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好朋友琳达娜和提克斯当晚曾在房间里夜谈,至于具体谈了什么他们都不肯透露;
卡丰对那两兄弟晚上住在一起,压根没分开,可以互相作证;
至于那位留学生,因为前一晚生病,剩下那个男孩一直留在他房间里照顾他,两人也没分开。
小警员想了想:那,剩下的那个叫黛晓的女孩呢?
乔白:她兼职午夜电台的主持人,每天晚上都会远程连接工作室进行朗读,核实昨晚她的确在职。
室内陷入安静。
片刻,那个小警员想到什么,神色忽然激动起来:那个接连不断的那种念书吗?如果她提前录好等时间到了再用设备播放呢?!
小说里不是很多这种造假不在场证明的方法吗?
不可能。警队队长摇摇头,他们电台是以实时接线沟通为主,随时都有场外电话打进去咨询,她不可能中途离开。
风险太大了。
室内再一次陷入安静。
原以为这一群刚刚成年的学生闹不出什么事,最初接到报警电话甚至谁都没过多在意,可谁能想到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比他们以为的复杂得多。
半晌,之前曾去拿文件的女警员迟疑着出声:如果是这样,那凶手,难不成还能不是人吗?
沈祈听到这里,终于轻笑一声:说不定凶手是两个人呢。
小警员愣了两秒,原本拧巴成一团的思维豁然开朗:也没人说凶手只可能是一个人啊。
如果是这样,那个叫黛晓的女孩是不是可以排除了?
小警员是真的小,不过刚毕业的年纪,入职还不到半年,平日里干多了找猫猫狗狗和解决民事纠纷的事,第一次参与这种涉及到人命的案子,整个人都有点过度亢奋,一张嘴就没闲下来:她不是随时要接电话吗?肯定不可能同时兼顾作案。而且她自己也是女孩,要制服另一个女孩也的确有些勉强。
另一个人提出质疑:照你这说法,那两个男生的组合岂不是平白多了份嫌疑?那个自称生病的留学生和要照顾病人的是不是能减分?
老天,你这是什么逻辑?
一好一坏怎么比得上两个健康人?
那如果留学生他前一晚其实还好好的只是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分量才作案后泡一晚上的冷水澡呢?
眼见众人的脑洞越跑越歪,作为队长的队长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正想打断。
这时,忽然有人一声压过了众人的讨论:他这件事说的是真的。
质疑者一愣。
沈祈一个技术人员,也不知怎么的被安排进讨论组里旁听,听得甚至比组员还自在。
白大褂在身上堆叠出褶皱,勾勒出漂亮的身形线条,手套包裹着的手指形状修长。他半低者头,黑色碎发半遮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自己手指,语气听着随意:我去看过他,他生病是真的。
小警员本来想问一句,老师你还能看出来对方生病是昨晚还是今早开始的不成。
可身边的男警员却惊呼一声:沈老师,你刚刚在审讯室其实是去跟那个留学生嫌疑人套消息去了?
沈祈淡淡地扫他一眼,不置可否。
男警员却肃然起敬:原来老师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他们能早点查清案子,他居然还怀疑他别有用心!太不应该了!!
讨论归讨论,法院定罪依然要讲证据。众人再多的激情最终无一例外,都被自家乔白队长一句空口无凭一棒子打死了,只能领了任务,该继续走访的走访,调查的调查,鉴定的鉴定等报告的等报告。
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散开,就先被一件更要紧的事打断了。
死者家属来了。
哦,还外带那一群名牌大学刚刚成年的嫌疑人得到消息后的家长,以及司机秘书律师还有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企图浑水摸鱼的的媒体记者若干。
**
时倦坐在审讯室里,看着铁门的方向。
门也不知道是沈祈走时忘记了还是怎么的没关紧,留了一道缝。
时倦就着这一条缝隙,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嘈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系统还在纠结方才那句话:【为什么会都有人作证?】
两两成组,一个落单。
【嗯?】
时倦:贾斯汀贾斯特是亲兄弟住一个房间,应该是互相作证的一组;威尔和我一起,黛晓有午夜的兼职,剩下两个人应该是一组,因为什么事当时正好在一起。
系统茫然:【那是怎么杀的人?】
团伙作案,证人造假。时倦微微动了动被锁在椅子上的手,却只感觉到一久不移动血液阻塞导致的酸麻。
系统听得懂前一个,没想明白后一个:【证人怎么造假?撒谎吗?】
时倦没再试图移动,很轻地叹了口气:接水,厕所,一起做报告看书研究,或者刻意设计一个需要两个人参与的事件比如组队打游戏那样的,在事情解决之前让对方都以为自己在房间里没有离开。一旦对某件事入神,人很难从心理暗示抽离出来感觉到时间变化。
系统听他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就有点想发颤。
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哑得太厉害了,总叫人忍不住想起秋天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
时倦在这个位面的化身比起之前其实算情况比较好的,但这个好也仅仅是基于不会死的前提下,至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绝症。
但底子该差的依然得差,过去二十多年里,他的身体基本维持着大病不犯小病不断的状态,每每换季就要感冒发烧。
所幸大约是这么多年身体免疫系统练出来了,生病后只要好好休息不劳累,不打针不吃药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谁能想到,偏偏这一次会出意外。
审讯室的空调开得很低,冷风一直对着房间中央的方向。
时倦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冷,皮肤下的血液却始终叫嚣着,浑身都在泛着钝疼,疲惫让人很想就这么闭上眼永远沉眠过去。
可惜的是,就像之前沈祈说的,他这要是睡过去了,等醒来脑子是明白还是直接变傻怕是都不知道。
大约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时倦索性多说了几句:当然,还有种方法比它容易,伪造尸体。那么多嫌疑人不可能个个都刚好一晚上不睡觉就看着能给自己当证人的人,所以他说的不在场证明应该是初步推断爱微的死亡时间段后和审问结果对比,发现死亡时间里所有人都有证人。
系统听得战战兢兢:【伪造尸体?】
这是个什么操作?
这个位面的刑侦技术很低,判断死亡时间大多是看尸斑,僵化程度以及尸体内部温度。时倦似乎是说得嗓子疼,咳嗽了两声,爱微家有空调有浴缸,刺激性食物有奶油酒精□□,甚至还有医药箱,用几个搭配一下让爱微对外呈现的死亡时间和真正的时间有误差不是不可能。
就像抛尸入海后尸体上很多罪证会消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水中长时间浸泡会导致机体代谢紊乱,微生物繁殖密集,尸体死后的变化会有异常。
系统听得一脸懵:【一群还没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对尸体动的手脚能瞒得过公安技术?法医难道检查不出来?】
二次元作品影响,对成年社会的探索和挑战权威的天性。如果家里有相关从事人员,也有了解,瞒过去不一定,但改变结果影响判断不难。时倦又重复了一遍,这个位面的刑侦技术很低。
他们能检测dna吗?
不能。
他们能做亲子鉴定吗?
不能。
他们能用信息数据网追踪吗?
依然不能。
技术发展低下,就意味着信息不足。
过去的类似位面里,警方破案靠的是检验证据,再根据证据透露出的信息合理推断;
而这个位面里,警方却需要猜测,再根据猜测方向寻找证据。
哪怕福尔摩斯也没有看人读心的超纲能力,什么信息都不知道,要怎么破案?
系统呆了一会儿:【要是真的有能发展到有看一眼就能判断真假那样的技术,您也不用被关了吧。】
甚至哪怕仅仅是有第一个位面那样尊重他人人格的意识,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有嫌疑的情况下就把人扣在椅子上连动都不许动。
时倦道:进步需要时间。
你得给他们时间。
系统听得一愣。
走廊上蓦然响起一阵接连不断的脚步声。
穿着制服的审讯员砰地推开大门,怒气冲冲地看着座椅上的嫌疑人:这个审讯室的监控怎么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恐怖,不用带脑子
我尽量不让这个世界变成灵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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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时倦抬头看他一眼, 嗓音沙哑:你应该去找关掉它的人。
这位审讯员可不管那么多。
加洛州的公安部门虽然称不上多规矩,但管理方面却很好地贯彻一条:地位越高规矩越少,反之越多越森严。
就像审讯室这一部分,若是任何一个出了问题, 负责盘问这一屋子里人的人员需要负全责。
非故障手动导致的监控中断, 无论是不是他的祸, 最后清算他都躲不掉责任。
他在公安只是个小人物,没靠山没人脉, 否则也不会干这种类似文员的事, 一点都不想因为这种事失去工作。
整个公安没一个他能得罪的,除了这位被他亲自审核过的嫌疑人。
审讯员一掌搭在椅背上, 宽大的手死死捏着对方的肩膀, 手指深深地陷进去:不行!反正你必须帮我作证,要是别人问起,我就说是你干的,你欺骗也好交易也好甚至想办法找人黑了系统, 反正责任一定在你头上!
时倦低头看着对方的手,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
精神的疲倦和太阳穴的抽疼在拉锯着, 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得紊乱而急促,连带着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面前的审讯员还在嚷。
他安静了片刻,忽然抬手揪住审讯员的衣领, 起身, 侧转,反手就是一压。
咚一声闷响。
警员的身体狠狠撞在金属座椅上, 后脑勺磕到椅背,瞬间眼冒金星。
他空白了几秒,面色扭曲起来:你个贱货
时倦抬脚踩上的座椅边沿。
警员下身某处被对方的鞋子抵着, 瞬间喉咙一紧,浑身都僵硬起来。
时倦右边半边身子都被扣着,自然没法和他面对面,此刻就顺势坐在固定手腕的那半边扶手上,左脚踩在边沿,左手就抓着衣领,身子半偏。
和沈祈那带着混血特征的模样不同,时倦是完完全全的东方人长相,眼睫很长,掀起的阴影半遮去眼尾因为高烧的绯色,也遮去了落入的高光,眼瞳更是幽深。
他长得好,因为超越人类范畴的神格影响,哪怕只是他的化身也一直都长得很好。甚至不是典型的俊逸或帅气,而只是美像是展柜里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每一道弧度都是令人称赞的资本,却因为隔着玻璃,总是显得不近人情,格外的不真实。
眼睛大概是唯一能从他身上品味到人情味的地方。橘猫过去就总说上天给他这么一双看着便多情的桃花眼,可能就是为了冷热调和。
审讯员被他揪着,不得已同他对视,依然像几个小时前那次初见一般被震撼了一下。
时倦望着他的神色,苍白的唇动了动:你刚刚说我什么?
我,这位先生,你先
你刚刚说我什么?
之前是我不对,我
你刚刚说我什么?
审讯员卡壳了。
总觉得这种时候无论复述与否结果都是死。
不说是吗?时倦点点头,明白了。
审讯员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衣领上那只手又是一拉。
他被甩得跪在地上,刚要趁机挣脱对方破口大骂,下身忽然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大到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蛋都被撞碎了,瞬间飙出泪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
最初审讯员审问时,其实问起过时倦和爱微的相识。
时倦在一年前就已经入学,但两人本身却并没有任何交集。
第一次有面对面的时候,是在半年前。
那时的时倦刚刚上完一节课,因为记笔记留到最后一个才走。
教学楼走廊是回字形,楼梯更是旋转成了麻花了形状。该散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底层尚且有人逗留,可高楼层却已经空置下来。
三四楼中央的楼梯正好是一个死角,而角落里则蹲着个人。
面容娇纵的女孩一巴掌扇在蹲在地上的女孩脸上:你个贱人!考一门压过我很得意是不是?整天摆出这么一副脸装什么呢?!
地上的女孩被着一巴掌扇得踉跄,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地垂下来挡住了眼睛,脸颊上却迅速浮起红手印。
爱微倚靠在墙壁上,一边翻着本名著,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女孩手中抱着的课本纸笔什么的都被这一下打得脱手,其中一支笔砸在她的鞋子上。
爱微从书页里抽离出来,不经意一抬头,握着书本的手忽然一顿。
四楼的台阶正好走下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生得极其漂亮的少年,有着东方传统的黑发黑眸,白衬衣最顶上的扣子没扣,锁骨精致如白瓷。
他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安静地往下走,眼睛半睁半掩,像是掺了把日出前冰凉的薄雾。
爱微心里一动,下意识抬手拉住同伴:行了,琳达娜。
琳达娜背对四楼,扬起的手被她抓着停在半空,莫名其妙道:怎么了?我还没教训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