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长悬淡淡一笑,道:“这是我师弟。”
施长悬在他人面前难得一笑,那同学都惊了,眼看着他们俩走出去,才慢了好几拍地喃喃自语:“所以木头娃娃不是人设崩了,是大家都有的师门信物么……”
……
谢灵涯扶着施长悬往外走,心里不禁想,自己的思想是不是有点偏差了,不然为什么听施长悬正常讲话,也总能品出其他味道呢。
施长悬说个没关系,他都觉得怪怪的。施长悬说他是“师弟”,他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谢灵涯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沉得住气,反正现在他有些急了,闷头问:“施长悬,等下是继续挤地铁,还是打车回去。”
施长悬道:“坐地铁就……”他看看谢灵涯,道,“你如果累了,就打车吧。”
“我怎么能还不如你受了伤的人。”谢灵涯说着,抬眼又看到施长悬在用那种貌似很平常,但细品又觉得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谢灵涯:“……”
施长悬低目沉默一下,又问道:“你怎么不叫我师兄了?”
谢灵涯被看得有点急躁了,原本没别的意思,忽而想起那天就是喊完师兄施长悬才告白的,鬼迷心窍地道:“……有助于你养伤,免得你心猿意马!”
说完自己也有点汗颜。
施长悬轻叹道:“那还不够。”
能令他心猿意马的,又何止如此。
第74章 上错桥
“谢灵涯!”
听施长悬说话都呆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谢灵涯,猛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简直像得救了一般,转身一看,是他研究生同学。
“今天不是没课吗?你怎么来了?”那同学是住在研究生宿舍的,知道谢灵涯走读,有此一问。
谢灵涯指指施长悬,“我师兄身体不大好,我接送一下。”
“哦哦。师兄好。”同学还以为是指学校里的师兄,不过倒也没错,大家的确同校,施长悬还大一级。
同学和谢灵涯挤眉弄眼一下,“对了,你那个怎么样了?怎么发展的?”
谢灵涯冷汗都要冒下来了,对了,就是这同学,上回谢灵涯跟他探讨过自己一个朋友告白的问题,人家还建议他试试。
但是当时谢灵涯没说过性别和具体身份,这同学估计也误会了,施长悬就站在面前,他还愣在问本人的事!
谢灵涯迅速说道:“哎,道观发展哪有那么简单,过两天我还要去省城抱大腿。”
同学一脸迷茫,但人不傻啊,很快反应过来可能不方便说,点头道:“谢总加油啊,回头去你那儿喝茶。”
“嗯嗯。”谢灵涯含糊几句,赶紧扶着施长悬走了。他偷偷看施长悬的表情,好在施长悬应该没有听出端倪。
那同学在原地还有些迷糊呢,想着为什么在师兄面前不方便说,难道师兄和那妹子有亲戚关系,或者师兄也喜欢人家?霎时间也是脑补了一出大戏。
……
被同学这么一打岔,挽救了谢灵涯紧张的心情,坐上人满为患的地铁,那个话题也暂时打住了。谢灵涯心中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理智的,居然敢那么调戏施长悬,还被施长悬一记直球搞得不知所措。
很不想这么说,但龙师兄是不是有点闷骚啊…谢灵涯在地铁窗户倒影里看到施长悬清冷的样子,忽然一下回神,呸,什么龙师兄,又想到小龙女去了。
因为之前答应了省城那边,去参加他们举办的世界和平法会,临近时间,也不得不出行。
临走前,谢灵涯用桃木板画了一整套太上镇宅符,埋好了,纸符不必说,也画了一堆,还特意把四方鬼王叫来。虽然供奉这几个家伙要费很多粮食,但也没办法了。
虽然舅舅说幽都那小孩逃出来后元气大伤,可能需要养伤,但他还是有些担忧,不敢大意,那不是人,不能用人的想法去揣度啊。就像那些非正常死亡的鬼,会受到执念的影响,比如裴小山也是冒冒失失冲来报仇。
因此,即便参加法会也就两三天,谢灵涯还要拎着每个人提点一番,恨不得给他们设计一套接头密码。
如此嘱托完了,谢灵涯才和施长悬坐上去省城的高铁。
法会是在省城的长乐观举行,长乐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宋朝,非但在鹊山省,在全华夏来说,也算颇具名气。
长乐观建在山上,这地方已经是个比较大的景区了,门票还挺贵。
省城本来就大,从高铁站出来后,要去另一端的长乐观,先得坐公交,然后坐大巴。因此,虽然省城和杻阳相差不是特别远,但从吃完午饭出门开始,到坐上大巴,也折腾了半天时间。
因为长乐观的存在,山下遍布民宿、酒店,还有原本便在此的村落,往来车辆颇多。
谢灵涯在始发站买了票,一进去就听到售票员招呼:“你们两个是不是去长乐山,快点,要发车了,下一班还得等十五分钟。”
亏得施长悬伤势好了许多,两人几步跨过去上了车。
司机已经发动了,转头也招呼了两人一声,谢灵涯和他一对视,就看这人印堂发黑,眼下发青。
“快坐下啦,后面还有两个座位。”司机催促他。
谢灵涯也不及多看,走到空位坐下,然后才小声和施长悬说:“这人好弱的火气。”
施长悬也道:“运势极低,必然是逢赌必输,出门失财。”
他刚说完,就听司机跟人发微信,抱怨了一句:“不说了,老子开车了,昨晚输得内裤都要当了。”
谢灵涯看了施长悬一眼,有点担忧,这人运势这么差,开车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概率问题谁也说不好。谢灵涯想了想,走到前面和坐在第一排的两个阿姨商量,能不能和他俩换一下。
阿姨们见谢灵涯好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问他们是不是晕车。
谢灵涯含笑应过去,和施长悬换到第一排,这样也方便盯着点司机开车。他听之前司机说昨晚输赢,估计是打牌了,眼下还有青色,就搭讪了一下,问他开了一天车累不累。
“哦,还好,我上的下午班,这才开始没多久。”司机也没什么意识,随口回答。
谢灵涯放心了一点,“我看你黑眼圈这么重,还以为……”
司机一笑,“这是天生的,睡饱了也这样。”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打开话匣子了。讲了几句话后,谢灵涯就问他要不要去观里上个香。
司机想想道:“我天天往那边跑,但还真没去上香,你们是去拜庙的?”
谢灵涯道:“算是吧,长乐观还是很有名的,师傅不给老婆孩子上个香吗?”
司机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有老婆孩子。”
谢灵涯心道,看你面相不就知道了,夫妻宫光滑平整,但子女宫纹理较乱,夫妻感情不错,但孩子不是很让人省心,“随便猜的,求个什么夫妻和睦,孩子健康,事业顺利。”
司机想到孩子爱哭爱闹,还有昨晚狂输,虽然平时不搞这些,也不由心动了,“我看看吧,看看……”
谢灵涯也就不在说话了,让他专心开车,自己不时盯两眼。
……
从城区到长乐观的必经之路有一条河,河上有座古石桥,已经有百年历史。据说,当年还是长乐观出了一些资,协助修建的。
在那个年代,修桥还是比较难的事情,有句话叫修桥必死人。从正常层面来说,劳动人力,耗费物资,工程还有一定危险性。而从非科学角度来看,桥在风水中是锁,江河是龙,要锁住龙是何等困难。
这座桥有长乐观参与,倒是没有死过人,当年道士们在这里祭拜过。
司机开到桥前,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桥边路灯坏了一盏,车灯照着前方的路,他眼睛一花,忽然觉得眼前的桥好像出现重影了。
“咦?”司机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又只有一座桥了。他心说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得去医院看眼科了。
谢灵涯一下听到他声音,问道:“师傅,怎么了?”
“没什么。”司机说道,“路灯坏了,有点暗,差点没看清。”
正说着,他看到桥头有一点红灯,不知道是不是别的车辆,心中一动,顺着便开上了桥。一上桥才发现,哪是别的车辆,是桥头不知谁挂了盏红灯笼。
过了桥后,司机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奇怪。
有车辆往来这条路不奇怪,大巴车,私家车,来往城区与长乐山附近的游客那么多,今天不是休息日,人少一些,但刚才路上也不时遇到车辆。
可是,仅限于车辆。而一过完桥司机便发现,路边突然间多了好些行人,在昏暗的路灯下行走着。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长乐观还有半个多小时车程,哪来这么些人,看着又不是一起的,有来有去,这是干什么?
难道说,今天有组织什么需要步行的活动?
都这么晚了,能是什么活动,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着实在不搭,这么一个大杂烩,比较像是赶集。
黑夜好像会吞没光亮,司机借着暗沉的灯光想看清那些人,但隔着一定距离,还是有点模糊。
而在他身后,谢灵涯差点没吐血,扯着施长悬往窗外看。刚才司机上桥的时候,柳灵童就在喊,错了错了。他还迷糊了一下,什么错了。
他光看司机想不想瞌睡,会不会撞东西了,没留神这司机眼一花,把车开上阴桥了!
偏偏现代科技发达,大巴车哧溜一下,就开过了桥,彻底走错路。
——活人与死人活动的地带有相当一部分是交叠的,相当于一个世界两个空间。
阴间的桥得依托于阳间的桥,但凡行善积德,以修桥造路为首善,不止是修桥锁龙很困难,也是因为修了桥,阴间也受福,这是积了阴德。
因此,这桥、路分阴阳,但行人如果运势太低,火气低,可能会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生物。甚至,是像司机这样,眼一花把车开上了阴桥,冲到阴路上来。
而这时候,司机还没反应过来,仍在嘀咕呢:“到底什么活动啊……”
谢灵涯都想抓着他的衣服吼了,走错路了啊!
这时候车上其他人好似也觉得不对,怎么路边好像越来越黑,而且多了好些行人,车辆掠过,这些人的脸也僵僵的,总不能每个人都打多了玻尿酸吧?
这时候,大巴车莫名其妙爆胎了,司机把车靠侧边停了下来,“不好意思,爆胎了。”
有人站起来问:“这什么地方啊师傅。”
“我手机,我手机怎么没信号了?”
“我靠,这些人是怎么回事,表情那么诡异。”
“我特么来往市里和长乐山这么多次,就没见路上那么多人过。”
“别停啊师傅,继续开!”
车一停下来,路人的神情就更明显了,已经有人感觉到不对,本来睡觉、玩手机的人也纷纷醒悟过来,看着外头,声音都开始发抖了,要求司机继续开车。
所有人的手机,全都一点信号也没有,车内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司机额上汗也冒了下来,他开车才几年,自己虽然没有遇到过,但也不太信,可总听老前辈说过一些路面上的诡异事件啊。
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但他隐约感觉不妙了,“我,我开……”
可是也不知道什么霉运缠绕,发动不起来。
这个时候,路边那些“行人”见车停下,都好奇地围了上来,站在车窗外看里头,大巴车比较高,这些人便仰着脸看,一个眼珠子黑黝黝,脸色雪白,有的还带了两团高原红,笑得死僵死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