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的县官匍匐在地:“侯爷饶命啊,侯爷饶命!”
聂冬气的发抖:“饶命?!现在外面围着近千人,老子都还想怎么活命呢!你要死就自己去跳江啊,拉着本侯做什么!”
正骂着,霍明明匆匆从外跑进,额头全是汗珠:“又有大约三个县的人在往这里赶,都是来要粮食的!”
这才聂冬连骂的精力都没有了,直接摔了茶杯。
“钱县令啊钱县令,你可真对得起自己的这个姓!为了完成今年的运粮,从小民手里征粮,你倒是给别人留一口吃的啊,你是一口都不给人啊,那就别怪那些人要你的脑袋!”
“侯爷救我!!”钱海膝行到聂冬腿边,抱着聂冬哭嚎道,“下官也是为了完成朝廷交代下来的任务啊,这五万石的粮食要是交不上去,下官的脑袋也得搬家啊!”
聂冬听得头大。他已经误了朝见的时期,这并非他所愿,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半道上遇到了一起暴-动。
218、二一八章 战火
“你的县尉大营呢?”聂冬抽回腿, 要不是事态严重,他真想狠狠踹钱海一脚。
钱海还在支支吾吾地不敢回话,倒是霍明明直截了当说:“县尉大营出现了营啸, 有一百多人已经放下了武器, 站在了小民那边。他们是本地人,来抢粮食的都是本地百姓,他们根本没办法对自家的父老乡亲动武!”
听得此言, 聂冬彻底无奈了。直接将钱海轰了出去, 聂冬怕自己在对着钱海会克制不出脾气将他抽个半死。然而就算把钱海千刀万剐也解决不了越来越严重的事态。
此时他们一行人暂住在县衙处。
聂冬叹道:“虽然我很同情那些被夺了粮食的人, 但列侯不能伸手民治,在自己的封地都不行,更何况是外地县衙。一个不好, 就是灭九族之罪。只是博陵侯与皇帝也是沾亲带故,灭九族是不行的,但博陵侯这一支必然是死定了!我知道陈睿的底线, 博陵侯平日里嚣张些倒是罢了, 若牵扯到粮运暴动来, 我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霍明明飞快道:“那就只能让侍卫突围了。小民虽多,但没有接受训练, 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势大, 也是因为本地县尉大营无心抵抗。侯府的侍卫各个是精兵, 要冲出去不是难事。”
“我知道。”聂冬垂眸。
从博陵到京城的这一路上,他训斥了好几个驿站,估摸着驿丞的折子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了陈睿那里。心里自然想好了一番说辞, 目的就算不能让陶广志从郡守的位置上下来,也要离间陈睿对陶广志的信任。同时暗示陈睿,陶广志利用他赐予了权利在易阳为所欲为,长久下去,肯定又是一个博陵侯。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一直到经过了东门县。还不等他们到驿站,就看到乌压压一群人正在冲击着驿站。侍卫们立刻将博陵侯的马车围在了中间,严阵以待。
整个官道被那些人给截断了。
聂冬的目的是要斗倒陶广志,虽然闹了几个驿站,但只要不伤及人命在陈睿那里便一切好说,可若是因为一时冲动,伤及了百姓,那就闹大了。为了避免起冲突,聂冬命侍卫们绕道而行。谁料那些小民见到有官府的人来,许是杀红了眼,竟冲了过来。
聂冬不欲起冲突,去年在送亲路上遭遇还历历在目,他担心这也是政敌的手段。催促侍卫们立刻绕道,幸好遇到了东门县县令钱海带兵前来。
钱海一看是朝廷列侯的车驾,吓得差点晕死过去,命亲兵赶紧护送列侯祖宗去县衙好生伺候。混乱中,聂冬一时间也无法得知详细情况,只好先随钱海去了县衙暂避。
亮出了博陵侯的身份后,钱海还不肯露出真言,直到霍明明将刀横在钱海的脖子上,这厮才说出了真相。为了完成今年朝廷规定的运粮计划,钱海不断从小民手里征粮,不惜让他们家破人亡也要达到数目,最终引起了民愤。
钱海见博陵侯带了一百侍卫,希望这些侍卫能够协助县尉大营镇压百姓。聂冬不愿当这个冤大头,可外面围着数千民众,再不解决的话,还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报”
县衙外,士卒一声高喊。
聂冬不由紧张起来:“传!”
士卒见钱县令被赶到门外,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走到屋内,快速道:“乱民已攻入了西面粮仓,有几个乱民首领开仓放粮。”
钱海面如死灰,跌坐在地:“完了,完了,这下我活不成了……”
聂冬叹口气,提笔写了一道手令递给秦苍:“带着本侯的手令速去郡衙,就说博陵侯被困在东门县,望郡衙速速出兵相助!”
钱海面露难色:“郡尉大军出动,那粮草……”
“你”聂冬气的抬手将砚台朝着钱海砸去,“都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粮草!你可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钱海哭嚎道:“郡尉大营出动,粮草肯定是我东门县负责,那粮仓都被抢光了,到时候下官那什么给郡守大人啊。”
聂冬咆哮:“拿你这条命吧!”
秦苍接过手令,一人单骑,突出重围。
就算博陵侯在博陵县作威作福,张县令也对博陵侯敬畏三分,但那好歹是自己的封地。如今在东门县,哪怕聂冬贵为列侯,但对此地事务也一点都不能沾手。不然就算事后这里的乱民被平息了,博陵侯也要被秋后算账,这和怒骂几个郡守的性质完全不一样!无论是县尉大营、还是郡尉大营,这都是兵权!博陵侯还明目张胆的伸爪子,都不用陈睿开口,朝中诸公都会把博陵侯给啃死。哪怕在博陵县,博陵侯也从未直接沾染过兵权,那博陵县的县尉还是老侯爷的女婿呢!博陵侯想要博陵县尉做些什么,也得兜几个圈子才行。
秦苍知道事态紧急,以前跟着老侯爷在京城的时候,他也做过一段时间的传令兵。各个军营里的传令兵皆是精英中的精英,单兵作战能力极高,可以独立执行各种军事任务。这种能力,在侯府的侍卫里也只有秦苍有,陈福几个都要稍逊一筹。
秦苍走后,陈福接过守卫博陵侯的重任。一百侍卫全部聚集在县衙,全员进入战备模式,将这里守的固若金汤。
聂冬想让霍明明也留在这里,但显然霍明明自有打算。
“不许一个人去!”聂冬道。
“秦苍也是一个人走的。”
“那不一样!”聂冬坚持道,“他是专业的骑兵,接受过传令的训练,以前也执行过单兵任务!”说到最后,已经是放软的语气,“现在这种局面,你出去也无济于事,一起等待郡尉大营的救援吧。”
霍明明正色道:“难道你不奇怪吗?普通乱民怎么会想着攻击驿站,钱海收了他们的粮食,第一个攻击就应该是西面的粮仓。他们为什么首先要破坏驿站?!”
聂冬一时无语。他以为那是个意外。
“破坏了驿站,让东门县失去对外界的联系。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你相信只是普通的小民?我现在怀疑,在那几千人里,是不是有人指挥?!而他们的指挥官,肯定有一定的军事常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那郡尉大营来这里的路上,会不会遭遇埋伏?”霍明明道,“现在乱民都去抢粮食了,趁着这个空档回到驿站,在那里燃起烽火,可以让周围的县府先出兵来!”
聂冬道:“那你带一队侍卫走!”
“不行!”霍明明很坚决,“县衙有四道门,一百个侍卫分散守四道门已经很吃力了,西面粮仓离这里很近,我不能带人走!”
“你的意思就是老子缩在后方,让自己的女人去冲锋陷阵吗?!”聂冬吼道,“这不可能!”
“聂冬你听着,我不是逞强。”霍明明难得放缓了语气,叹道,“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粮仓那里,我一人去驿站不会引起注意,人多了,反而弄巧成拙。除了秦苍,现在这里的人中,只有我的马术最好。陈福虽然厉害,但他更擅长防御,坚守县衙他比我更在行。”
二人对峙半响。聂冬咬牙道:“带三个人。用狼牙箭,挎弩,着披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