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咬定是赝品,怕是有些问题了。
赝品倒是没什么,反正他今天也是问了这是赝品还是真品,发现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知晓不。管三叔并不缺钱,虽说这花瓶价值不菲,可是比起他的脸面而言,还是脸更重要。
这一次管三叔找了珍宝斋的古玩鉴赏大师,这是刚从上京来的,以前在琉璃厂干的,名唤南宫竹。
南宫竹如今已经有七十高龄了,在这方面是行家。
“老先生你看看,这是正品还是赝品?”
南宫竹看了半天,“这是赝品,就是仿制的水平非常的高,即使它是赝品,也可以卖得很好的价钱。这需要特别在行的人才可以看得出来。白鹿书院的院长果然名不虚传,这般造假技术,你都有所怀疑,眼力劲挺强啊。”
南宫竹在这方面那是浸淫几十年,古玩功力非常人不能有,而管三叔据说研究古玩还不到十年,就有这样的功力那真的是不寻常啊。
“老先生缪赞了,我也只是觉得这和书上说的不太一样而已。那老先生我先走了。”管三叔这般要面子的人,自然不能在南宫竹面前露陷了,果断的抱着瓶子走人了,只是心下对傅春江更加的高看一眼。
然而事实上呢,傅春江确实懂的很多,然而他的确不懂鉴赏古玩,他就是觉得那瓶子和他以前家里摆的不一样而已。
经过一天的课业。
傅春江收拾东西准备走了,这一次张恒和他同行,两人在路上讨论了一些课业上面的问题。
“啊,说亲啊,那是好事情啊,是谁家的姑娘啊?”
当然张恒也和傅春江分享了一下他的好消息,那就是他下个月定亲。
“是程家的四小姐,我还没有见过她。我姐私下瞧过,说是知书达理,人长得还不错。”张恒今年比傅春江大一岁,今年也有十七了,十七的男子说亲不算早了。
“程家的?是制砚名家的程家吧,那好啊。”
“是的,仲安,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也要说亲了吧。”
绩溪两大姓,一是姓胡,另外一家就是程,程家在绩溪算是高门,家里虽然是世代经商,对子女的教育也很看重,也算是书香门第。能和绩溪大姓接亲,那以后的路子要好走的多。
“我啊,我还早着呢,你也知道我的家境,怕是没有女的跟我。”
“不会的,仲安,你这么有才,你肯定能中举,一旦中举,那女子便是随你挑了。瞧着你的样子,你怕是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吧。说吧,上次你让我讨的红头绳到底送给谁了?”
第9章 寡妇再嫁
傅春江但笑不语:“子恒,你什么时候也学那些女子一样,打听这些。好了,你看你家都到了,我们明天见。”说完,还没有等张恒回过神来,傅春江已经跑得没影了。
张恒站在原地,抓着头又笑了。
“仲安这个人,他到底喜欢的是谁,搞得这么神秘。”
傅春江已经走远了,他在路上,路过自家的桑树地,就顺手打了一把桑叶回家,采完桑叶,眼瞅着时间不早,就赶紧拾掇一下回去了,他可不敢在路上耽误太久了,不然月牙会很担心的。
从白鹿书院回到大甲塘村,还要路过大甲塘,大甲塘村就由大甲塘得名,傅春江走到池塘边,就顺手将昨晚放在这里的鱼笼给收起来了,发现今天的收成还不错,网到了两条大鱼呢,小鱼什么的那都不要了,重新扔到池塘里面。
用草将鱼串了起来,傅春江就回家去了。
大甲塘村的村民们,家境其实也就平常,鱼虾之类的,家家都吃的,好在大甲塘村背山靠水,鱼虾也不缺。
“月牙啊,我听说你李大婶给你介绍对象,据说是邻村的李宝,是不是真的啊?”孙大娘又过来串门了,李月牙正在打浆糊,准备做袼褙,袼褙就是用家里的旧布用浆糊糊成一层又一层,厚厚的一层,然后晒干,这是一样技术活。月牙这种活计做得多了,做起来也快。
“李大婶是来说过。”
“月牙,我告诉你啊,你都已经嫁过一次了,可不能再嫁一次,你要知道,咱们以后死了,那都要是见阎罗王,都要和夫君见面。你想想,要是你下去了,有两个男人,那该怎么分啊,怕是阎罗王要将你锯成两半,分了,想想都可怕。月牙我告诉你,寡妇再嫁就没有一个好下场。你还记得咱们村的马大姐吗?被她婆子给卖到深山里面去了。”
李月牙一听,心就猛地一惊,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听着孙大娘说的言之凿凿的,她也有点怕了。
“马大姐怎么了?她不是逃了吗?她婆子又找到她了?”
马大姐也是一个苦命的人,是马家的童养媳,比马家的老大大八岁,后来马老大长大了,两人也就圆房了。马老大这人其实还不错,挺疼媳妇,有一身的力气,做的都是卖力气的活计,家里有进项,只可惜后来出了意外,死了。
马老大这么一死,马大姐也就成了寡妇,她家的婆子好生厉害,家里还有一个小叔子,小叔子也是要娶亲的,娶亲也是要花钱的,就决定将马大姐卖了,换钱娶幸福。
如果在村里,寡妇再嫁,其实没有多少彩礼的,就想着将她买到深山里面去,马大姐肯定是不从的,就跑了,后来还是被她婆子给找到了,将她给绑了回来了。
“找到了,直接塞到花轿里面去了,当天晚上就抬到深山里面。”
“哦,那是嫁过去了。”
月牙也长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她其实也是差不多,小姐不愿意出嫁,府上的丫鬟们,但凡有个亲人,老爷也不敢随便的得罪,毕竟人家有亲人,那是会闹的,只有她举目无亲,无人帮她,将她给送到了傅家。
那个时候她心里也怨啊,谁想嫁给一个病秧子,哪个女孩子不想嫁给好夫婿,与他白头偕老,可惜她没有那个命。
“嫁过去了,当天晚上成亲,马大姐直接就撞墙了,后来救了回来,如今也没她的音信了,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那婆子也是一个心狠,将她卖了八千文钱,给小儿子娶媳妇也就花了五千文,还落了三千文,这生意做的。”孙大娘一直都在那里咋舌。
李月牙也就在一旁听着,还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做鞋很重要的一道工序,那就是纳鞋底,就是传说中的千层底,鞋子板实不板实主要是看鞋底做的好不好,月牙已经将袼褙糊好了,将它放在一旁晾干。
“月牙。我告诉你,咱们寡妇能不再嫁就不再嫁,要不月牙你和我一样,守个贞节牌坊吧,守下来了,以后咱俩养老就不愁了。你想想啊,如今仲安已经十六了,再过几年,他也要娶妻生子,到时候你去哪里啊?你可是要好好想想,你瞧我守了贞洁牌坊,你看老孙家哪个人不高看我一眼,谁敢赶我走。”
孙大娘不由得意的说着。
月牙听着她的话,她的心也有点慌了。
“大娘,你来了。嫂子我捕鱼回来了,今晚我们吃鱼吧。”
傅春江刚才在外面可是将孙大娘的话给听了进去,这孙大娘最是讨厌了,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和月牙说话,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劝月牙和她一样守贞节牌坊。
“仲安,你回来了。那月牙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找你聊天。”
孙大娘见傅春江是个外男,她如今又是守贞节牌坊的女人,与外男自然接触的不能太多了,忙避嫌走开了。
“嫂子,你不要听她瞎说,我不会赶你走的,只要有我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傅春江真的是害怕月牙多想,月牙这个人认死理,不然她也不会坚持在傅家这么多年,她可以逃的。
月牙望着傅春江,见他手里提着两尾鱼:“我知道,好了,我去做鱼了,你去忙课业吧。”李月牙说着就从傅春江的手中接过鱼,就去做鱼去了。
傅春江点了点头。
李月牙拎着鱼就出去,她满腹心事,孙大娘说的话,她多多少少的是听到了心里去了,那就是傅春江早晚都要娶妻生子的,到时候她能去哪里呢,他的娘子若是容不下她,她又将何去何从呢。
夜深了。
月牙借着昏暗的灯光,继续做着绣活,她在给大丫做嫁衣,每个女孩子都想身着大红嫁衣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羡慕的摸着那绣着鸳鸯戏水的嫁衣。
鬼使神差的将它套在了身上,拿出前日傅春江给她买的胭脂,细细的在脸上抹开了,又拿出红头绳绑了一个头型,对着镜子照看了一下,随后又抬头望月,将嫁衣脱了下来,然后又打来了清水,洗了脸,解开了红头绳,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想,想多了,她自己都厌恶自己了。
早上月牙准备起身去喂蚕,蚕长得很快,饿的也快,一般很早的时候,月牙都会起来喂他们,桑叶都是昨晚就打好,她一蚕室,就看到里面竟然有光。
“蚕宝宝,你可要好好的长,多吃一点,这可都是上好的桑叶,别的蚕宝宝都吃不到。”
傅春江一边喂蚕,还一边对蚕说话,瞧着他一本正经的在那里说话,李月牙就站在他的身后,听着就笑了,傅春江听到动静,就瞧见月牙站在身后。
“嫂子,你怎么来了,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早上的蚕我来喂,你赶紧再去睡一会儿。我这都已经喂完了。”
傅春江起身。
李月牙和傅春江两人就离开了蚕室,如今天还未亮,还蛮黑的。
“仲安,你学业要紧,以后这些家事都有我来做吧。你马上就要乡试了,要好好备考才是。”
月牙也知道乡试的重要性,一旦中举了,那傅春江就不一样了,直接就上了一个层次,而月牙也觉得傅春江一定可以中举,毕竟他这般的有才华。
“嫂子,我根本就不需要备考,你相信我吧,等我拿下解元,到时候我请你去县城下馆子。”傅春江那是野心勃勃,这话要是其他人说,月牙会认为他在吹,可是这若是换成傅春江,月牙从不怀疑。
“好。”
月牙说着就去厨房给傅春江准备吃的去了,傅春江则是抬头看天,方才他注意到了月牙的黑眼圈,知晓她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定是被孙大娘的话给影响了。
这孙大娘也真是的,她自个儿守贞节牌坊就自个儿守吧,还要拉着月牙去守,这人到底是什么心理呢。还那么的吓月牙,月牙就一普通的农家女子,对于鬼神一说,最是信服,她怕是信了孙大娘的话了。
傅春江如今心里也是有气的。
眼瞅着时候不早了,傅春江还是要去进学,“嫂子,今天我会回来早点,到时候我们拾掇一下鸡窝,那旺蛋找出来了,这样母鸡就更好的孵化了。”
“好。”
绩溪旺蛋就是对于未受|精的鸡蛋的一种称呼,母鸡孵化小鸡的蛋都是要受|精的蛋,没有受|精的普通鸡蛋是孵化不出来小鸡,要将它们找出来,这样可以让母鸡更加集中的孵化小鸡来。
如今这个时候正是母鸡孵化小鸡的好时候,如今已经是暮春时节,马上就要立夏了,到时候吃的东西也多了。
傅家每年都会养些小鸡,养大了有拿出去卖的,也有留着自家过年吃的,当然卖的还是比较多,还会留下一些下蛋鸡了,主要是给傅春江补身子。
月牙这些年将鸡养的也挺好,只是在养鸡方面还缺乏一些技术,去年鸡瘟的时候,还是傅春江给弄好的,所以在月牙的心目中,就没有什么是傅春江不会的,他太能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什么都懂。
第10章 举人老爷
傅春江离开之后,月牙就将之前做好的袼褙拿出去晒了,准备晒干就可以纳鞋底了。
她拿出之前做鞋剩下的一些袼褙来,准备先给张大郎做,主要纳鞋底可真的是很费时费力活,傅春江的鞋倒是不急,自家人可以缓缓,孙巧的活计可不能缓。
月牙拿出鞋样来,将糊好的袼褙照着鞋样刻好叠了几层,沿好层。然后就搬来了小凳子,拿出了夹板。用手直接纳鞋底,那是很费力气的,月牙力气小,一般情况下都需要借助夹板。
她坐在小凳子上面,将夹板放在两腿之间,鞋底固定在夹板上面,然后就拿出之前早就准备好的针锥子,另外一只手拿着早就穿好的线的针,开始飞针走线。纳鞋底这种活计看着是一项极为简单的活计,可做起来那就非常的难,做好就更难了。
好在月牙已经做习惯了,月牙的针线是真的好,她纳鞋底那针脚看起来非常的均匀,不像有些人,稀稀拉拉的长短不齐不说,有的甚至还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看起来就不好看。
当然纳鞋底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将线收紧再勒一下,不然线绳松松地趴在鞋底那也是不成,想要更好一点,纳鞋底的针脚就好呈现十字形排列。月牙手还巧,在上面还纳上了花卉的图案来,看起来就更好看了。
只是纳鞋底需要纳挺长时间的,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做一双鞋需要一些时日。好在如今家里事情不多,农活什么的,之前秧苗都已经种下,还需要一些时日才需要拾掇。月牙的空闲时间倒是长了一点。
转眼间。
就到秋季,傅春江和一行人要去参加乡试,乡试是在徽州府进行,傅春江需要到那里三日,月牙早就给他整顿好了,包裹吃食,还捎带了一些银钱。
今天的丝绸果然是涨价了不少,傅家因为养蚕也小赚了一笔,还了一些债务,剩下的月牙都给攒下来,为的就是这一次乡试。月牙也听说,如今科考都需要打点什么的,她也不懂具体的,想着多带些银钱定然也是没错的。
只可惜啊,月牙到底还是不知道,她准备的那些银钱,根本就不够打点什么,而且大夏科举还算是公平的,傅春江根本就没有压力,对于考试,他素来得心应手,对于他不是考不考的中的问题,而是拿不拿第一的问题。当然第一肯定是他的。
“嫂子,这鞋是你给我新做的啊?”
“试试看,合不合脚?”
月牙拿出之前早就给傅春江做好的鞋子,还是当初孙巧给的材料剩下的,她就给傅春江顺手做了一双,这一次他去外面科考,肯定要穿的好一点,如今狗眼看人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合脚,非常的合脚。”
月牙给他做的怎么可能不合脚呢,他身上的长衫也是月牙给做的,月牙这人手巧,什么织布做衣,她都很拿手,傅春江的身上穿的都是她一手打理的,加上他模样俊俏,穿什么都好看。
虽说家有点穷,给他说亲的到也是有,当然他都只是笑笑,说要专心备考。
“仲安,不要紧张,早点回来。”
月牙也知晓他们读书人压力都大,有些人多年秀才都不能中举,后来好不容易中举,竟然还疯了,说出来都可怕。月牙害怕傅春江压力过大,会出事情。
“嫂子等我好消息吧,我还准备带你去县城下馆子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