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相当的奇怪,他们这一路上穿洲过府经过的州县也不在少数。风无止并没有主动的对任何一个城池发动过攻击,每每到了一个新的州县,风无止都会吩咐手下的人原地驻扎。
然后,第二天的早上那些州县就都一个个自动打开了城门,迎接他们进城。
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次是偶然,发生两次是巧合。发生了多了就叫人觉得不可思议了,那完全就是奇迹。
于是,天下纷纷传言说风无止是天神的儿子,有神仙在暗中帮助,自动叫人献出城池给他放行。
唐韵留心观察了数次,只听说打开城门的都是各州县的第一行政长官。但,在风无止他们进城的第二日,那些县太爷抚台大人什么的就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之后官府也会被莫名其妙的一把大火给烧了个精光。几乎每一次都是如此。
于是,天地之间又有了另外一种传说。说是各位城主相助神子有功,所以全家都得道成仙去了。
唐韵听到这种传闻只想呵呵。死了就是死了,说什么得道成仙?还能再荒唐一些么?
“韵儿。”玉青书瞧了眼挂在行军帐中的军事地形图:“明日应该就能打到楚京城下了。”
“恩。”唐韵眸色一闪:“终于,要结束了。”
“你真的想好了么?”玉青书微颦了眉头:“一旦到了楚京,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唐韵撇了撇嘴:“你以为我如今还有回头的余地么?从离开楚京那一日开始,我与他便只能兵戎相见。”
她将地图给卷了起来,毫无征兆起了身:“有时间的话陪我去个地方。”
“你要去哪?”玉青书沉吟着说道:“如今已经到了魂部的势力范围之内,一言一行都得注意。”
“那个地方……”唐韵深深吸了口气:“我必须去!”
“好吧。”玉青书点头:“你知道,我是从来不会拒绝你的。”
“小姐要去哪里,我们陪着您一同去吧。”报夏放下手中的铜盆瞧着她。
“不必,你们只管留在帐子里。”
“可是。”报夏显然不能够同意她这个说法:“主上吩咐过我们,务必要追随在夫人身边,随时伺候着。”
“那个地方不适合你们。”唐韵冷着脸:“若是你执意跟着,出了意外我可不负责任。”
报夏禁了声,眼底深处却带着几分犹豫。
“你们只管留下吧。”玉青书温声说道:“你们对楚京并不熟悉,这里又都是在北齐国师的监控之下。凭你们的本事不但帮不了韵儿,只怕还会暴漏了她的行踪,将她陷入到险地之中。”
“既然如此。”报夏低下了头去:“奴婢便在大帐里等夫人回来。”
唐韵道了声好,拉着玉青书出了大帐。走到兵营门口的时候,玉青书才瞧见秋晚,秋彩土魂和凤小七都在那里等着。
“我叫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唐韵朝着秋晚问道。
秋晚将手里面的包袱扬了扬:“都在这里呢。”
她声音很是低沉,听上去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悲伤。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
“走吧。”唐韵点点头,率先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这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唐韵的速度也并不快。一路朝着正西下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韵的马停在了一片树林里。这里的树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与旁的地方并不相同。
如今是七月的天气,树林中的树木郁郁葱葱,很是浓密。只有她站着的那一处的地面光秃秃的。
不但没有树木,甚至连杂草都不曾有一颗。不但如此,月色下那一片光秃秃的地面分明在散发着某种奇异而冰冷的光彩。
“这里是……。”玉青书心中一颤,突然就浮起了一丝不祥。
“是萧王府的铁丘坟。”唐韵一字一句说道,声音很是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悲伤。
“萧王府满门四百三十二口就被活埋在这里。之后国师乐正容休命魂部以铁水浇灌地面,将泥土全部封死。萧王府满门,无一生还。”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柔脆糯,却叫听着人从心底里浮起了哀伤出来。
“真是闻所未闻的惨案。”唐韵唇角微微一勾:“对付那么一群老弱妇孺,这手段可真是残忍到了令人发指!”
唐韵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吩咐秋晚将包袱拿了过去。将里面的纸钱香烛都拿了出来。就在这冷冰冰的铁丘坟边一样样点燃了。
“对不起。”
唐韵闭了闭眼,却只说了三个字出来。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纸钱燃烧的哔啵作响。气氛却压抑的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秋晚垂着头,跪在唐韵脚边。一样样将包袱里面的东西检出来给唐韵递过去。她一贯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又与萧王府的感情最为深厚。这会子那一双大眼睛里面已经噙满了泪水,却堪堪的怎么都不肯落下来。
小丫头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哭出了声音打扰了唐韵的沉思。
“如今,你可是还想不明白我为何一定要与乐正容休不死不休?”
唐韵将最后一张纸钱丢入到了火盆中,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土起了身。
玉青书声音略略一顿:“我懂了,也再不会拦着你。”
萧王府的事情原先只是听说。如今真的见到了这座触目惊心的铁丘坟,才叫人惊觉出当时的境况到底有多么的凄惨。
“我想。”唐韵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如同梦呓一般:“他们一定很难受。活生生被压在了泥土之下,又被烧的滚烫的铁水临头灌了下去。这样的死法,只怕就算是死了也没有法子再入轮回了吧。”
“煜哥儿……。”唐韵吸了口气:“煜哥儿只有十二岁。我曾经答应过他的母亲要好好的对待他,要让他比谁都快乐幸福的活着。他为了帮我,甘愿成了萧王府众矢之的的世子。可是一天的福都没有享受,却……却将命给断送在了这里。”
“我都不知道,等我死了的那一日见到了张三太太该怎么同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