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们是想要了解丁小甜同志哪方面的情况呢?”夏队长在他们喝了几口茶之后问。
两位公社干部互看一眼,王干部先说了:“我们想要了解丁小甜同志的家庭情况,婚姻情况,还有经济情况。”
坐在一边的韩队长忍不住问:“丁小甜同志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王干部微微一笑,告诉她:“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是洪书记派我们下来做一些了解的。”
韩队长皱起了眉,心想,洪家树是什么意思,派公社干部下来了解丁小甜的情况,还不告诉底下的人是为什么,这个情况有点儿反常。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是洪书记告诉了他们为什么而来,但是却有特殊交待,让他们不要告诉村里的干部他们为什么而来。
无论哪种情况,丁小甜这么一个普通的村民被公社干部调查,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韩队长不由得猜测丁小甜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与此同时,夏队长已经向两位公社来的干部说起了丁小甜的情况。
那位姓贾的干部拿出钢笔和工作笔记来,在上面详细写下夏队长说的那些话。
大约说了半个多小时,夏队长对丁小甜情况的介绍才说完,贾干部写了十几页的工作笔记。
“好了,麻烦你现在带我们去见一见丁小甜,我们有些话想问她。”王干部见同行的贾干部盖上了钢笔帽,收起了工作笔记,就对夏队长说。
对于公社派下来的干部的要求,夏队长当然会配合,所以他说:“好,我带你们去。不过,去之前,我要告诉你们,可能你们现在去,没法跟丁小甜同志说上话。”
王干部问为什么。
夏队长就把村民来报告的,说什么丁小甜家里来了大干部的事情说了。
王干部道:“那你们也带我们去见一见吧。我们也要代表公社表示欢迎。”
夏队长:“刚才我跟韩队长正要过去,那我们一起吧。”
他们四人到了丁家老宅时,看到了正要上车的陆老太等人。
夏队长走过去向陆老太等人自报身份,陆老太等人听到他们是公社和生产队的干部,也笑着跟他们说话。
站在一旁的丁小甜赶忙当了一回介绍人,简要介绍了一下陆老太三人的身份。
王干部和贾干部是光荣公社的干部,知道前几天有几位老革命家去光荣公社小学的事情,现在听到丁小甜的介绍,对于陆老太三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夏队长和韩队长肯定是相当吃惊,没想到生产队里竟然来了这样的大人物。
王干部和贾干部在夏队长韩队长跟陆老太等人说话时,悄悄让丁小甜去了院坝边,他们亮明了自己的身份,说他们是洪书记派来的,并且问她,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帮村里人换鸡蛋。
这话一说,丁小甜就明白了眼前两人应该是公社派来的干部,他们一定是知道了那封举报信才来了解情况的。
丁小甜实话实说:“回娘家这几个月,我的确是帮着村民用一些鸡蛋换了肥皂和胶鞋,那些日用品都是我同事家里发的劳保,多出来的一些东西。对了,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拿个东西来。”
说完,丁小甜回了屋,她关上门,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那封敲诈信,然后打开门走出去,把手里的敲诈信交给了两位公社来的干部。
她说:“你们看,这是我前几天收到的一封敲诈信,不知道这信是不是那一位写举报信的人写的,请你们把信交给洪书记看看。”
王干部接过去展开,跟贾干部一起看了看,最后他们把信折好,并说:“丁小甜同志,你说的话,我们会说给洪书记听。你写的信,我们也会给他看的。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丁小甜点头,那边陆老太喊她了,她也就跟两人告辞,返回到陆老太身边。
陆老太让她再去宜南陪她们两天,等她们走了再回来。
丁小甜面对长辈的邀请也不能说不去,于是只好带上女儿秀琳坐上了车。
陆老太对丁家人开玩笑说:“还要借用小甜两天,等我们走了,她再回来,麻烦你们帮着照顾下她喂的那些牲畜。”
“不麻烦,不麻烦。”丁家人使劲儿摆手,同时嘱咐丁小甜好好陪两位老革命,让她们高兴,丁家人也高兴。
司机小郑发动车子,载着丁小甜等人离开了。
两位公社来的干部随后返回了公社。
他们回去后把今天去第七生产队,记录的夏队长说的关于丁小甜的情况的工作笔记给了洪家树看。
洪家树看完,对于丁小甜的情况大致有了相当的了解。
又听完了两外公社干部的汇报,还有他们拿出来的那一封敲诈信,仔细看过之后,他把自己收到的那封举报信拿出来,放到办公桌上,把敲诈信和举报信放在一起对比。
王干部和贾干部也走近去看,试图从两封信上看出一些情况来。
看了好一会儿,洪家树心里有了一些判断。
他的直觉是,丁小甜的家庭经济情况要好于一般人,因为她在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丈夫又在军队里面当连长,每个月都会给她寄钱,这几个月夏队长说是三四十一个月。这样的话,加起来,丁小甜的手里每个月有六七十元钱,她自己又养鸡蛋养猪养羊,手里应该很宽裕。
举报信里说丁小甜投机倒把,用日用品换取大量的鸡蛋牟利,洪家树认为有夸大之嫌。
他虽然是公社干部,但是家也在农村,知道村里的村民们没有日用品,经常拿鸡蛋去换些钱来买日用品,或者跟有日用品的城里人换。只要没有牵涉到交易的时候用钱,或者用了钱,但是钱不多,不管是基层,还是县上省上,都不会有人管。毕竟老百姓要生活,要过日子,牵涉到一些生活必需品的交易,要是严格按照规定来,会给老百姓的生活带来非常大的不便。
因此在这种事情上,不管哪一级干部都不想管,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派干部去了解下丁小甜的情况的做法,是县委书记赵国诚看过举报信后说的。
赵国诚说,可以派公社干部去第七生产队了解下丁小甜的一些情况,但是不要对当地干部说明情况。
这样做,既可以了解情况,也不会让丁小甜被村里人议论而难堪。就怕有人写举报信诬告丁小甜,虽然查明是诬告,但是村里的人议论纷纷,还是会给丁小甜带来困扰。更何况,现在丁小甜正在陪曹思贤等几位老革命家,她替宜南人民尽了心,大家就不要在后面拖后腿。
洪家树又问他,假如调查出来的情况是丁小甜的确投机倒把了,而且数额巨大,那么……
赵国诚直接说:“公事公办,绝不徇私。”
得到了赵书记的这个话,洪家树返回光荣公社,才选了两位自己平常比较信任的干部去光荣公社第七生产队调查了解丁小甜的情况。
两位干部带回来的工作笔记上,是当地的生产队长夏队长说的话,夏队长对丁小甜的评价不错。
丁小甜本身的经济情况不错,更何况有一封敲诈信在先,洪家树就觉得是有人敲诈不着丁小甜,就写举报信到公社来举报丁小甜,这是挟私报复。
尤其是敲诈的数额挺大,这构成了敲诈勒索罪。
洪家树让王干部和贾干部发表意见,桌子上的举报信和敲诈信是不是一个人写的?
两人说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写的,毕竟笔迹都不一样,用的纸张也不一样,但是他们也不敢说他们的判断正确,要想真查出是不是一个人写的,得找宜南公安局的笔迹鉴定专家比对一下。
假如是同一个人所写,就完全可以可定这次举报信里的那些事情完全是诬告,敲诈者是在敲诈未果的情况下,才写的举报信举报。
而如果不是一个人写的,基本上也可以断定举报信里面写的那些内容有夸大之嫌,丁小甜的行为够不成投机倒把罪,教育一下就行了。
为了向赵书记有个交代,洪家树决定把敲诈信和举报信都拿去宜南公安局,请公安局的笔迹鉴定专家鉴定一下,是不是两个人的笔迹。
另外,他派了人去光荣公社邮局□□|点,了解下自己收到的这封举报信,确切的投信日期。
很快,去邮局代|办点查确切投信日期的工作人员回来了,向洪家树禀告是某日上午投递的信。考虑到那一天是集日,公社底下的几个生产队会有队员和知青到公社来买东西,洪家树又派人下去查各个生产队那一天都有些什么人去公社赶集。
这边在查谁是写举报信的人,那头送去宜南公安局做笔记鉴定也有结果了。
那就是敲诈信和举报信是一个人所写。
如此一来,洪家树便肯定丁小甜纯粹是被诬告的。
他把这个情况向县委书记赵国诚做了汇报。
赵国诚听后很高兴,他夸奖洪家树做得好,没有冤枉好人。
对于那个敲诈者,也不要放过,他指示公安局派人帮助洪家树查出谁是个那个写敲诈信的人,因为那个人涉嫌敲诈,犯了敲诈未遂罪,必须要让他受到惩罚。
十多天之后,洪家树和公安局派去调查的人无功而返,他们得到一些当天各个生产队赶集的队员和村民的名单,让这些人写字,经过排查,没有找到敲诈者。
听到一些风声的潘晋原知道之后松了一大口气。
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他的组织关系调到了第七生产队,原生产队的队长统计当天去公社赶集的人,漏掉了潘晋原。而第七生产队赶集的人里面又没有他。两个生产队在投递举报信当天,队长统计去公社赶集的人里面都没有他,他也就没被查出来,他就是那个敲诈者和举报者。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道,几天后,李志文找潘晋原谈话,他开门见山地问潘晋原:“你就是那个写敲诈信敲诈丁小甜,写举报信举报丁小甜,想整她的人吧?”
潘晋当然不承认,说李志文胡说。
李志文道:“七八天前,队上来了公社和公安局的人,叫那一天去公社赶集的人去队部写字,我看到了用作对比的敲诈信和举报信,一眼就认出来了你的笔迹。因为在这里,只有我知道你是会用左手和右手写字的人,并且,你用左手和右手写的字我还看见过。”
“”潘晋原说不出话了,他盯着李志文,心里却在想,既然李志文认出了是自己的笔迹,但却没有对外人说,现在来问自己,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
李志文继续说:“晋原,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不知道”
“什么忙?你说吧。”潘晋原问。
他倒想知道李志文掌握了自己这个秘密,但却不说出来,到底想要换取什么。
李志文微微一笑,道:“你结婚了,也不能不照顾我这个老朋友吧?第七生产队又来了两个知青,屋子太小,人太挤,新来的知青不爱干净,身上还有虱子,我实在受不了。所以,你能不能把你跟丁小兰住的两间屋,让出来一间来给我住?我想,你们有卧房和堂屋,我住一间原先你们看书吃饭的屋子应该没问题,对不对?”
第65章
潘晋原没有立即答应李志文, 他在考虑李志文这么做到底真实意图是什么。
难道是真得因为生产队知青点来了两个不讲卫生的知青,然后他在知青点住不下去了。
不过, 他也知道李志文一定程度上说的话是真的,那就是几天前第七生产队的确来了两个男知青,第七生产队男知青们住的屋子一下就显得有些挤了。
所以李志文真有想搬走的理由。
恰好自己这个跟他都来自上海的男知青结婚了,还在第七生产队有了三间屋住,他就想到要自己给他一间空房子住也挺正常。
但是他是一个未婚男青年, 住到一对已经结婚的青年屋子里,这似乎也有点儿不妥当。
只要他跟丁小兰走近些,多说几句话,就容易被人说闲话。
一般的男人是不可能同意自己的朋友,还是一个未婚的男青年住到自己屋子里来的。
李志文考虑到这一点儿, 才会用他看出来了敲诈者笔迹的事情来做条件,换取住到潘晋原和丁小兰的婚房里。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倒好了。
一向多疑的潘晋原显然不太相信他的朋友李志文真是出于如此简单的原因, 才想住到他这里来。
微微一笑, 潘晋原说:“志文,我不是不想答应你, 而是我住的这个房子是丁家的老房子。你看我都是倒插门女婿,根本做不了主,你要不”
李志文很快打断他,道:“晋原, 谁不知道丁小兰从来都听你的话, 我可听见过你在知青点那些人跟前说过好几次呢。你说, 你让她向东, 她不敢往西。我相信,如果你要为我争取到一间屋子住,还是争取得到的。除非你不当我是朋友,不愿意帮忙。”
不愿意帮忙的后果,潘晋原当然想得到,刚才他不过是试探一下李志文到底有多强的意愿,想要搬到丁家老屋这里来。
看来,李志文的意愿挺强的。
“志文,我当然当你是朋友,还是好朋友。我们是一起从上海来的同乡,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是好兄弟,我就说实话了。你是一个单身男青年,住到我跟丁小兰结婚住的房子里来,一个不小心,村里的人就会传很多闲话,对你,对我跟小兰都不好你看,要不这样,你忍耐一下,我答应你我要是回城参加工作,我一定帮你的忙,让你也能回去。”潘晋原继续试探他。
“回城?参加工作?”李志文挑眉,“我没听错吧?这几年,我们周围的知青有回城参加工作的吗?都是从城里来农村插队,参加劳动的,所以,晋原,你是不是在说笑?”
潘晋原听了他的话,心想,不知道李志文是真傻还是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