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我又不傻,上次你们都说的这么明显了。”
满宝一脸惊诧,“很明显吗?”
唐夫人没说话。
她和唐县令夫妻好几年了,成亲前也没少去了解他,自然知道他的为人,就连侵地案这样不算小的案件,她只要问,他也会告诉她的,她又是世家出身,还有什么事儿需要特意瞒着她的?
再结合唐县令这异常的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唐夫人哼哼一声,斜睇了满宝一眼,“到底说不说?”
满宝为难不已,“你干嘛问我呀,你们大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捡软柿子捏,有本事你去问唐县令去。”
“就是他不肯告诉我,我才问你的。”
“这一点儿我就一直不了解,他为什么不肯告诉你?”满宝很怀疑的看着唐夫人,“他连杨县令都告诉了,为什么就不告诉你呢?不是说夫妻一体吗?”
唐夫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活生生的给她气死过去,要不是跟她认识挺长时间了,唐夫人一定会怀疑这小妮子是故意气她的。
但因为了解,她知道她就是单纯的疑惑。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那么堵得慌。
第1059章 劝告
唐夫人最后还是没能从满宝嘴里问出确切的消息,气得她把她中途给赶下了车,不带她到岔路口了。
满宝一点儿也不在意,蹦下车后还和唐夫人欢快的挥了挥手,“唐夫人,下次见呀。”
唐夫人撩开帘子道:“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和你再见,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今日过后,恐怕会有很多人家请你上门看诊,进了大宅院要少听少看,更要少说。”
满宝凑到窗口,眼睛发亮的问道:“她们真会请我上门吗?”
唐夫人就从窗口里伸出手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特意说了你擅长带下病,不就是想让她们找你上门吗?”
满宝嘿嘿一笑。
唐夫人便靠在车壁上道:“我呀,是算不出来你们要干什么的,不过你要记住,在这些大家大族面前,说话做事一定要谨小慎微,你又是大夫,接触到的必是私密之事,什么事儿能听,什么事儿能说,你先生教过你了吗?”
满宝也认真了起来,郑重的与唐夫人点头道:“先生说,与人相交,守礼即可,纪大夫说,既然要做大夫,就只做大夫做的事,其他的一概不问不答不插手。”
唐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帘子道:“行了,你回家去吧。”
满宝退后两步,冲着马车郑重的行了一礼,目送他们家的马车走了以后才转身上大吉的马车。
大吉问道:“满小姐以后要出诊了吗?”
满宝想了想后道:“这事不急。”
出诊这样的大事还得和先生、和郑大掌柜商量一下呢,尤其是郑大掌柜那边,作为坐堂大夫,她有没有出诊的资质还得郑大掌柜来决定。
而且,今日的事后,她发现出诊也有个大问题,出诊的看病时间也太长了,除了看病还得陪人聊天,这说话的功夫她都能看多少病人了?
满宝思考着这些回到家中,白善和白二郎已经被高松他们接回来了,他们两个今天是蹭白大郎的车回来的。
这段时间白大郎的诗会不少,一直到现在又上学了才清闲下来,一闲下来他便忍不住到隔壁来蹭吃蹭喝。
看见大吉带着满宝回来,一无所知的白大郎便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满宝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满宝道:“今天出诊了。”
她从背篓里摸出两个胖胖的银锭子给庄先生看,“先生你看,这是我今天出诊的医资。”
庄先生:“……做大夫这么赚钱?”
“没有,我问过郑大掌柜,像去邳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要是头次上门问诊,既要开方,又要做其他工作的,一般是二十两,但要是往后上门看病情变化的,一般是十两左右,也看主人家的心情,要是心情好点儿,或有上门秘密需要做大夫的隐瞒,那就会多赏一点儿。”
庄先生就指了桌上的两锭银子问道:“那这是……”
“复诊的,按说给十两就可以了,不过今天她们拉着我说了好长的话,这多出来的应该是陪聊的。”
庄先生:“……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没有,我说的都是医术上的事儿,不知道她们听懂了没有,反正我看她们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庄先生松了一口气,“这就好,你要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那就和她们多说些医术啊或书上的话,别的话就少说。”
白家三兄弟忍不住低头憋笑。
满宝叫道:“先生,我很自制的好不好,我今天还看到唐夫人了呢,她问我白善父亲的事儿,我都没说呢。”
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夸的,但庄先生还是竖起拇指夸了她一顿,“嗯,满宝越来越厉害了。”
满宝说完了自己的事儿,就轮到白善做汇报了,“学里罚我们抄书,还要打扫藏书楼一旬。”
白大郎还不知道昨天他们逃学的事儿,抬起头来问,“为什么被罚?”
白善道:“昨天路上出了点儿小意外,然后碰见了祖母入京,我们就没去上学了。”
堂祖母入京的事儿他是知道的,昨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去新宅院里吃了一顿饭呢。
白大郎理解的点点头。
白善继续道:“我今天去藏书楼打扫的时候听人说,太子被朝臣弹劾,而太子则指使门人弹劾三皇子,现在朝中一片混乱,好多学生的父兄都要被迫站队,近来各人都战战兢兢的,连学里的氛围也不是很好了。”
白大郎一头雾水,“这与我们什么相干?”
满宝则好奇的问,“太子为什么会被弹劾?”
白二郎扭头和白大郎道:“大哥,你也太不关心朝政了,以后我们都是要当官的,当然跟我们相关了。”
白大郎:“这种夺嫡之争不该有多远躲多远吗?我们家甚至都没人在朝为官,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一顿,瞪眼问:“你们不会是想参与夺嫡,然后博了从龙之功后再拿下益州王报仇吧?”
庄先生本来一直静静地听着,闻言忍不住折起手中的书敲了他脑袋一下,问道:“皇帝身体还康健着呢,你这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二郎的那些话本你是不是也看了?”
白大郎立即缩了脑袋不说话。
三个小的低头一乐,满宝趁机在桌子底下踢了白善一脚,让他赶紧说。
白善便道:“还能为什么,三件事,一是说太子不该私自出宫的;二是弹劾太子派禁军捉拿杜宇的;三则是弹劾太子不顾国家安危,私自抽血给小公爷的……咳咳,听说还有御史弹劾太子混淆皇室血脉,竟然把自己的龙血给了小公爷的。”
满宝听着目瞪口呆,“这,这前三点也就罢了,什么叫混淆皇室血脉?”
白善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太子的血给了小公爷,这就是混淆皇室血脉了。”
众人:……
但白大郎想了想后小声道:“其实仔细想想,他这么说也是有那么点儿道理的……”
“有什么道理呀,”满宝忍不住喷,“一点儿道理也没有!算了,还是说太子和三皇子的事儿吧,太子他就不能弹劾一下益州王吗,为什么老是弹劾三皇子?”
第1060章 阴差阳错
满宝道:“益州王也想抢他的帝位。”
白善道:“现在帝位是皇帝的,益州王要抢也是和皇帝抢,三皇子想抢的是东宫位置,所以太子自然要跟三皇子干起来。”
白二郎嘀咕道:“太子和三皇子不是同胞吗?同一个娘生的都抢?”
白大郎忍不住低声道:“当今和先太子、三皇子不也是同一个娘生的吗?而且皇帝和益州王也是同胞。”
大家一听还真是。
满宝就叹气,“我要是太后和皇后,一定伤心死了,这几个倒霉孩子,都该打。”
她道:“我爹娘在,我哥他们都不敢抢家产。”
白善却道:“这家产可是整个天下,古往今来,因为争那把椅子,父子、兄弟相残的有多少个?”
满宝不太赞同,“谁说这天下是他们家的家产了,这是不是,天下的百姓有时候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太子要是动不动就砍人,等他当了皇帝,臣民该多害怕呀?”
白二郎连连点头,“上位者残暴,到时候我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白大郎听得目瞪口呆,恨不得去捂住他们的嘴巴,他扭头去看先生,“先生,就让他们说这些话吗?”
庄先生不在意的道:“我们自己在家里说的,没什么。”
“可隔墙有耳啊。”
大家便一起扭头去看他们家的墙,特别放心道:“放心吧,隔着房子呢,我们又不是大声嚷嚷,不会有人知道的。”
满宝三个一起对白大郎道:“只要白师兄(大哥)不往外说就行。”
白大郎:……我这是傻呀,还是蠢呀,这种要命的话为什么要往外说?
于是大家继续讨论起来,白善人在国子学,接触到的消息是最多,且最快的。
而且他今天还有意的打听了一下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恩怨,虽然肯说的人少,但他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其他的事儿,再结合以前听到过的一些事情,还是总结出了他们的恩怨。
再加上,庄先生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他道:“太子是陛下登基的第二年册封的,虽说民间常有流言说太子不爱读书,更爱骑射兵马,但这十多年来,东宫也尽职尽责,陛下两次出外亲征,都是太子留下监国,两次都没发生过意外,不论是春种还是秋收,甚至是祭天都平安无事,可见太子之能。”
白善点头,其实太子比三皇子大上三岁,用国子学里同窗们的说法是,小时候太子和三皇子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太子年长以后,对底下的弟弟妹妹还有教导之责,对他们便不由严厉了些,白善道:“我仔细打听过,说太子见到几位小些的皇子和皇公主,都喜欢问功课,常因为他们调皮和处罚宫人训斥他们,但具体说来,太子并没有真的处罚过几位皇子什么,反而有好几次都替几位小些的皇子领罚。”
满宝道:“听着还不错啊,那他是怎么和三皇子闹掰的?”
白善道:“太子生不出孩子。”
这一点是他猜出来的,他压低了声音道:“好几次我都听见有人私底下说,太子还是没子嗣,又说三皇子为人谦和,才华出众,但太子作为东宫,他的能力也一直不差,所以我猜,主要还是因为没孩子。”
白善掰了一下手指头道:“我算过了,太子成亲已经快五年了,这五年,别说太子妃,就是东宫里的其他侧妃和侍妾也一个孩子都没生,这要是太子妃的问题,那其他侍妾也该生孩子了,所以我觉得这应该是太子的问题。”
满宝若有所思:“不育呀……”
白善点头,“上一次,东宫里有个侍妾怀上了,听说太子和太子妃都高兴得很,但俩人都没往外说,而是把那侍妾保护了起来,谁知道才满三个月,他们还没往外说呢,那侍妾就小产了,太子查出是有人暗中动手,寻迹查到了三皇子身上。太子一下就疯了。”
白善道:“我听人说太子妃也很伤心,当场就病倒了,那侍妾更是心中有愧,觉得自己没护好孩子,没两天就找了个空隙悬梁自尽了。”
满宝和白二郎听得目瞪口呆,“就因为小产就自尽了?”
白善沉重的点头,“学里还好多人赞她贞烈呢。”
虽然他不太能理解这到底贞烈在哪儿,但他听到这件事的原委时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道:“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所以太子就盯上了三皇子,巧的是,杜宇一向和三皇子玩得好,而苏坚又是太子的伴读,更是太子的三舅哥,十六那天,他们去东郊的马车里打球,本来是有场地的,可俩人愣是要抢同一块场地,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