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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好歹也是昔日镇国大将军的孀妻,怎么就想到要去行商?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
  现在这不可思议之事,有多了一件——
  身份如此尊贵,待人竟如此和善。
  说实话,在太师府当护卫也有一阵子了,贺行还真没见过这样真真实实平易近人的。
  他眨了眨眼,笑了一笑,爽朗道:“属下见过夫人,您直接叫我‘贺行’就成了。属下身份低微,且回头还是出门在外,叫名字方便些,也安全些。”
  “也成。”
  陆锦惜当然也知道这道理,便没拒绝。
  顾觉非瞥了笑嘻嘻的贺行一眼,眉心微微蹙起,却是训他:“嬉皮笑脸成什么样?莫以为此行轻松。不出什么意外,自然万事大吉,但出一点意外,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近来山匪流寇颇多,道中是千万需要当心的。”
  顾觉非轻易不训人。
  但一旦训人,不管那语气有多和善,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力和威慑力。
  贺行也了解顾觉非,被他一说,脸上的笑意便收了起来,变得严肃,大声答道:“是,属下一路上必定全力以护,绝不让夫人出事!”
  陆锦惜一下就笑了出来。
  她是觉得顾觉非多少有些担心过头。
  毕竟在这时代,女子单独要出门走远路的应该不多,难免让人觉得很危险。但陆锦惜见过的世面实在不少了,所以反而淡定。
  只是这时候,她也不方便再说什么了,只是瞧着顾觉非。
  顾觉非朝旁边侍立着的侍者摆了摆手,然后才转过身来,向她道:“此行出去,你到底是一个人,人太多容易招摇,反而出事,所以连贺行在内,一共只挑了十五人。但这些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且训练有素,遇上一般的山贼盗匪,打上近百人也不是问题。你这一路带着他们,该是安全的。”
  这么厉害?
  陆锦惜乍一听有些惊讶,但转瞬就明白了过来。
  “训练有素”在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加上他们来自太师府,身上带的武器也精良,而山贼盗匪一般只靠人多,近百人打不过他们十五个,实属正常。
  她点了点头,又注意到驿馆这边竟有人端着些小菜上来,还在桌上搁下了一壶酒,有些诧异:“这是?”
  “好歹也算出趟远门,我人都到这里来了,你不会就想这么走了吧?”顾觉非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则落座在她对面,直接提了酒壶起来斟酒,“便是你想走也不行。你是用过了饭再来,我可是才从朝上下来,上朝前就喝了一碗清粥,这会儿正饿呢。”
  得,这是要陪吃了。
  但顾觉非说得也在理。
  皇帝上朝都很早,天不亮就起来,到了太和殿的时候天也都还没亮开,慌慌忙忙,顶多也就能喝一碗粥了。
  陆锦惜面上没对他下朝就来送自己表示什么,可若说心底里没什么触动,那是假的。只不过是习惯性地隐藏起了一切可能成为弱点的情绪,所以看上去不为所动罢了。
  此刻见顾觉非斟酒,她看了半晌,只道:“你既没吃什么东西,腹内空空,还是先吃一些再喝吧。送行的酒,一会儿再喝不迟。”
  顾觉非一下抬眸看她。
  那一双通透又深邃的眼眸里有一种暗暗的明亮,唇边也挂起笑容来,竟是一点点了然又得意的笑意。
  但他也不说破。
  陆锦惜叫他不喝,他便将倒好的一杯酒放到了她手边,自己的那杯却搁到了一旁,反将筷子拿了起来,夹了一筷子雪花鸡,又吩咐旁边旁:“盛两碗粥上来。”
  “是。”
  在旁伺候的显然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也早有准备,连忙下去端了两碗粥上来。
  一碗给了顾觉非,一碗给了陆锦惜。
  她也没拒绝,干脆与顾觉非面对面喝粥。
  两人话也不多。
  只是在喝粥夹菜的间隙,才偶尔搭上两句话。
  “东西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若最后谈不成,你要怎么办?”
  “不可能。”
  “你倒是对自己分外有把握。”
  “这笋丝不错,有心情质疑我,不如多吃两筷子菜。”
  ……
  顾觉非全当她是关心自己了,也不介意她在盛隆昌这件事上自信的把握与冷淡的态度,还真笑眯眯地多夹了几筷子清蒸笋丝。
  从头到尾,贺行就在旁边听着。
  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家大公子看起来随和,可骨子里其实不是什么随和人,更不用说是面对着那些对他有敌意或者态度冷淡的人了。
  投我以木瓜,自当报之以琼琚。
  可投我以冰刀,顾觉非却不是那种会以德报怨,还之以琼瑶的人。
  一顿便饭吃下来,顾觉非与陆锦惜没什么感觉,旁边的贺行却是对自己即将要护送的这一位夫人产生了浓重的好奇。
  这是明摆着跟自家大公子关系不一般啊!
  但他被顾觉非训过了,这时也不敢表现出来,只作严肃状,在旁立着。
  虽说是早上没怎么吃东西,可坐到这桌旁之后,顾觉非也只喝了两碗粥便停了筷,然后端了酒杯起来:“仓促间也备不下什么美酒佳肴,一杯般若酒,为夫人践行了。”
  白云潭的般若酒,陆锦惜也算久闻大名了。
  她用过饭再出发的,这时候基本是陪着顾觉非吃罢了,粥喝了半碗,慢慢夹着菜,习惯性地在礼节上做得很妥帖,并没有最先搁下筷来。
  顾觉非明显是知道她并不怎么需要吃东西,所以略吃了些便停下。
  她也不劝他再多吃点,只将手边那杯盏端了起来,与顾觉非伸出来的那酒杯一碰,笑着道:“这酒我早听过,却还没喝过,今天算是沾了顾大人的光了。”
  两人杯盏轻碰,各自一饮而尽。
  顾觉非望着她:“这酒你喜欢吗?”
  入口清冽,酒味绵长。
  青莲飘雪,酒香醇厚。
  陆锦惜其实不很懂酒,却也喝得出来,这是难得的好酒,于是莞尔道:“好酒我当然喜欢,但……”
  “但什么?”
  隐约觉得下面不会是什么好话,可好奇心驱使之下,顾觉非还是问了出来。
  送行酒喝过,陆锦惜已经放下了酒盏起身。
  听得他此问,她便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起身向她走来之时,漫不经心地向他耳旁一凑,低低一笑:“但更喜欢顾大人喝醉时的模样。”
  兰息轻吐。
  这一个瞬间,顾觉非耳廓都险些烧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对这一句话做出更多的反应,陆锦惜已经十分聪明地退开了一步,直接向他扬了扬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请顾大人留步了。”
  说完,她便直接出了驿馆。
  外面一干太师府的护卫早已经等着了,这时全都将自己家伙事儿带好,齐齐跨上了马,一半打头到了将军府马车前,一半殿后到了那马车后。
  顾觉非怔了片刻,只走到了驿馆门外,在檐下站着。
  他一直注视着陆锦惜,可陆锦惜一径直走,竟没说回头看他一眼,便直接钻进了马车。于是他毫不费力地察觉到了这女人的“薄情”。
  连一句“再会,保重”都没有。
  就这么潇潇洒洒地走了。
  晴日出,杏花好。
  可顾觉非注视着那一队人消失在驿外桥边,心情却忽然不是很好。回首一看那桌上,佳肴依旧,残酒犹在。
  于是生出几许奇异的别愁。
  “为什么,是喜欢我喝醉时的模样呢……”
  ☆、第115章 第115章 旧闻
  当然是因为酒后吐真言。
  喝醉时的顾觉非, 格外让她……
  想睡。
  陆锦惜猜也知道,自己不明不白丢下这话就走,能让顾觉非自己个儿在京城想上好几天了。
  可越是如此,她心里越乐。
  在对方感觉来, 兴许会有一种诡异的被调戏的错觉吧?
  但有什么不好呢?
  在陆锦惜的字典里, 没有“轻浮”这两个字。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没事儿半真半假撩拨撩拨顾觉非,日子好歹还是有那么几分意思的。
  车里铺了厚厚的绒毯,即便躺下去也不会觉得硌。
  所以她直接懒洋洋地仰面卧了进去, 把眼睛眯上了, 直接对旁边青雀道:“我食困,睡会儿, 路上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是。”
  青雀应声,还把一旁的毯子给拉了过来给她盖上,怕她着凉。
  陆锦惜也没睁眼,任由青雀帮自己盖上了,便在脑海里想这盛隆昌和顾觉非的事情, 盘算着这一次的事情成了之后, 就能赚上一大笔, 也不用总借陆氏的钱过日子了。
  有了钱,天下虽大, 哪里去不得?
  她到底还是喜欢那些握在自己手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