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树起初也开了一些白色小花,可是树太小,没挂住果。冯荞还挺可惜的,杨边疆却说,等那石榴树要是挂了果,就给它摘掉,这么小的树结果就不肯长了。好在冯荞在院子西南角种了一棵丝瓜,初夏就开出大朵大朵的黄花,很快结出细长的丝瓜来,聊以安慰冯荞小院绿荫、有花有果的心愿。
天一热,冯荞又开始苦夏,秋冬好不容易养出的一点肉肉又瘦下去了。村里没通电,更没有电风扇,大夏天就只靠使劲摇蒲扇,晚上屋里热得不透风,家家都在屋外睡,小罗庄靠着西大河,河堤的林子里一到晚上全都是人,铺着草苫子乘凉睡觉,烧蒲绒熏蚊子。冯荞这样的小媳妇不好意思跑外头睡,杨边疆索性用竹竿支了个架子,挂上蚊帐做成帐篷,在自家院子里纳凉。
夜色如水,冲个澡躺进帐篷,两人并排躺在铺了草苫子的竹席上凉快。等凉快透了,冯荞趴在男人胸前说,咱们要不就别再等了,要个小孩吧。
结果却让杨边疆一顿笑话:“现在要小孩?冯荞小同志,你看看你自己,大夏天苦夏成什么样子了,好好的你都不肯吃饭,要是再怀孕要孩子。你看兰江以前怀孕时整天恶心不吃饭,你准备饿死呢?”
冯荞:……时机不对?
她这时节的确就靠着瓜果蔬菜养活,啃黄瓜吃凉菜,天一热,饭她就吃得少,肉更是不愿吃的。加上她也不太懂,怀孕反应究竟要多久呀,是不是一怀孕就开始恶心?
不懂啊,没开怀的小媳妇,又不好意思找人问。反正肯定是很辛苦的,冯荞于是就跟他商量,要不就等秋天?
“要是秋天怀上,十个月,正好明年夏天生,热天小孩最享福。”
“反正现在不好。哎你说你整天想这些干啥呢。”杨边疆抓住小媳妇,亲昵地贴着她耳朵调.戏:“媳妇儿,你说你整天想啥呢,想那事儿?想就直说呗。”
你说这什么人呀,在外头一本正经,私底下却没羞没臊的以调.戏自家小媳妇为乐,偏他家小媳妇不禁逗,顿时臊得一脸热,拍开他的手。
“……胡说啥呀!一边去。”
“谁胡说了,不办事儿你咋生孩子?”
“你老实点儿。”小媳妇努力推开他,却还不敢出声,窃窃私语地谴责他,“在外头呢……你可别胡来。”
就算黑天,可天上月亮照着呢,羞耻感爆棚的小媳妇坚决不从,左右邻居说不定有人在家呢。某人却不肯死心,盛夏时节天太热,小夫妻某方面也受影响,一则她苦夏难受他舍不得,二则运动起来满身大汗。可今晚这么安闲美好的情境,这么朦胧凉爽的月色……
“自家院子里,墙这么高,怕什么……我们悄悄的……”
某人锲而不舍地缠磨,小媳妇臊得捂脸,忍不住暗自磨牙:
这么坏的男人,索性咬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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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盛夏的夜晚,孔志斌一身汗从外头回来,听着他妈数落。
“你二十好几的人了,整天穷折腾,到现在连个媳妇都娶不上,我跟你爸都要愁瞎眼了你倒还说不急,你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个倒霉的玩意儿!”
孔志斌知道他爸妈急,可急又能咋地?他自己也不是不想找对象,已经弄成这个下三滥的样子了,合适就娶个女人成个家,也省得他爸妈整天唉声叹气对着他,比比谁的苦瓜脸更苦。
可他如今的情况,一穷二白,又顶着个甩不掉的“流氓强.奸”的臭名声,方圆百十里,谁家闺女敢嫁给他?他总不能一家一家跑去嘶吼,说他没强.奸陈茉茉?
农村老百姓可不管你那些,你说你没犯错,没犯错你孔志斌咋进了劳改队的?
这两年里,也不是没人给他介绍过对象。
上一回,一个被返城知青遗弃的村姑。就像孔志斌曾经预言的那样,七九年知青开始大面积返城了,知青丈夫跑了,女人被抛弃了,关键还生了个孩子,走投无路有人介绍给孔志斌,孔志斌当时气得没说出话来。
这回有人介绍的,是一个是大他两岁的小寡妇。
孔志斌自然不会同意,可牵线的媒人却说,你还不愿意,你自己是个啥情况心里没数?人家还没嫌弃你呢。
这就是孔母着急唠叨的原因。
孔志斌其实也没那么着急。这是七九年,历史已经跑步进入灿烂辉煌的八十年代,孔志斌相信,他很快就能发家崛起了。去年他也经常跟着他爸妈出工挣工分,分到了粮食,今年不至于饿肚子,所以孔志斌今年又经常不出工了——反正明年就该包产到户了,开始改革开放了,他开始琢磨发家致富的路子。
他这阵子提篮小卖,什么能卖他就贩卖什么,也能挣几个零钱。可提篮小卖太慢了,收入也太少,要等哪天能发大财呀。孔志斌寻思着,只要有资金,他就可以去城里摆摊开店做生意,在这充满机遇的年代,傻子做生意都能发财,何况是他呢,他脑子里有千百种方法能挣钱。除了……他缺本钱,并且还没人肯借给他。
所以孔志斌这几天正在为资金发愁,已经够烦的了,他妈却偏偏这时候跟他唠叨“香火大事”。
“妈,你让我自己静一静行吧?顶多等两年,我保证给你娶个满意的媳妇回来。”
“呸!”孔母生气,“你保证大学毕业就让我和你爸享福呢,你的保证值几个钱?”
孔志斌不耐烦地:“妈,那你到底要怎么样!让我去外头给你抢一个回来?”
“我如今也不指望你别的,你好生给我娶个媳妇,能生孩子传宗接代就行,别让咱老孔家到你身上断了香火。”孔母也生气地跟儿子喊了一句,见儿子一脸无奈烦躁的表情,孔母放低了声音说:“志斌啊,你看那个冯小粉咋样?”
“妈,你想什么呢!”
“我想的咋啦。那个丫头如今也十八.九的人了,到现在没人要,她那个妈名声太臭,媒人都不上门,要说样貌长得也不丑,除了懒点儿、馋点儿,她好歹是个黄花大姑娘,总比小寡妇拖油瓶的强吧?”
孔志斌雷得够呛。他妈怎么竟想到冯小粉身上去了?无论怎样,他也不能娶冯小粉呀。先不评论冯小粉,无论如何,他怎么能娶冯荞的继妹呢!
“妈,你就别跟我添乱了。你也不想想,她是冯荞的继妹,成什么了。”
“那又怎样,关冯荞啥事,又不是亲妹妹,就算亲妹妹旁人也管不着。”孔母说,“你别老觉着那丫头不好,她虽然又馋又懒,我看都是让她妈惯的,娶回来我们家好好管一管就行了。”
“反正不合适,你就别瞎折腾了。”
“怎么不合适了?”孔母抓住转身想走的孔志斌,苦口婆心劝说,“志斌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寇金萍那女人有点邪乎,她会算命,她给人算过的姻缘都很准。寇金萍早就说过,你跟冯荞成不了,她说你跟小粉才是命定的姻缘,她命里旺你,娶冯小粉你才能交好运,不然你就会倒大霉,你看都应验了吧?”
第94章 下马威
孔母在做孔志斌的工作, 寇金萍也在发愁冯小粉的婚事。
寇金萍曾经一门心思想把闺女嫁给孔志斌,抱上将来的金大腿,闺女有钱享福, 以后她也能跟着闺女过上好日子。想想她只生了这一个闺女,不指望闺女还能指望谁?
可如今孔志斌倒霉落魄,让寇金萍又犹豫起来, 这一世她看到的变数太多, 孔志斌考大学、进劳改队, 这些事情上辈子都没发生过的。万一孔志斌这一世不中用了呢?不嫁给孔志斌,那该把小粉嫁给谁?寇金萍物色来物色去也没找到能发财的新目标。
要说寇金萍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似乎她的闺女就是皇家公主, 只要她看中了,别人就一定会愿意娶她闺女。
然后随着小粉年龄一天天增大,寇金萍也一天天着急起来,十八.九岁的黄花大闺女, 在当时农村早就到了婚嫁年纪, 竟然连个跟她提媒的人都没有。这就尴尬了。
冯小粉一个拖油瓶来的,自己任性娇惯又馋又懒还在其次, 关键是寇金萍臭名在外,谁想摊上这么个丈母娘呀。还有一点是寇金萍万万没想到的, 因为她苦心经营的“会算姻缘”,竟害得别人纷纷打消了给冯小粉说媒的念头。
上工时村里妇女们坐一堆聊天, 提到冯小粉还没婆家, 有个妇女就当着面说, 寇金萍自己就会算姻缘,算一个准一个,她闺女将来嫁给谁她肯定早就算出来了,还用别人去瞎操心乱说媒吗?
于是冯小粉就这么剩下了。
然而从寇金萍棒打鸳鸯,搅黄冯小粉和王振龙的婚事以后,冯小粉对自己的婚事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操什么心呀,反正都得听她妈的,她妈不通过,她操心有个屁用呀。
可是一天天的,冯小粉眼看着早到了结婚年龄,却还没有婆家,也没人来说媒,寇金萍偏偏连新的目标金大腿都没找到,寇金萍自己也坐不住了。
应该说,寇金萍带着冯小粉搬回冯老三家之后,也算老实做人,没敢再怎么折腾。冯荞和寇小胭如今都不在这个家里,寇金萍好容易跟冯老三复合,又不敢再折腾冯老三,于是就只好安生些,每天带着冯小粉上工干活。
寇金萍在村里又没什么好人缘,偶尔找她说话的竟然是孔母。孔母算是着了寇金萍的道,中毒还挺深,从孔志斌倒霉之后,孔母就越发相信寇金萍那些“命定姻缘”的话,为了儿子摆脱霉运,竟然生出了让孔志斌娶冯小粉的心思。
孔母跟孔志斌提这事,孔志斌一副反感不考虑的样子,孔母当然不死心,这年头婚姻还不都是父母长辈做主?再说孔母跟寇金萍一样,十分相信自己是为了儿子好。
说服不了儿子的孔母这一天在上工时凑到寇金萍跟前说话,先故意问起冯小粉的婚事,寇金萍只说还找婆家,没遇上合适的。
孔母叹着气说:“我家志斌跟小粉一样,一直没遇上合适的,眼看耽误大了。”
寇金萍哪能不明白孔母的心思,就没接这个茬。孔母于是开始跟寇金萍夸自家儿子:“我们志斌无非是被人坑了一回,他其实一直是个老实孩子,也能挣钱养家。从去年他就悄悄进城做点儿小生意,挣钱贴补家用。要说我们志彬有远见,他以前说上边政策要变,如今果然变了,你别看他今天没来上工,他这阵子进城做生意呢,比上工挣钱多。”
寇金萍一听,顿时上心了。于是绕来绕去跟孔母打听孔志斌这两三年的事,孔母却没设防,很快就让寇金萍打听到一件事:孔志斌似乎早就知道政策要变。甚至三年前也提早准备参加高考了。
孔志斌难道也是重生的?这个想法在寇金萍心里加重了几分。如果是真的,孔志斌上辈子就能发财,这辈子肯定也能发大财。况且不论他是不是重生,也或许能成功的人更有远见,孔志斌如今就开始做生意,一准是要发财呀。
然后再想想自家的闺女,反正也愁着找婆家……于是寇金萍马上对孔母热络起来,越聊越投机。两个当妈的竟一拍即合。孔母回去跟孔父一说,孔父也挺乐意,反正自家儿子已经混成这逼样了,娶到冯小粉也算是好的了。
孔父于是跟儿子说:“志彬呀,你妈说的那事儿,我看挺好的,不然你自己现在的情况,还想找个啥样的?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也算对得起你,你也该认真考虑一下。”
“爸,你跟我妈别操这个心行不?我跟冯小粉真不合适,等两年也不急,我趁现在多挣点钱,比什么都强。”
“等两年?等两年干啥呢?再找一个害人的小妖精?你要是早听了我们的话,哪至于弄成这样?” 孔父怒骂。
寇金萍回去跟冯小粉一提,冯小粉就炸了:“你脑子毛病呀,让我嫁给一个流氓犯?还是跟冯荞退过婚的!你咋就那么喜欢孔志斌?他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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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忽然听到孔志斌跟冯小粉订婚的消息时,当真惊掉一地眼珠子。
慢慢沉寂几天,也就平常看待了,于是有人说,要说这两个还真是黑碗打酱油——正好配。一个破落户,一个滚刀肉的闺女,两个又都是找对象的老大难,放在那年代就相当于剩男剩女,这么一来多合适呀。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除了冯小粉背地里哭闹了几天,竟没闹出什么风波。要非说有风波,大概就是冯老三为这事跟寇金萍大吵一架,又把寇金萍赶出去一回。
村里人说咸说淡议论纷纷,最尴尬难看的不就是冯老三吗?倒不是为了亲闺女生气,继假孕事件之后寇金萍又一次让他把脸丢到了地上踩,冯老三被村里人议论得抬不起头来。当初跟冯荞的婚约闹成那样,如今又跟他继女订婚了?可真稀奇。
冯老三能不生气吗。
于是寇金萍再次被赶出家门。村里还有人在拿他们打赌,堵这一回冯老三跟寇金萍会不会再复合。结果只隔了几天,寇金萍也不知在哪儿转悠了几天,就趁着冯老三去生产队上工的时候自己回来了,殷勤地收拾洗刷,做好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等冯老三一进门,寇金萍已经拿着湿毛巾笑脸迎了上去。冯老三大约也是想坚持一下的,可他累了呀,洗完脸先吃饭,也就不好再翻脸赶人了。
于是两人就又复合了,再次刷新了村里人的认知。
寇金萍在这段时间里整天抓着冯小粉洗脑:不要看不起孔志斌,他将来是要当大老板的,他能挣大钱让你享大福的……
“嗯,希望这样吧。要不你就白忙活了。” 冯小粉说,“反正都订婚了,你还担心我怎样?”
寇金萍:“你这说的啥话呀,你是我亲生的闺女,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那天晚上,冯小粉等孔冯老三回避出去后,就站在院子里井台边上洗澡冲凉,寇金萍拎着个竹席开门出去,说要去西边河堤纳凉,冯小粉于是就交代了她妈一声,让她把大门从外头插上,她一个年轻姑娘也不习惯跑去河堤睡,洗完澡就在家里睡了。
谁知道她冲完澡刚要穿衣裳,大门一响,孔志斌手里拎着竹席进来了。冯小粉一声尖叫。
孔志斌其实也懵圈了。
吃过饭孔母带他去孔四家,说要商量给他借点儿做生意的本钱。在冯老三家不远的巷子里遇到寇金萍,孔母跟寇金萍就站着聊起了家常。然后寇金萍说,志彬啊,我跟你妈在这儿说会儿话,不想再往河堤去凉快了,你跑个腿帮我把这竹席送回去吧。家里没人,你推开大门放在门里就行了。
这么点小事,孔志斌也不好推脱呀。其实农村里夏天约定俗成的习惯,不会随便去别人家的,家里小男女洗澡不方便。可寇金萍不是都说了吗,家里没人。
孔志斌吱呀推门进去,里面立刻有个女人的声音问:“妈,你咋又回来了?”
孔志斌顿时愣住,然后就听见冯小粉一声尖叫。
冯小粉跟寇金萍吵,寇金萍却一脸无辜地说,我以为你早该洗完进屋了呢,我就随手叫他把竹席放在门里,我哪知道会出这事呀。你看你这丫头也真是的,你那么大呼小叫邻居都听见了,你还怎么找对象?还怎么嫁给别人?干脆你嫁给他吧,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孔志斌更加好对付,都不用别人费劲劝他。明知道这事情诡异,孔志斌却还没有办法,只怪他自己一时不慎,让这么个拙劣的局给套住了。怪谁呀,难道去掐死他亲妈?他本来就顶着个流氓强.奸犯的臭名声,这事再闹出去,在这个年代他还怎么做人呀。而且他爸妈也是极力促成,容不得他摇头,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有他选择的权利。
孔家很快送了两件衣料来,就把这亲事正经定下了。
订婚后的某天,孔志斌在收工的路上叫住了冯小粉,两人一前一后慢吞吞走在夕阳下。孔志斌看着低头走路的冯小粉,主动想解释那天的事情。
两人都已经订婚了,不管怎么说,以后总要一起过日子的,孔志斌不希望冯小粉继续把他当流氓,这事情他真是冤枉。
“我知道。”冯小粉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笨蛋也该看出来了。可那是她亲妈,她能怎么办?不就是嫁人吗,经过王振龙那件事,她对自己的婚事本来就没有多大期望值。冯小粉如今只能希望她妈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她嫁给孔志斌,将来能过上有钱有势的好日子。
两人早就够了结婚登记的年龄,其实作为那年代旁人眼里的“剩男剩女”,冯小粉刚满十九,孔志斌也不过二十三岁。订婚不久,孔母和寇金萍就担心夜长梦多,没几天就开始催着结婚了。
在村里人看热闹中,孔家和寇金萍开始准备办喜事。盛夏时节订的婚,秋收过后结的婚,因为寇金萍根本没有什么亲戚,娘家没人了,前婆家结怨不来往,而冯老三这边呢,冯家的本家近房谁会去添妆呀,冯小粉出嫁的喜事便显得冷冷清清。
冯老三当然也不会给冯小粉准备嫁妆,亲闺女他都没给陪嫁一床被子呢。深秋的天气里,寇金萍喜滋滋把冯小粉送出了门,丝毫也不介意闺女毫无喜色的脸。听说孔志斌打算在县城摆摊做生意呢,马上就要开始发家致富啦。寇金萍仿佛看到了她和小粉娘儿俩穿金戴银的幸福未来。
冯小粉穿着大红棉袄棉裤,由孔家一个婶婆的陪着出了门,孔志斌推了一辆自行车来接她,绕过大半个村子回到孔家。
婚后三天,夫妻两个倒也和平共处。第四天小粉就跟孔母干了一架。闹得太凶,左邻右舍都知道了。
婆媳是在饭桌上吵起来的。因为新婚,孔家的饭食也是比平常好一些,烧了一锅米汤。端上桌以后,孔母拿着勺子先给自家老头盛,勺子从锅底小心地慢慢捞起,给孔父捞了半碗米,添上一勺汤,又照样给儿子捞了一碗,然后把勺子递给冯小粉,让她自己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