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时的雨很大,车在开出去的时候也并不能速度很快,项承一向淡然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他用手捂着楚寒卿的颈部,但是温热的血液却从指间冒出,一股一股的渗进了楚寒卿的发丝之中。
“快!”
项承命令道。
他自己也是医生,明白要是失血过多是怎么样,就算是不是最重要的血管,但是项承发现,在他抱着楚寒卿上车之后,血液竟然越流越多……
不应该呀,明明没有伤到动脉,为什么血流如注呢?项承低头检查楚寒卿的伤口,此时楚寒卿的脸已经苍白的可怕,她偏着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突然,项承察觉出了不对!
他把捂着伤口的手松开,却发现那个伤口竟然扩大了,而且伤口的边缘根本不是刀伤,因为是被撕裂的,所以不整齐,他惊愕的看着那个血洞,又去看楚寒卿的手。
手指尖带着深红色的血液,可以看得出来,楚寒卿刚刚自己动手扩大了伤口,掐断了血管!
“你疯了!楚寒卿,你疯了!”
通常来讲,当一个人在遭受严重刀伤的时候,疼痛感几乎会令人失去理智,但是楚寒卿却还在此时亲手撕裂了自己的血管,她是医生,所以十分明白每条重要血管的走向,她知道第一次失败了,求死之心竟然强烈到她二次寻死!
疼痛因为车子地颠簸而加剧,已经逐渐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楚寒卿在口中不由自主的呻吟了一声,项承的心像是被紧紧的揪了一下:“寒卿,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要到医院了,寒卿!”
“不要!”
喉咙中似乎也说,灌进了血液一般,楚寒卿的声音里带着水声,那是涌进去的血液造成的,她拼命的抓住项承的手,想要再一次去破坏伤口,但是被项承狠狠的按住了。
“够了!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的身边吗?你宁可去死,对么?”
当然,楚寒卿想得很清楚,与其这一辈子做项承的杀人工具,到还不如能自己成全他人的性命,原本她是不舍得,不仅仅是人求生的本能,而是因为她最不舍得与卫赫羽在一起的回忆,即使今生再难相见,但是这回忆她舍不得丢,可是,当她还在留恋不舍,并且把这份感情当做唯一精神依靠的时候,项承告诉她,卫赫羽订婚的消息。
这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剥夺了自由,亲情,在最后还要在唯一能够珍藏于心里的爱情都抹杀掉。
“对,让我去死!”
项承的呼吸沉重,他死死按着楚寒卿的手不肯放下,他绝对不会给她一点寻死的机会。
时间紧急,偏偏这里并不是市区,最近的医院也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他后悔自己怎么会让楚寒卿住在这里呢?更后悔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实施自杀成功。
就这么度过四十分钟,就算是楚寒卿的身体承受不住,他便直接从医院叫了救护车,并且交代医生带上楚寒卿的血型的血,这样,时间应该还来记得。
不久,鸣笛的警车便已经来到了指定的位置。
被抱下车的时候,楚寒卿的意识已经真的模糊不清了,本来就因为是失血过多,而导致体温骤然降低,而外面的温度也极低,冰凉的雨点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由自主的缩紧了身体,本能的往温暖的地方靠近,那就是项承的身体。
在楚寒卿的眼前,是一片杂乱无章的颜色,她觉得自己好像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诡异世界,四处都是要把她拉入地狱的魔掌,好多好多双手从地面伸出来,并且向她招手……
“来……”
阴沉而可怕的声音从八方传来,包围着她,这里是梦境么?楚寒卿站在原地不敢动,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与恐惧,这里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只有她自己去对抗着那些从地面伸出来的腐坏的手臂。
嘶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像是很多很多人都一起受着折磨一般,她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声音却不像是从外界传来,而是自己的心里……
“冷,好冷……”
医护人员把楚寒卿放平在担架上,而楚寒卿却一把就抓住了项承的胳膊,这是第一次,楚寒卿对自己露出明显的需要……
项承在这一瞬间愣住了,一张严肃而淡然的脸上此时显出了一丝感动,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毕竟在众人的面前,他的形象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似乎从来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一般。
但是,他的手却紧紧的反握住了楚寒卿的手。
“妈妈,冷……”
又是一声脆弱似小猫的叫声,楚寒卿的眉头皱着,苍白的小脸上写着恐惧,他明白,这是人在濒死的时候所体验到的恐惧,他俯下身子抱了抱楚寒卿,而车上的护士则快速的准备好了一切救治的措施,输血,止血,清除气管中的积血,接着就是吸氧。
救护车一路鸣笛来到了医院,项承紧紧的抱着楚寒卿,血液缓缓注入她的身体,但是也抵不上出血的速度。
“寒卿,坚持住,坚持住!”
楚寒卿的生命即将消失在自己的怀中,项承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楚寒卿的血压越来越低,身体也越来越冰,他也无法保持着那淡然的表情,他甚至慌乱的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寒卿,寒卿……”
他不断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尽量让她不要沉睡于永恒的黑暗中……
终于,楚寒卿被推进了抢救室,而项承第一次如同泄劲一般的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他的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庞,无助与恐慌已经将他包围,他不敢想象楚寒卿如果死掉了他会不会承受的住。
一时间,项承竟然意识到,原来在他的心里,楚寒卿出事时他第一刻想到的并不是他失去了征服世界的工具,而是他觉得不能失去楚寒卿。
“到医院来。”
项承突然把电话打给了项茗。
在最快的速度之内,项茗站在了项承的面前,他低着头,一张白皙而俊美的脸上只有顺从的表情,即使在此时此刻他看到了项承的一脸……脆弱。
在项茗的脑海中,他还是第一次给项承用脆弱这个词来形容,他可以是刚毅的,坚定的,目中无人的,甚至是残忍的,但是他不能是脆弱的!
那个王一般的男人,此时竟然毫不掩饰着脸上的脆弱,把他的恐惧都写在了脸上,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啪!
一个耳光的声音炸响在医院的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映照着两个人的脸,项茗愣在那里,他的刘海因为那个耳光而凌乱了,覆盖住那一双惊讶地眼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身体却依旧伫立在那里,如同一棵松树一般,丝毫没有动摇。
因为他受过非常良好的训练,作为一名管家,也作为一名最好的侍者,他不管心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都不应该所有表现。
脸颊瞬间由疼痛变为了麻木,接着便肿胀了起来,温度提高,项承的力道很大,一般的人是很难承受住这样的巴掌的,就算是项茗也因为震动而感到头晕目眩。
“项茗,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啊!”
项茗后退了一步,这是项承第一次打他,也是第一次跟他说出这种话。
高大而修长的身材被黑色的西装包裹的刚刚好展现出最漂亮的线条,脚下是黑色的一尘不染的皮鞋,他穿着的这身衣服是项承专门为他定制的,那一年项茗才刚刚十八岁,他换上衣服站在项承的面前,虽然一脸严肃,但是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期待,激动。
“你这一生,从此只服侍我。”
这一句话便是对项茗最高的称赞,村子里与他同龄的孩子有许多,而他从小便是那些孩子当中最出色的,有着过人的才学与胆识,同时身体也最强壮矫捷,他虽然知道自己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是也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努力,甚至比别的孩子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因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成为那个专门服侍项承的人。
这个止域村的最高领袖。
他做到了,终于得到了最高的荣誉,站在那个最向往的人的身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严格按照项承的吩咐的,甚至在此之外,他知道项承的想要统治世界的愿望,知道项承要做基因的研究,他便抽出时间进行研究,并且每每都可以给项承很好的建议。
在这个年代,像项茗这样的年轻人可以不需要受制于人,以他的才学,他的智慧不管在哪一个领域都能成为佼佼者,可是,他却甘愿来到项承的身边,做着最卑微的工作。
无疑,项承对他也是同样欣赏的,在项茗来到他身边之后,他也非常满意,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项茗的顺从,而且他所下达的命令,项茗从来都会高质量的完成,没有任何差错。
然而,这一次,在他下达最重要的命令的时候,项茗迟疑了,或许那半秒到一秒的时间旁人察觉不出,但是与之朝夕相处的项承一眼便可以看出。
他的怠慢导致了楚寒卿抢到刀子,接下来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项承知道项茗就是故意,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心思追究,只是给他这一巴掌,还他一个自由。
“先生,先生你不能这样,您说过,让我一生都服侍您,我也早就认定了,一生服侍您的命运,所以请不要让我离开,任凭您如何责罚我都可以!”
那张脸抬头祈求着项承,但是依旧是不卑不亢,只是在努力的争取着,不管在何时,良好的教养已经刻进她的心里,体现在他的举手投足之上。
“难道你要让我说第二次吗?”
阴冷的声音似乎从地狱中传来,项茗的身体一震,他依旧跪着,抬头祈求:“无论如何,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