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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阿萝匆忙洗漱穿衣,待到过去的时候,却见父亲已经打完拳,刚刚洗过,一脸的神清气爽。
  “阿萝见过爹爹。”阿萝一改刚才暗中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此时已经是一脸的乖巧。
  “阿萝起得真早。”在他印象中,阿萝还是那个早间醒来会哇哇啼哭的小奶娃儿。
  “阿萝起得不早。”阿萝歪头笑着道:“母亲起得才早。”
  “哦,你母亲已经起来了?”一听阿萝提起母亲,叶长勋连忙往正屋方向看过去。
  阿萝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暗中笑了下,嘴上却是故意道;“是啊,母亲夜里每每不得好眠,晨间也起得早。”
  “为何?”叶长勋顿时皱眉。
  “我也不太懂啊……”阿萝故意拖长了尾音:“不过呢,我好像听母亲提起过,说她夜里一个人,总觉得冷,还时常做梦。”
  “竟是这样?”叶长勋的眸中,显见的是担忧和心疼。
  阿萝心里暗暗得意,哼,你既也知道心疼母亲,那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大伯母暗中害母亲的事,我还瞒着没说,若是你知道了,岂不是悔恨死?
  于是她故意又道:“我还听说,母亲夜里每每对着灯盏发呆,有时候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说出这话后,叶长勋没有搭腔,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眸中颇有些纠结,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萝当下便故意重重地长叹口气:“我有时候也睡不着,因为一个人躺在那里,害怕,也觉得没意思,总觉得有人陪着才好呢,只是鲁嬷嬷非说我如今大了,并不陪着我!想想,或许母亲和我一般,要人陪着才好呢!”
  叶长勋听这话,皱眉,看看阿萝,再看看正屋方向:“你母亲是大人了,自然和你不同。”
  阿萝噘嘴:“大人小孩都一样,一个人睡,都会害怕的!”
  叶长勋一时被噎住了,抬头望向正屋方向,竟隐约看到那里一丝纤柔的身影晃过窗前,不免一愣,竟怔在那里。
  ☆、第36章
  阿萝在父亲那里好一番撺掇后, 便想着找个机会再撺掇母亲, 无奈之后便到了用早膳时间,这个时候哥哥也过来了, 一家人难得团聚地用了个早膳。
  阿萝注意到,母亲一直不曾看父亲一眼, 面上也是淡淡的, 反倒是父亲, 那眼神一直追着母亲看。
  她暗中叹了下, 想着榻上不积极, 这个时候再看也没戏!
  一顿饭吃得颇为无趣,原本阿萝还指望着父亲主动说点什么,谁知道看他那个样子, 几乎欲言又止,最后愣是没说。
  哎……阿萝叹息。
  吃完早膳, 哥哥自去学里, 阿萝这几日推脱身子还没大好,不用去, 便干脆赖在母亲这里不走,让母亲教自己练字。
  她也注意到,父亲临出门前, 还特特地往母亲方向看了看,母亲愣是没看他一眼。
  活该!
  她一边暗中想着这个, 一边凑到母亲身边, 摇头叹息。
  宁氏见自家女儿早膳时, 那双眼睛便东看看西看看,倒像是盘算什么,如今又是像个小大人一般摇头啊叹息啊惆怅啊,便是再没心思,也不由得问道:“阿萝可是哪里有什么不高兴,看着今日毫无兴致?”
  阿萝早就等着母亲说这话了,当下越发叹了口气:“今早我见父亲练拳,便过去说了会子话。”
  宁氏自是从窗子里看到,女儿和夫君说话了,只是距离远,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真切,如今见女儿提起,便默然不语,只等着女儿继续说下去。
  阿萝便干脆道:“我问父亲,怎么起得这么早,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宁氏其实是知道,夫君一向起得早,甚至比自己都起得早。
  她一向自认为是睡眠浅的,平日有个动静就能轻易醒来,可是她以前和夫君同榻,第二日,经常醒来后便见夫君已经起身了,她却毫无所觉。
  阿萝见母亲真信了,便摇头晃脑地道:“父亲说了,他在外征战多年,身上不知道多少伤痛,这些年,每每夜里,他身上陈伤旧痕总是隐隐作痛,以至于翻来覆去,总是睡不踏实。”
  宁氏微微蹙眉。
  阿萝心里明白母亲是信了的,便又故意道;“父亲还说,他在外这些年,衣食无人照料,挨饿受冻的,还落下了寒腿和胃疼的毛病。”
  宁氏听这话说得过分,别过脸去,轻轻“呸”了一声:“你听他胡说。”
  话是这么说,她显然是有了几分信,微垂着头,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萝见此,心中得意,想着两边一撮合,到时候晚间十分,再叮嘱下鲁嬷嬷,无比要把他们凑到一块去。
  况且现在看双方眉眼中那意思,也不是互相没牵挂,只不过多年不在一起,过于生分疏远客气罢了。
  当下她借口要去练字,留了母亲在那里低头细想,自己却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中,她摊开纸笔,又想起萧敬远的婚事,不免烦恼不已。如今自己再讨个理由想跑出去,怕是难了,偏生这几日偷懒,又未曾去女学,以至于连个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她偷眼看了看窗外,因她这窗户在拐角处,并没有人会注意到,当下心里暗暗有了想法——还是再叫一次萧敬远的那位女属下过来吧?
  于是她故技重施,又写了字条,放了信鸽。
  做完这些,她便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和这位女属下萧月说。
  这位如今只是个跑腿的,以后大小也是个官啊,很多话她也不好轻易对她说的。
  如果这位萧月来了,她该怎么说服她,让她把萧敬远请来,关于萧敬远婚事的事儿,她必须要亲口对萧敬远说才好。
  正想着,她就听到了窗户外传来三声轻轻的敲击声。
  她深吸了口气,过去开窗户,准备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死缠烂打,也要让萧月答应自己的要求,于是她绽开一个甜甜的笑来:“姐姐——”
  额……她笑到了一半,姐姐也刚刚喊出口,就发现不对了。
  门外站着的,是萧敬远。
  她一时有点不敢相信,愣愣地看了萧敬远好半响。
  “傻了?”萧敬远挑眉,颇有些揶揄的意思。
  阿萝一下子无声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不好意思地道:“七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嗯嗯,有什么事,你说吧。”萧敬远看上去脾气并不算太好。
  不过阿萝依然很开心,她好久没见萧敬远,如今乍见了,真是满心喜欢,恨不得和他说好一番话。
  可是在最初的惊喜后,她也想起了自己找他来的目的。
  “七叔,我先谢谢你,之前帮了我的大忙,救了我的母亲。”
  她约莫也猜到了,为什么叶长勤竟然会突然回到家中,并且直接带着两个御医,这些显然是和萧敬远有关系。
  他们在朝为官的事儿,她并不太懂,或许是本身也有些交道吧?
  “举手之劳。”萧敬远神情颇有些冷淡。
  阿萝自然感受到了那份疏远,一时有些无措。他这个样子,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让她怎么开口去说那些依她的身份不应该说的话。
  “除了感谢,还有事吗?”
  萧敬远接下来说的话,更让阿萝难以张口。
  他的凉淡,溢于言表。
  阿萝不知道怎么了,其实他可以不来,可以让萧月来,但是他来了,来了后,却是这般疏冷。
  阿萝低下头,咬咬唇,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七叔,你帮了我大忙,我心里自然是感谢,有一件事,原本不该我说,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听了,可不要太觉得匪夷所思。”
  “说吧。”萧敬远语气平静,并没有丝毫因为阿萝的话而表现出任何波动。
  阿萝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至少凭现在这种气氛,她说了也白搭,不过她硬着头皮道:“我听说,七叔如今正要定亲?”
  她一说出这话,萧敬远的眸子带着审视,便落到了她头上:“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是萧月吗?”
  阿萝连忙点头,点头过后又摇头;“这种事,我家老祖宗多少会有些耳闻,我也是听大人提起来的。”
  萧敬远皱眉,半响后才道:“是。”
  他这话一出,阿萝颇是沉默了片刻,低着头犹豫了半响,才终于闷闷地道:“那我就必须要说了。”
  “嗯?”
  阿萝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望定了萧敬远:“七叔,你对我有恩,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么定亲。”
  萧敬远没言语。
  阿萝鼓起勇气,继续道;“你定亲的,应是孙尚书家的女儿吧?”
  萧敬远眸中透出异样,审视着阿萝,淡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阿萝越发肯定了,连忙道:“别,七叔,你可不能和她定亲,她用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出事了!她如果出了事,岂不是白白连累你的名声?”
  萧敬远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后,才缓慢地道:“可是,你的消息是错的,我要定亲的,是左继侯府的姑娘。”
  “啊?”阿萝惊诧莫名,这怎么换了顺序,莫名变成了左继侯府的二姑娘?这不是最后一个死的吗?
  但这个是摔死啊,比起第一个噎死的,可是更不吉利!
  “那,那,那……”
  萧敬远就看着这小姑娘水灵灵的眸子左右转,转得像在水里左右摇摆的鱼尾巴,那条灵巧的鱼尾巴就摇啊摇,最后终于蹦出一句:“那就更不能定亲了!”
  “为什么?”
  阿萝听着萧敬远那声为什么,分明可以察觉到里面的怀疑。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萧敬远一定是不会信的。
  可是她却不能不说。
  看萧敬远这态度,怕是以后她也没机会说了。
  抬起头,咬咬唇,她豁出去地道:“七叔,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我知道,无论是这位左继侯府的姑娘,还是我说的孙尚书家的女儿,你都不能和她们定亲。她们——怕是不久将有祸事降临,到时候万一出个什么事,反而连累你的名声。”
  萧敬远听着小姑娘这郑重其事的话语,望着她眼中那一丝决然,沉默了许久后,终于笑了笑:“你认为我会信吗?”
  阿萝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笑了,对自己笑,笑着的样子,分明是不信。
  萧敬远微微垂下眼:“便是你说得属实,那又如何,若我因对方即将有祸事降临,便不敢与之定亲,我萧敬远成了什么人?”
  阿萝怔在那里,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颇为失落地道:“所以你还是会和那位左继侯府家的姑娘定亲吗?”
  “或许吧,只是在谈,也并没有定下来。”
  阿萝听这话,心里明白,他还没敲定,但是他是否会定下这门亲,不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