的对孩子说你只是多了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来爱你,多了一个家庭,完全不可行。你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说服孩子去相信?这都是外国电影里的神话。你真正去看国外的家庭情况调查报告就知道,这种情况只是极少数的,大部分的婚姻破裂对孩子都有影响。只不过国外的媒体捡好听的来说罢了。”叶子叭啦叭啦把这一堆话说完,然后问我,“你要是还是想不清楚怎么跟孩子说,就说谎话。等他们长大以后,心理承受能力强了,再说。”
“说得轻巧。”我反驳了一句,同时心里有点拨云见日的感觉。就像困绕了我好几天的一团乌云散了。
“行啦,你的性子我知道,就算是我不来劝你也会自己想开的,只不过要浪费点时间。我大老远的跑过来看你,怎么也要请我吃一顿饭,尽一尽地主之谊吧。”叶子不再提原来的事,而是过去推开窗子,看了一眼下面,说,“花园不错,今天晚上弄个自助烧烤吧。”
“吃货。”我轻斥了她一句,站起身来。
多少年前,我们两个就是这样互相开着玩笑,钻在同一个被窝里看同一本言情小说。如今看到她,我就像看到我自己。我们都长大了,成熟了,眉眼间再也找不到小女生的羞涩和活力。
小花园里原本就设有自助烧烤的地方,修得光洁平滑的大理石台面,水龙头,烧烤架子等。
何连成带着三个小的做准备工作,我和叶子还有曹姨把冰箱里所有能串成串儿烤的食物都用竹签子串了起来,撒上调料,搬到小花园里。
炭火何连成好容易弄好了,脸上也被抹得乌漆巴黑。
何则林笑着说:“他哪儿弄过这个,就是做饭也是跟乐怡在一起以后才学的。”
叶子听了,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我低声说:“知足吧,一个从娇生惯养的二世祖,为你学会做饭,也是你的福气。以前的事,如我所说,最好一刀两断,想做朋友太难了。还不如彻底翻脸,老死不相往来。”
“他认识我以前就会做饭的,听他胡扯。”我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一起把肉串儿菜串儿往架子上搁。
就在小园子里热闹得不行的时候,元元突然用油乎乎的小手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另一只手指着外面说:“妈妈,刘叔叔来了?”
我以为他说的是哪个刘叔叔,抬头望过去,看到低矮的花篱笆外面,站着刘天。
何连成也正巧从里面走出来,正好看到,于是推开小门走过去,问:“吃饭没?正好赶上,一起吃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