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难得的好东西,若是给那些东西知道了,肯定是会惦记的,但这个消息又是谁放出去的呢?”
殷元盯着莫须有的眼睛,莫须有假借酒醉,将身子稍微的转了一转,然后摸了摸自个儿的头:“也是,这样的好消息,都是谁给散播出去的呢?”
“该不会……恰好就是莫道长你吧?”殷元走到莫须有跟前。近距离的面对面时,殷元不过才到莫须有的大腿处,他仰着头,用手拽了拽莫须有的衣裳:“莫道长,你打脸不?刚刚在屋脊上,又是那个信誓旦旦向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我的狐狸爹爹与如意娘亲的?一转脸,你就将我狐狸爹爹置于危险中。你说,你是不是活的太久,腻歪了?”
“不!我活的不算久。”莫须有低头,眯眼笑着指了指天:“若是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再问老天借五百年,不,是一千五百年,我也想去你娘亲生活的那个时代,去看一看那时候的她是什么模样。没准,我还能早你狐狸爹爹一步遇见你的如意娘亲……”
“遇见了就能如何,在我如意娘亲眼中,你也不过是个坑蒙拐骗,满嘴谎话的大骗子。”殷元手中稍微使力,莫须有的衣服竟无火自燃,吓得他赶紧将自己的外袍给脱了下来,并且在原地跳起脚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尤其小孩子,随便玩火可不大好。”
“是吗?”殷元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我可不认为现在是天干物燥,还有,这最先玩火的人难道不是老道士你吗?说,你究竟在青丘做了什么陷阱?若是不说的话,我可不保证,不会将你活生生的给烤熟了吃。”
“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只是肚子饿了!”殷元舔弄着嘴角,也将那双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
莫须有轻吐一口气:“不是威胁就好,我这人脾气不大好,一旦被人威胁,很容易生气。”
“差不多,我这人脾气也不大好,而且一生气就容易肚子饿,肚子一饿,连人都会吃。”殷元说着,又舔弄了一下舌尖:“可巧,眼下这地方,也就道长您还能勉强果腹。”
“做个交易怎么样?”莫须有后退一步,蹲下来,与殷元对视着。
“交易!什么交易?”
“简单,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若是我与你狐狸爹爹一起遇见你的如意娘亲,你觉得你娘亲她,会选择谁?”
殷元斜了他一眼:“你心中想着的,念着的那个人,不是皇城中的女皇帝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变了心,又打起我如意娘亲的主意来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虽对媚娘心动,奈何她心中却没有我。况且,我的日子还长,她呢,无论心愿是否达成,都只剩下下寥寥数年而已。你说,我这大好的青春年华,也没有必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吧。”
“你若是惦记我娘亲,只怕不光会吊死,且会风吹日晒,变成人干儿。”殷元说着,凑近了莫须有一些:“你尝过人干儿吗?不晓得这人若是风干了,跟牛羊肉风干的味道有什么不同。”
莫须有嘿嘿的笑着,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假设,我刚刚只是假设的问题,你看我像是那种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的道士么?”
殷元点头:“像!只不过你爱上的人,没有一个会爱你!”
“为什么?”莫须有不解的问。
“因为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是视觉动物,她们瞧不上像你这种一没样貌,二没权势,三没才能的道士。怎么?想不通?那你就再仔细想想。”殷元先是往远方指了一下:“武媚娘前生喜欢的是纣王,纣王是谁?皇帝对吧?今生喜欢的是李治。李治是谁?也是皇帝。至于长相吗?这后宫众所周知是美人聚集的地方,皇帝呢,自然也都会选择那美人当中的佼佼者来宠幸,所以李治的亲娘,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也是美人当中的美人。换句话说,这李治就算再怎么长,也绝对难看不到你这个程度。”
“我这个程度怎么了?我觉得自己长得也挺好看的。”莫须有摸摸自己的脸。
“是挺好看的,至少在流浪道士中算是中上吧!”殷元客观的评价着:“说完了武媚娘,我们再来说说我的如意娘亲。我娘亲貌似只瞧上了我狐狸爹爹这么一个男子。论长相,你是没得比,论身份地位,我狐狸爹爹好歹也算是当过狐帝的人。就算他倒霉,被赶下了台,但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翅的凤凰比鸡强。再说,就我狐狸爹爹那长相,除了比我稍微差那么一点儿之外,这世间怕是无人可比。就算他当小白脸,我如意娘亲都会心甘情愿的养。你?送给她,她都未必要。”
“噗嗤!”有人不合时宜的笑出声来。
“小公子,你刚刚说的这些话,可千万不要让殷爷听见,否则少不了撵着你打。”李茂努力的忍住笑,一半的眼睛还要注意着眼前这伺虫老头儿的动态。
正说着,这伺虫老头儿果然瞅准他分心的机会移动了。李茂见状,伸出一只手去挡。刚刚触及老头儿的身子,便听见“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再看时,老头儿的身子竟直接裂开一半,向后垂着,从李茂的胳膊下走了过去。
李茂一愣,随即快速后退,再一次将老头阻拦在萤虫围成的怪圈儿外头。老头儿的骨架咔嚓咔嚓的响动着,又慢慢的恢复到原位。他看着那些萤虫,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满是那种疼惜与愤恨交织的神色。他很清楚,若是强行缠斗,他根本跃不过李茂的防线,于是仰头,痛苦的嘶喊了一声。
“他怎么了?”殷元蹙眉。
这大半天的功夫,殷元都耗在了莫须有的身上。倒不是他闲着没事儿干,而是莫须有这个人城府太深,所说的话,又是真真假假,各自掺半。他只要人在这里,你就不得不防。拉闲话,不过是表面上的,实则是在盯防。
“你没瞧见吗?那些虫儿都死了。”莫须有努努嘴。
殷元这才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果然,那些围绕在刑如意身旁的萤虫好像变少了,而雪地上,不时便会显出一些黑色的印迹来。起初,他并未留心,这时才看到,那些黑色的印迹,都是死去的萤虫所留下的。
“这虫子,原本就是为娘亲治病所用。用过了,也就没什么用了。”莫须有冷淡的说着,“等这虫子死干净了,你娘亲体内那些乱窜着缠斗的力量也就会暂时的休战。我莫须有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看你那位狐狸爹爹是否争气了。”
殷元瞥了莫须有一眼:“那他呢,这个侍虫者会如何?”
“侍虫者,侍虫者,原本就是为了侍候这些虫子而生的。这些虫子都没了,他自己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莫须有的话刚落,那些围绕在刑如意身旁的虫子便在一瞬间全部落了地。刑如意闭着眼睛,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
“娘亲!”
“掌柜的!”
“李茂快!”
在殷元出口之时,李茂已经快速的移到刑如意跟前,牢牢的将她的身子托住,跟着小心翼翼的环抱了起来。
“快送我娘亲回房,仔细照看。”殷元吩咐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侍虫者。
老头儿仍保持着刚刚嘶吼的动作,然而身上的衣服却是一寸一寸的自燃,脱落,跟着是他的肋骨,胸骨、头颅、最后是他的双腿和脚。只一瞬间,天地就变得干干净净,簌簌落着的白雪,很快就将那些新留下的痕迹给掩埋了。
“莫须有!”
“小公子莫非还想问青丘的事情?”莫须有眯眼笑着看过来。
“以我狐狸爹爹的修为,就算你在青丘布下了天罗地网,也奈何他不得。更何况,他还有我们,你觉得我应该为他担心吗?刚刚不过是顺着你的话说,想要套套你的底,谁知你这个老道士,竟也是严丝合缝,说出来的话,让人既听不得,更信不得。”
“小公子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贫道所说,句句都是实话,哪有小公子你想的那么深。”莫须有背手而立:“时候不早了,贫道也要回去了。小公子若是有话问,就赶紧的,贫道保证所言均是实话,如何?”
“胡大!”殷元轻轻的吐出那两个字:“若你只是带这个侍虫者来相助我娘,压根儿不必牵扯胡家。所以,莫须有,你能不能坦诚的告诉我,你在这云家集设下鬼打墙,安排伺虫者接近胡大要了他的一根头发,致使他被头发怪缠身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想让我娘亲做回好人,让胡家欠我娘亲一个人情,好让我娘亲在这云家集站稳脚跟?依照你的城府,你所算计的绝不会这么简单。”
“若贫道告诉小公子,让侍虫者对付胡大压根儿与你的娘亲无关,你可信吗?”莫须有问着,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他看着满天的落雪,幽幽的道:“其实,贫道也是有副热心肠的。”
正文 第293章 泥菩萨(1)
“吱!”
略显破旧的门发出一声惨叫,跟着一阵冷风直扑过来,灌进了小乞丐的脖子里。他圆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破旧的庙门被风卷着慢慢打开。
破庙里很黑,好在有雪光照着,勉强能够辨别出里头的摆设。不过是一张供桌,一尊菩萨,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小乞丐本想着,在这个破落的庙中,一定不会有什么香火供奉,可灵巧的鼻子却闻见了一股瓜果的香味儿。
小乞丐搓搓双手,将身上的破袄裹紧了,小心翼翼的埋进破庙里,然后循着那股果香味儿找了过去。在一个角落里,他看见了一个香瓜和两个梨子。这香瓜,据说是番外进贡的玩意儿,只有云家集上胡家的老爷夫人们才能吃的起。
天气还暖和的时候,他曾在胡家院墙底下睡过几日,运气好时,便能捡到胡家丢出来的半拉香瓜,还有旁的一些吃食。后来,胡家那位夫人死了,胡家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干活的下人们没了主子的约束,也越发的懒了,连带着他在门外蹲守了几日,也不曾再捡过什么,这才垂头丧气的换了地方。
看着眼前的香瓜,小乞丐吞咽了两口唾沫。这香瓜与梨子,应该都是被老鼠从那供桌中央拖到这里来的。梨子上还留有两排细细的老鼠印,可能是冬天的缘故,小老鼠咬的并不深,啃了两排牙齿之后就放弃了。也正是因为老鼠啃不动,他才有了今夜的好运气。
用袖子将香瓜擦了擦,贴着皮肉塞进怀里。两只梨子同样擦了擦,当即就下了肚。
寻到这间破庙之前,小乞丐已经饿了两日,这会儿闻着瓜果的香气,自然觉得腹中更饿,所以那两个梨子几乎是三两口就给吞了下去。小小的两只梨子,自然不顶什么饿,可想着明日大雪过后,更难找到吃的,小乞丐忍了几忍,才忍不住没有将香瓜给掏出来。他摸了摸依旧干瘪的肚子,低着头仔细的在破庙中巡视了一圈。角落里有些堆放的干草,还有一些柴禾。供桌上有一块脏兮兮的布,若是耷拉下来,也能勉强遮挡一些风寒。对了,菩萨身上还有些衣物,虽是女子的式样,但总比他身上穿着的破衣保暖。
想到这里,小乞丐先是动手将干草抱到供桌下,仔仔细细的给铺了。又用捡来的打火石,将干柴点燃,这才趁着火光,爬到了供桌上去剥菩萨的衣裳。
都说鬼神是给有钱人家祭拜的,那是因为有钱人多半为富不仁,若是不祭拜鬼神,心里总是发虚。像他这样的小乞丐,不是不祭鬼神,而是知道祭拜了也没用。这年头,请谁保佑不得上供啊,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来养菩萨。所以就算心再诚,这高高在上的菩萨都不会拿正眼来瞧他,更别说什么保佑他了。
再说,人都要冻死了,饿死了,还怕什么鬼神怪罪。小乞丐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倒是也麻溜的很,一下子就将菩萨身上的外衣给剥了下来。
这外衣是从丝绸做的,触手的滑腻感让小乞丐在心中忍不住狠狠的骂了几句娘,心说这泥菩萨穿的戴的都比我们这些穷人强。低头嗅了下,这外衣上竟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闻着既像是香味儿,又像是泥巴味儿,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腐败,放臭了的味儿。
小乞丐皱了皱眉,心说八成是那些老鼠也看上了这衣裳,打算裹着当过年的新衣裳穿,所以沾得到处都是这些恶心人的味道。说恶心,其实他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没好到哪里去。整日风餐露宿的,别说是洗澡,就是洗脸,也是个把月的才能洗上一回。
将菩萨的外衣披在身上,小乞丐又动手却解菩萨身上的另外一件衣裳。这内衣,果然不如外衣讲究,是寻常的麻布,触手有些粗糙,但比起小乞丐身上自己穿着的仍要厚实的多。就在小乞丐将手指伸进衣服里,想要一鼓作气将那衣裳剥下来时,一股接着一股的冷风开始不断的往他身上吹来,直冻的小乞丐手指麻木,不得不松开了衣裳。
“你冷吗?”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小乞丐的耳边响起。小乞丐头皮一阵发麻,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身后那东西吐出的阴冷地气息喷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谁?是谁在捣鬼吓唬老子!”
小乞丐扭转僵硬的脖子,慢慢的朝身后看去,一个人影在身后的阴影处若隐若现,显得十分诡异。
“你……你是谁?我可告诉你,这破庙是我最先找到的,你别想着跟我抢地方。还有,别打算撞鬼吓唬我。老子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人我都不怕,还能怕你个鬼?”
小乞丐忍住了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比起见鬼,他更害怕一个人在外边儿被冻死,到时候大雪一埋,啥都看不见了。等到天气暖了,雪水化了,他也就变成一堆臭烘烘的腐肉了。想到那个场景,小乞丐就打了个激灵。虽然活着很难,很辛苦,经常要挨饿受冻,但他依然不想死。
“你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是不是觉得很冷?”
那影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凭着只觉,小乞丐觉得那是个女子,甚至身形与自己跟前的泥菩萨有些相似。破庙里的火很小,小的压根儿就照不清楚那女子的脸,只影影绰绰的能够瞧见一丝眉眼,看着倒不像是什么坏人。
小乞丐梗了梗脖子,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子身上都是破衣裳,虽说是个袄子,可你看看这些洞,比有钱人家的夏衣都不如。”
“所以,你才要剥掉我身上的衣裳是吗?”
那影子又发出声来,声音中竟带着一丝羞怯。
“剥你的衣裳?你可别诬赖老子,老子啥时候剥你身上的衣裳了。”小乞丐用手狠狠的蹭了一下鼻子,被寒风吹的有些皴裂的脸蛋也跟着热起来。
小乞丐过了年,就正经的满十三了。若是论虚岁,应该是十四,搁在那些好人家里,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他虽无父无母,也没人教过他男女之间的事情,可到底是在外头混的,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那么一点,也知道教书先生口中所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意思。
他虽是个小乞丐,却是个正经的小乞丐,就算是遇见跟自己一样落难的,在街上乞讨的女乞丐,他也会让着,不会像别的乞丐那样欺负人家,甚至还动手动脚的耍无赖。人的命虽有高低贫贱之分,但都是娘生的。娘是啥,是女人,他自己命苦,从小就死了爹娘,也不记得娘长的是什么模样,但他始终知道,他不能去欺负别人的娘,哪怕对方是个乞丐,哪怕对方跟他一样,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亲,都不可能为人父母,他也不能欺负。再说,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小乞丐皱皱鼻子,看着那个影子道:“我虽是个小乞丐,却不屑于欺负一个女人。再说了,我又不是登徒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剥你身上的衣服。你可别诬赖人,也别想着用这个借口让我娶你。我年纪还小,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压根儿就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心情再去养活别的女人。”
“噗嗤!”那影子笑了,却仍是站在原地。“好个有意思的小孩子,若是我还活着,倒是真想让你做我的弟弟。对了,我曾有个妹妹,长得与我十分相似。只可惜,小的时候家里也穷,爹娘养活不了,就将我们分别送了人。如今,我那可怜的妹妹也不知道在哪里?若论年纪的话,她倒是比你大一些。”
“我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子。”小乞丐挺直了脊背,将自己的脖子也伸得老高,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让自己瘦弱的身材显得挺拔起来。
“好好好,你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过就算是大人,也是会怕冷的对吗?你若想要我身上的那些衣裳,就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只是,能不能请你给我留一件遮羞的内衣,毕竟我是女子,不同于你们这些男子,若是整日这么赤/裸着,怕是太过难看了些。”
“你这个女子,怎么净胡说,我什么时候……”小乞丐气恼的说着,蜷腿从供桌上跳了下来。双脚落地,这脑袋似乎也跟着灵光了起来。他忽然想到供桌上高高在上的泥菩萨,然后转身,向上望了一眼。结果,那菩萨竟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珠子竟也朝着他看过来,甚至连嘴角都是微微向上的。
“妈呀!”小乞丐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用手指着那菩萨,失声喊着:“我的天!我的天呐,这菩萨竟然……竟然活过来了。衣裳……衣裳……对了,我刚刚好像是剥了菩萨的衣裳!”
小乞丐喃喃自语着抬起头,望了一眼刚刚那影子站立的地方。那地方,竟然空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鞋子同样是破的,露出几根虽裹着污泥,但仍是被冻的通红的脚趾头。他失神的叹了口气,“你……你竟然是这上面的菩萨?我……我竟然当着菩萨的面,剥了菩萨的衣裳!”
正文 第294章 泥菩萨(2)
云家集疯了一个小乞丐,逢人便说他在庙里遇见了女菩萨,且还当着菩萨的面剥了菩萨的衣裳。
有好事者,瞧见他身上披着的女士外衣,便凑上前,想要诱导他说出那剥了菩萨衣裳的过程,谁知小乞丐竟瞪圆了一双眼睛,诡诡的冲着他笑,口吃不清的说着:“想知道,你自个儿也去剥呗。”
好事者自讨没趣,悻悻的走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名在集市上游荡的泼皮为了几两赏银,竟连哄带骗的将小乞丐拖到了衙门。直说小乞丐便是衙门悬赏捉拿的那名采花不成,且将人致死的盗贼,证物便是他身上的那件外袍。
小乞丐痴痴傻傻,自然不懂为自己辩解,无论官老爷如何询问,重复来重复去的只有那一句话:“我在破庙中当着菩萨的面,剥了菩萨的衣裳。”
于是,这官老爷也有了一番自己的猜想,并对小乞丐的这句话做了深入的剖析。在破庙中当着菩萨的面,这句话不难理解。那受害者朱氏遇害的地方就又一处破庙,至于何人所建,已经不可考究,据说那庙中供奉着的也不是什么正神,附近的百姓极少去那庙中,就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后一句“剥了菩萨的衣裳”也好理解。据说这朱氏长得颇有几分佛像,姿色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是出挑的,这小乞丐看上去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八成也没有见过什么漂亮妇人,估摸着是将这朱氏当成了天上下来的菩萨,于是起了淫心。结果朱氏不从,于是小乞丐怒从心起,便杀了那朱氏。
小乞丐见朱氏已死,又贪图她的财物,于是就剥了朱氏的衣物打算去典卖。可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给吓傻了。用民间老百姓的话说,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想通了这些,官老爷瞬间觉得自己无比英明,点着师爷写了证供,又让衙役拿去给那小乞丐画押,当即给判了个斩刑。因快要接近过年,官老爷不想沾染血腥,随将行刑之日改到了年后,小乞丐则被当做谋杀朱氏的案犯被关进了死牢。
消息传到如意胭脂铺时,刑如意正在做萝卜糕,先将白萝卜搓成丝,把流出来的水留着备用,然后将萝卜丝翻炒至透明状,接着将香菇炒了一下,再将李茂之前从河沟里捞出来的虾米用清水浸泡,沥干翻炒备用。正切香菜时,李茂踩着小碎步跑了进来,口中说着的便是这云家集上新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小乞丐谋杀朱氏的案子。
刑如意快速的将香菜切好,接着讲萝卜丝与米粉用清水搅拌,一边搅拌,一边问着:“这小乞丐好端端的干嘛要谋杀那朱氏?这寒冬腊月的,就算要谋杀,也应该是为财。贪图美色,总觉得不是那么应景。”
“掌柜的意思是?”
“一听就是冤假错案,这小乞丐八成是被人拉去背锅的。”刑如意说着,手下的动作却是没有慢半分,这会儿已经开始用小火煎制那些切好的饼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