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喧嚣的背后却涌动着不安。
饭店的对面,一把狙.击枪架在窗户口。
枪口直指着其中一个房间。
若是目标人物出现,黑漆漆的枪口就会射出子弹。
夺人性命。
枪上覆着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冰凉的指尖放在扳机上。
罂粟的视线始终落在对面的房间中。
那个房间的窗帘早已被人拉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过一会儿,陆督军就会抵达这个房间。
罂粟的任务是当场击毙他。
夏末的空气依旧滞沉,给人慵懒之意。
但罂粟却始终提着万分警惕,她也在赌。
赌戴士南不会真的想取陆宗霆的性命。
今晚的击杀,只是戴士南给她的一次试探。
若是罂粟真的杀死陆宗霆,那样一来,戴士南在这里的潜伏就毫无意义了。
要么陆宗霆不会出现在华懋饭店。
又或者是陆宗霆来了房间……
但是罂粟朝他开枪之时,戴士南定会加以阻拦,保下他的性命。
戴士南想确认的不过是她的忠诚。
下一秒,罂粟的眸子紧缩,她的眼底映出对面的情形。
这时,原本黑暗的房间忽的亮起了灯。
光亮照亮了整个房间。
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缓步靠近窗边,一步步靠近罂粟的狙.击范围。
罂粟心中发紧,昏暗的夜空压下,令她窒息。
夏夜的热气无边蔓延,仿佛勒紧了她的喉咙。
那人行至窗边,他的面容逐渐清晰。
他抬头望向对面,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罂粟所在的方向。
罂粟的手指一松,立即离开了扳机。
出现在华懋饭店的人不是陆宗霆。
竟是戴士南。
一切只是戴士南自导自演的一场局。
下一秒,罂粟神色一凝,她的手指重新覆在了扳机上。
她只要轻触手指,子弹就会破风而出。
射入戴士南的眉心。
这个假的戴士南会立即倒地身亡。
罂粟眉眼沉沉,眼底酝酿着怒气。
她想起戴长官被眼前这人替代,生死未卜。
而她却要和他虚与委蛇。
但如今,还没有到杀死这人的时机。
要是她现在出手,汉阳那边的人就会知道他们已经识破了阴谋。
而真正的戴长官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为了继续保住戴长官的命,她必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夜风缓缓吹来,一声又一声,好似落在罂粟的心口。
仅仅只是几秒,罂粟就移开了手指。
这时,对面的戴士南离开了窗边。
罂粟将枪收起,直起身来。
紧接着,罂粟房中的电话响了。
罂粟没有立即去接,而是望向对面的房间。
她心中清楚,电话是从那边打出的。
罂粟缓步走向电话旁,伸手接起了电话。
她一面看向窗外,一面捏紧了话筒。
窗外闪烁着细碎的灯火,房间里只剩下安静的黑暗。
罂粟试探性地问出口:“戴长官?”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戴士南的声音。
“是我。”
罂粟没有立即回话。
戴士南接着说道:“罂粟,你通过了考验。”
说完后,戴士南挂了电话。
罂粟随即将电话搁下。
罂粟的视线再次落在对面的房间上。
此时,房间里的灯光已经灭了,重新恢复了黑暗。
罂粟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房间。
她知道自己今晚的此番作为,已被戴士南认可。
尽管她走了一步险棋,但是她扫除了戴士南的疑心。
很快,罂粟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没有立即打电话,告知陆淮和叶楚。
既然戴士南决定策反自己,她担心,公寓的电话已经被人监听了。
如今,罂粟已和戴士南达成了这样一个约定。
那么,她之后的行为必须更加隐秘。
黑暗已至,夜色无声无息地蔓延着。
……
翌日。
公董局。
罂粟如同往常一样,去了公董局。
近段时间,罂粟要收敛自己的行为。
她不会同叶楚和陆淮见面。
若是她想要将消息传达给他们,必须找其他的方法。
罂粟知道在公董局中有一个陆淮的线人。
昨晚的事情颇为重要,她需要立即通知陆淮。
罂粟没有立即去做这件事,四周有那么多双眼睛,她不能令人起疑。
过了一段时间,罂粟拿了一份文件,站起了身。
罂粟拿着文件,朝电话接线员的办公室走去。
公董局肯定也有戴士南的人监视着她。
她的神色如常。
罂粟很快就来到了线人的办公室。
这时,房门敞开,不远处有人站着,不时用余光瞥着罂粟。
罂粟猜测,那人应该就是戴士南的人。
那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将其汇报给戴士南。
那人假装和身边的人随意聊天,实则分出注意力,观察着罂粟。
罂粟毫不遮掩,也没有将房门关上。
她走到陆淮的线人旁,直接开口:“能帮我打给伯努瓦·博耶尔吗?”
接线员抬头看向罂粟。
他是陆淮安插在公董局的人。
陆淮曾经给他下达过命令,让他帮助苏言。
罂粟一面开口,一面用指尖轻敲了两下桌角。
那是一个暗号。
接线员立刻会意,他朝罂粟笑了一下,随即面不改色地低头拨号。
虽然罂粟口中说的是法国人伯努瓦·博耶尔,但是接线员却拨通了督军府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