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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30
  姬清往前走了不久就看到好整以暇缓步走来的月笙箫。
  姬清的脸上没有震惊, 月笙箫的脸上也没有闪躲。
  月笙箫极为自然的走到他身边扶住他, 恭敬轻柔, 举止有度,并不逾矩。
  比文珩更有分寸,但也比文珩姿态更高:“陛下放心,没有人会为难沈家的公子的。便是文大人不去报信, 我也会安排人, 务必妥善传达陛下的口谕。”
  月笙箫没有看姬清的脸,垂下眼眸,依旧温和克己的谦谦君子如玉如琢。
  挥手命下属去救治,陷入半昏迷状态目光却仍旧极力追逐着姬清的徽之,月笙箫动作间俨然已经是上位者举重若轻的悠然自若。
  姬清毫无温度的笑了笑:“阿月养出了个好孩子。”
  月笙箫眉目恭敬却不再故作谦和,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和姬清接触,也是第一次以一种更为平等的方式和姬清对话, 月笙箫心底的感触非常微妙。
  就像等了许久的花, 终于在眼前慢慢开放,叶脉花瓣蹭着他的手心, 随他的意轻轻一掐就可以摧毁, 脆弱又美丽。
  “陛下不必责怪月伯父,他还教不了我,只不过一开始就是各为其主,背弃陛下也在所难免。”
  月笙箫顿了一下,看到了姬清身上残留的男人留下来的痕迹。他的眼神凉了几息,却没有任何发作。
  姬清并没有因为被他看到这种痕迹而产生的恼羞, 只漠然的问:“各为其主?愿闻其详。”
  月笙箫回神,退了外袍盖在他身上,一把打横抱起。做得时候毫不犹豫利落果决,此刻眼神却不敢低垂对上,只维持着以往的平稳看向前方。
  口中平常的对姬清说:“夜里风寒,陛下身体不适还是让在下代劳吧。”
  姬清既没有徒劳的挣扎,也没有斥责他。
  月笙箫顿了顿,一边走一边又自己说起来,语速平缓轻快,再没有以往在这个人面前克制的沉默寡言。
  “陛下可知月家的由来?天下分裂已久,北地与南国划江而治,久不勾连。百十年前,朝代更迭的时候,世家越氏为防止事有不殆,命主家一族迁往南国。留在北地的几支为避祸,分裂成越和月两姓。越家坐享资源仍旧混迹权力中心,左右朝政。月家则韬光养晦藏入偏远,为诸世家渐渐排斥为末流。大周立国二十年后,月家成为唯一一个愿意暗中扶持陛下登顶的世家。”
  姬清的手指用力的抓住月笙箫的胳膊,眼中却没有任何波动。
  所以,大周的灭亡是板上钉钉的事,对方早在很多年前就埋下诸多伏笔,伺机而动了。
  月笙箫嘴角微不可查的翘起:“大抵所有人都清楚,越家因徽之公子刺杀一事而灭族逃亡南国,至此销声匿迹。但很少有人知道,南国暗中也早已变天,唯一有可能问鼎天下的正是百十年前那一支越家主族。”
  男人歉意又平和的声音:“陛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越徵,南国越家排行第三。我的大哥,越家曾经最为出色的长公子,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叫越徽,字徽之。是南国的越,不是你们北地的越。”
  “他不是后来才背叛了你,他是打从一开始就来夺取大周的天下的。天下分久该合了。”
  月笙箫温柔的呢喃:“陛下很冷吗?还是疼?你在发抖,没关系我在的,很快就不会了……”
  原来如此。
  这一点,姬清确实不知道,世界意志给他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些。
  月笙箫,不,应该是越徵,心底愉快极了:“您放心,逼迫陛下,贪图安逸的大周士族,很快就会后悔莫及的。”
  “您的一切都不会被剥夺,荣誉,王位,称号,仍旧都属于您。我,保证!”只除了天下和自由。
  志得意满的笑容,终于在那张沉稳克制、如玉君子的脸上,缓慢的毫不保留的出现。
  越徵畅快极了。
  从小生活在两个哥哥的阴影下,越徵的心底一直以来都只有孺慕和激励,在两个天才笼罩下的他太平凡了,连嫉妒都生不出来。
  大哥文韬武略,人人喜欢。二哥素有辩才,下笔成章,有鬼才之称。唯有他平凡普通。
  擅长相面的方士却对家主说,吾此子大有可为,贵不可言。
  听过得人没有一个当真。包括越徵自己。
  他只是个凡人。过早认清自己的无能,失去的时候就不会纠结在心,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也就比任何人都花费过多的努力和小心。
  就像怀里的这个人。
  再想要都要克制住了,不越雷池一步。
  让他们去争,去抢,去夺。
  而他只需要在最后一刻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总结他们所有失败失误的点,一个一个错处都不犯。
  在这只孤独美丽脆弱可怜的鹤快要冻死的时候,把他捡回来,小心温暖啜吻。失去了所有倚仗,被人折断了翅膀和腿,除去自己怀里的温柔安然,他还能去哪里?
  就像这天下。
  ……
  大周的天下不会变得那么快。
  士族沉浸在自以为是的胜利里,对内圈禁了大周的帝王,对外开始肆无顾忌的争夺自家的利益,大周的天下几乎都成了世家的私产。
  醉生梦死,穷奢极欲,不知劫难当头。
  紫宸宫的政令仍旧一道道发出去,却早已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了。
  越徵从门外走进来,任由聋哑的侍女换了洁净柔软的衣物,净手净面,这才向内走去。
  云帐内的人白发似雪,却不及他的肌肤更白。
  穿着朱红的衣,像雪地里绽放的一株花,伏在锦被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安然放松的面容,像沉浸在一个迷醉美好的梦里,不愿醒来。
  没有醒着的时候,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没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冰冷,没有遥不可及的无欲无求,叫人又怕又喜欢,情不自禁去猜。
  越徵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轻轻的说:“把香灭了,都出去。”
  袅袅渺渺,如梦似幻的香雾水汽被悄然的搬走,打开的窗户似乎连温度也一并带走了。
  分明已经入夏,床上的人却仍旧怕冷似的蜷缩起来,贴着薄被。
  那双迷茫空洞的眼睛微微睁开,却似乎仍旧还在梦里未醒,眼里什么也没有,却已经美得让人想要奉上所有的爱意迷恋。
  文珩迟迟不敢用的药,终于还是用到了这个人身上。
  没办法。因为越徵不敢。
  他囚禁了姬清,一直以来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像文珩以前一样做得那样,细心的照料服侍他。
  更亲密的接触也只不过是一切姬清自己能做的事,他都不许,沐浴更衣洗漱进食,都要亲自来。
  过分温柔仔细,令人窒息的掌控,就像温水里一点点的溺毙。
  越徵他一向是个温柔谦恭、分寸克己的人,只有某些压抑不住的时候,会格外忍不住想亲近姬清,想亲吻他。
  但他不敢再多做什么。
  清醒时候的姬清,那双冷淡平静的目光即便没有落在他身上,越徵都会觉得莫名的束缚、畏惧。
  就像在伸手触摸刀尖,闭着眼睛靠近悬崖。
  明明已经沦为阶下囚,越徵在他面前却还是像之前做侍读时候的不自觉的小心克制。但又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如何剥下尖刺,品尝内里的甜美柔软。
  但越徵已经见过了徽之的结局,即便是那么喜欢的人,一旦做了这个人觉得不可饶恕的事,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死手。不给自己和别人留任何退路,真是残酷冷血的暴君。
  越徵只要想起被他送回南国养伤的徽之,疯魔癫狂心神俱伤的模样,心底就蒙上一层隐隐的寒意。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太过喜欢了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掺了福寿膏的药物是个好东西,用了一次,就叫越徵沉迷离不开,但这种东西却不能多用。每一次都是掐算好了的饮鸩止渴。
  沉浸在半梦半醒虚实交汇里的帝王,在他怀里一寸寸融化柔软。
  那人眼底的冰冷疏离变作柔情脉脉,就好像本就是属于自己的情人,怎么对他都被喜欢,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的一切。
  姬清半阖着眼,在幻觉里喃喃:“今天太傅的课学什么,徽之哥哥……你送我的木剑被他们折断了……我好想你……我们回北漠封地……”
  越徵只是克制的拥抱了他,紧紧的抱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无声无息不出声,隐忍着欲望,隐忍着心底的苦涩和嫉妒。又痛又甜。
  贴着脸,交颈相缠。
  “我不是他,不是任何人。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不做伤害你的事,不觊觎你的身体,我只想离你近一点。没有他了,忘了他吧。”
  合欢香的气息在空气里氤氲开,丝绸贴着肌肤叫人沉醉,仲夏的夜风里有一切美好的虚幻,错觉这时光会绵延不断。
  ……
  大周各地的起义军遍地开花,士族各自为政,推三阻四,内耗加剧。
  直到南国越氏挥兵北上过江的消息,连同胡虏的铁骑势如破竹踏破第一道城关,一起传入朝歌。
  第96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31
  胡虏的入侵并不叫人意外, 只不过多年坐享其成的大周士族早就习以为常被别人保护, 忘记了去警惕这些北方游牧蛮族的威胁。
  这些胡虏的成功南下, 还要多亏在他们的一手炮制下,成功撕裂开了北漠和紫宸宫之间紧密的联系。
  原主挥兵朝歌后来居上之前,作为不受宠的皇子,封地正是苦寒贫瘠的北漠。
  从幽州武城到塞外坝上草原, 名义上的北漠封地甚至包括了早已实际掌控在异族胡虏手中的地界, 名副其实的守卫着大周乃至整个中原的门户。
  秋冬固然漫长寒冷,这里人与物生命力却格外的强悍不屈。原主正是在这里积累了足够的人力物力,成功打回了沉醉在美酒膏腴中的朝歌。
  然而,等他作为胜利者入主华丽锦绣的朝歌,这里的生存法则却变了样, 不再讲究谁手中的拳头硬,谁的力量强。自持高雅底蕴的士族根本就不服他。
  他们认可的人君不是根据力量能力, 而是根据家世出生, 是否符合他们的利益审美,有没有士族崇尚的仁人品德。
  从北漠回来的王和他的手下, 不被当做是自己人, 而更像是当做一群入侵的异族被排斥着。为了打压帝王的权柄,士族一直以来不余遗力的削弱着北漠的供给,排斥那里的人,乃至于隔绝消息。
  士族恨他,憎他,也怕他。
  让紫宸宫变成一座孤岛, 彻底切断北漠和帝王的联系,士族终于做到了,在帝王被彻底软禁宫变以后。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邻居时刻都在觊觎着中原的一切,秣马厉兵,就等着守门的寒士巨人被自己养的蛀虫一步步掏空,他们便可呲着牙挥舞着马鞭毫无顾忌冲毁这道早已虚弱的防线。
  满目疮痍,生灵涂炭,只在朝夕。
  苦得却只是黎庶万民。
  士族一看抵挡不住,便只需要丢下一众拖累,抱着他们珍贵的族谱传承,再次一通逃跑就行。
  大周要亡了?没关系,还有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