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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东这一刻有点鄙夷自己,这都啥毛病心态呀。
  “小雅,二哥……不是不喜欢你。”冯东心里纠结老半天说,“二哥……是舍不得。”
  小雅不明所以地转过头:“什么舍不得?”
  “……二哥舍不得你。”
  冯东安抚地拍拍小丫头,开门出去了。他出了屋门,冯亮正懒洋洋拿着个牙刷站在院子里,见他出来,便怪模怪样地冲他挤挤眼,一副“我知道你干了啥”的得意表情。
  冯东没搭理他,自己也没心思干别的事儿,站着出了一会儿神,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情。
  眼下,该怎么办?
  “二哥,啥时候的事儿?动作够快的啊。”冯亮咬着牙刷凑过来,神秘兮兮地碰了下他的胳膊,“怎么样?够意思吧?这要是让妈看见,恐怕要拿棍子抽你……话说你可抓点儿紧,我可保不准能帮你保密,你自己去跟妈说呀还是我帮你说?”
  这小子瞎想些什么呢!
  “一边去,你就别添乱了。”冯东没好气地推开冯亮,责怪道:“往后进屋敲门,小胭怎么说也是个姑娘。”
  “谁叫你们不关门呢,我哪知道你们……”冯亮委屈脸。
  “她哭了,我哄她。”冯东无奈地解释,“你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
  “啥叫瞎想!二哥,你说小胭多好的姑娘呀,她要是嫁给你,我可两头都放心了。小胭喜欢你,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人家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家,你这么大个男人,搂都搂了,抱都抱了,你难道还能不认账?”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冯东心说,他真那么木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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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小胭上午上班妥妥地迟到了。
  她在屋里平复了一会儿,才惊觉上班时间早就过了。迟到也就罢了,可她要是突然没去上班,厂里姐夫他们会担心的。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照着镜子看着自己哭红的眼睛,赶紧洗了把脸,自己觉着看不太看得出来了,觑着二哥三哥进了西堂屋,悄悄推上自行车溜了出去。
  等冯东发现小姑娘走了,也就猜到她上班去了。可小丫头哭了一个早上,冯东终究是不太放心,索性也骑车跑去厂里看看。
  于是杨边疆便看着小胭破天荒迟到了,躲着他悄悄溜进了工房,不一会儿,冯东匆匆找来了。
  杨边疆:“怎么个情况?”
  冯东:“没怎么呀。真的。”
  “嗯。”杨边疆点点头,那就没怎么吧,也不再追问,冯东那性子,不管啥事他自己要是不想说,别人也没必要多问。
  于是杨边疆就招呼工人接手解木头,自己拎着工具,拉着冯东出了带锯房,就在院子里太阳下做他的木工活。
  “你做什么呢?”
  “冯荞想要个梳妆台,现在城里时兴。”杨边疆说,“别人的手工,冯荞一准看不上。”
  这恩爱秀的,冯东反正……早习惯了。
  杨边疆做活,冯东就在旁边坐着跟他聊天,偶尔帮他递个工具,打个墨线,看着一块木板在杨边疆手里,细细地用刨子刨得平滑,做成向内弯的弧线。
  冯东当然知道,他这铁哥们疼媳妇是有名的,家里的所有家具,便都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边疆,你……当时对冯荞……怎么喜欢上的?”
  这话问的。杨边疆停下刨子,看着冯东玩味一笑:“就是喜欢呗,冯荞哪哪我都喜欢。我一个大男人,我要是弄不清自己喜欢谁,我不是白活了。”
  冯东没说话。杨边疆则悠悠说道:“冯东,有些事情呢,你自己想清楚就成。你要是真对人家没那个意思,那你尽早说清楚,可别跟人家含糊。你要是喜欢呢,也别跟自己含糊。”
  冯东:……有这么明显吗!
  “你知道啥呀。”冯东对着挚友坦言“我一直当她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再说要真那样,别人会怎么看我呀。”
  “别人关你什么事?”杨边疆反问,“要是老担心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人这一辈子啥事也别干了。”
  杨边疆看着冯东,也不想多说他,他了解的冯东,用不着别人硬替他操心。
  杨边疆忙着给媳妇做一个自己设计改良的梳妆台,冯东就陪他呆了一下午。下午的时候小胭下了班,两人各自骑着自行车,一起下班回家。路上冯东忽然问了小丫头一句:
  “小孩儿,你说我们回去,怎么跟家里说呀?”
  等冯荞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版本已经比较完整了:冯东跟小胭偷偷好上了,俩人自己去跟二伯娘承认了。
  冯荞当时还挺奇怪,二哥动作这么快?还是小胭动作这么快?
  当她和杨边疆,还带着自家宝贝闺女,一家三口乐呵呵跑去看热闹的时候,二伯娘还在一脸状况外。
  “冯荞,你说这俩孩子,到底啥时候的事儿呀?”二伯娘纳闷,“还真让你五婶子说着了。”
  “二伯娘,你管他啥时候的事儿呢,反正是他两个自己好上了,两相情愿,俩人你都不用操心了,二哥你也放心了,小胭你也放心了,多好的事情啊。”
  “说得可也是。”二伯娘笑,“他两个好都好上了,我总不能反对吧。”
  “小胭呢?”冯荞来了到现在都没看到当事人呢。
  “这两天大概是臊得慌,躲在自己屋里没出来呢。”
  另一边,冯东面对着专程跑来看热闹的铁哥们兼妹夫,一脸郁闷:“你怎么也跟着起哄?我这两天没干别的,整天让他们起哄了。”
  “怎么了?”杨边疆憋笑,“说真的,我还以为你冯东还要再自己拧巴一阵子呢。”
  “我一直当她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现在,兴许是太快了点儿。”冯东说,“大不了我再养两年。”
  杨边疆:噗!这是看着个小媳妇,自己还舍不得下口呢。晚上小两口捂被窝,他就很不正经地跟冯荞嘀咕:
  “这就是千年老光棍,没尝过小媳妇的好,我看他能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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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小胭从工具厂下班,刚走出大门,便看见门外站着两个意外的人。小胭脸色立刻就变了。
  “小胭……”那女人说,“我来看看你,你真不认我吗?”
  “我不认得你。”小胭摇头,“从来没见过。请你快点儿滚。”
  “哎你这孩子,亲妈都不认了。”旁边的女人尖着嗓子说,“你妈十月怀胎生了你一回容易吗?她大老远路跑回来找你,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你算什么东西?”小胭看着另一个女人。
  两个妇女长得很像,一样刻薄寡情的脸,血缘上该是她小姨吧,不管她们出于什么心思什么跑来找她,良心发现也好,别有所图也罢,反正她都不想再跟她们有半点牵扯。
  “小胭啊,妈知道当年丢下你吃苦了,当初我也是逼不得已。这么多年,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日子也不好过,一直很惦记你,今年过年好容易回来一回,就是专门回来看看你……”
  “滚。” 小胭说,“我不认得你。”
  亲妈是什么东西?她从三岁半之后,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了,以至于上次庙会看见,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她没那闲工夫去恨,可也不想再看见膈应。只要这些人不来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就算是行好了。
  小胭推着自行车,绕开那两个女人骑车就走。远远地冯东骑车来接她,迎上她关切地问:“小孩儿,怎么了?”
  “没怎么。认错人了。”小胭笑笑,“二哥,我们回家吧。”
  第122章 抓人
  冯东和小胭的事情公开之后, 似乎村里很多人都视作理所当然——用五婶子的话说,她一直就觉得小胭该是冯东的小媳妇呀。
  两人生活如旧,在人前也都大大方方的出双入对, 二伯娘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本家近房的奶奶、婶子们围着二伯娘说笑逗趣,便纷纷催婚,大家都觉得赶紧给他们结婚算了, 本来嘛, 冯东二十七了都, 五婶家的堂弟比冯东还小一岁,可人家结婚早,十七结婚十八生娃, 如今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
  “冯东说等两年,小胭不是小吗。”二伯娘笑着解释,那俩真没打算那么快结婚。
  “嗐,还等啥呀, 他们两人一个家的, 连房间都挨着门,隔一道墙住着——结婚不就是小胭这屋搬到那屋吗。叫我说越早越好, 今春给冯东和小胭结了婚,等秋天再把冯亮的喜事办了, 二嫂子你就擎等着享福了。”五婶子说着就捂嘴笑,“你说这个冯东咋犯傻呢, 早点儿结婚, 他不就能早点儿搂上小媳妇了吗?”
  于是一堆人纷纷夸赞二伯娘好福气, 大儿子大儿媳和睦又孝顺,三儿子大学生铁饭碗,还找了个城里的漂亮媳妇,如今冯东跟小胭订了婚,偏偏小胭还是二伯娘一直带大的,跟二伯娘那么亲,将来一准体贴孝顺呀。
  “还有冯荞,别的不说,我看她每回送年礼节礼都要用车拉了,平常吃的用的,二嫂你身上穿的……这一个闺女顶别人家好几个,冯荞从这个家出嫁,她也只认这个娘家。”四婶子也跟着说,“冯荞那么有钱,我看咱镇上怕是找不到比她家有钱的了,种了善因有善果,这可都是二嫂你的福气。”
  “哪有啊,冯荞她日子是宽裕些,有几个钱,其实真没你们说的有钱。”二伯娘赶紧谦虚了一下。
  老辈们信奉财不外露,二伯娘跟冯荞一样,是秉承“闷声发大财”原则的,每次听见别人说冯荞有钱,二伯娘都要谦虚一番。
  可老百姓都不傻,眼睛都看着呢,原本小夫妻日子就宽裕,自从杨边疆的带锯房和工具厂办起来,一路红火,最近又听说招工人,说没挣钱谁信呀。你看看人家穿的用的,看看二伯娘身上这呢子衣裳……冯荞如今在村里人眼中,妥妥的富起来了。
  还有人专门跑来托二伯娘的人情,想把自己家年轻的儿女送进工具厂里做工。只要进了厂,认真肯干,多劳多得,每个月少说也有三四十块钱工资,对于种田为生的农村人来说,这是挺好的一笔收入了。
  而话题中心的冯荞,这阵子正在忙着教闺女学走路——以前她着急闺女学说话,哎呀我们宝贝闺女都一周岁了,咋还不会说话呀,忽然一下子,小娃娃的词汇量井喷了似的,就学会了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家里人一个个学会叫了。
  似乎小孩子学会说话之后,便越发有开口表达的欲.望,这一天,娃娃坐在院里的小床上,对着妈妈养的鸭子们一口气喊了七八遍“鸭鸭,鸭鸭,鸭鸭……”。
  冯荞坐在小床边,给娃娃亲手做一双学步的软底小鞋子,她抬起头,看着闺女高兴地指着鸭子乐呵,就笑着跟闺女一起喊:“鸭鸭,鸭鸭。”再抱起她,去猪圈指着两头大猪教她:“猪猪,猪猪。”
  或许是“猪猪”发音有点难,小娃娃歪着头看着妈妈的嘴唇,看了又看,尝试学着叫:“啾啾。”
  “猪猪,猪猪。”
  “啾啾,啾啾。”
  好吧,那就啾啾吧,冯荞失笑:“这可别让你舅舅们听见。”
  不过没几天,娃娃就基本清楚地对着猪圈喊:“猪猪。”
  这孩子说话是稍晚,可是发展很快。走路也是,一周岁还不太会走路,只敢让爸爸妈妈扶着走几步,慢慢的自己扶着桌子、凳子走。
  一岁零两个月的时候,娃娃穿着妈妈给她新做的软底手工小布鞋,红色的鞋子,鞋面上还用彩线绣着彩色花朵,娃娃扶着爸爸特意放在院里给她学走路的长凳,围着长凳转着圈儿学走路,走几步,看看漂亮的绣花小鞋子,便抬头对着妈妈笑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冯荞为了锻炼她走路,便故意离开她几步远,小人儿没东西扶着不敢走,。不敢离开长凳,又很想要妈妈,便在松手和不松手之间拿不定主意。
  唔,妈妈学坏了,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家吗。
  冯荞坐在一边,笑眯眯看着闺女在阳光下蹒跚学步。小人儿走了几圈便不耐烦了,看看脚下,妈妈在长凳下边铺了席子,娃娃便索性一屁股坐下不走了。
  杨边疆中午回来,娃娃一眼看见爸爸骑车进来,立刻高兴地扶着凳子站了起来,老远地张着小胳膊要抱:“爸爸,爸爸。”
  杨边疆在离闺女两步远的地方站住,看着娃娃笑。初春的天气里,太阳下挺暖和,小人儿今天穿了件橘红色印花的小棉袄,同色一套的小棉裤,领口袖口和裤脚滚了一圈白色绒毛,十分可爱。
  “只敢扶着东西走,怕还得等一阵子才能自己走。”冯荞笑着跟男人抱怨,“你家闺女可真懒,走几圈便不肯走了,一直坐那儿不动。”
  “你着什么急呀,我们闺女多聪明呀,你看她说话晚,可一开口比别人学得还快。”
  一对爹妈便并肩站在小人儿两步远,笑眯眯任凭小人儿着急,还坏坏地商量:“你说要是给她递个小杆子,她敢不敢扶着杆子走过来?”
  “有东西扶着她就敢。”冯荞说。
  话音刚落,要不到爸爸的小人儿终于不能忍了,松开长凳,自己先站稳了,便尝试着挪动小脚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在一对爹妈惊奇欣喜的注视下,张着小手,摇摇晃晃,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爸爸的腿。
  “嗬,我闺女会走路了。”杨边疆一把抱起娃娃,抛起多高又稳稳接住,响亮地亲了一口:“看看,看看,我闺女会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