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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般荒凉?”
  “传言先帝与母妃不和,登基以后,既未追封自己的母妃,也未命人打扫这里。其实,都是为了隐藏此处。”
  沈如茵撇撇嘴,“皇宫那么大,哪里不能用,非要用这里?”
  胭影似乎知道她心里在责怪皇帝不敬生母,耐心解释:“皇上也是身不由己。只有这一处,是皇上的禁忌,即便是大臣们,也不敢轻易提及征作他用。”
  原来这些臣子的手已经伸到后宫里了?连宫殿如何用他们也管?
  沈如茵皱着眉,心里思量:看来宁扶清要即位,最大的敌人并非宁扶胤,而是这四大家族。
  地下的阶梯长而蜿蜒,终于走到尽头,眼前又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两侧立着两只拳头大的小石狮,口中各衔着一颗珠子。
  胭影取出左侧的珠子,将其与右侧的珠子对换,再将右侧的珠子放在左侧。石门发出轰轰的声音,打开时扬起许多灰尘。
  沈如茵捂着口鼻跟在胭影身后进去,胭影按下内侧机关,石门又沉沉关上。
  这间地下室不大,两侧烛光昏暗,室内仅坐着五人,见她们来,那五人立刻起身前来行礼:“见过公主。”
  沈如茵点点头,顺着胭影的手势坐上主位。
  其中看起来最年长的一位玄衣男子上前道:“公主,老大,刚刚得来的消息,今日卯时,皇上下旨……”话未说完,他犹豫地看了沈如茵一眼,咬牙道:“下旨……将靖安公主以长公主的仪制下葬。”
  沈如茵冷哼一声:“意料之中。”
  他们既然要她死,不管有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她都是死了。
  胭影紧紧蹙眉,“属下会将这件事查清楚的。”
  沈如茵答了声“恩”,低头陷入沉思。
  一个在冷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出来结果又不受重视的公主,会有谁想杀她?
  她是一个公主,又非皇子,为何有人处心积虑害她?
  想了半天毫无结果,自己对于这里的形势了解还是太少。
  懒劲上来,她一蹬脚骂道:“接二连三的破事,脑细胞都死光了!”
  一旁的胭影瞪大了双眼,下方的五人也忍不住窃窃私语。沈如茵这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不雅的动作,假咳了两声,面不改色地收回双腿。
  胭影很快恢复神色,问道:“公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接下来自然是去逃命。
  敌人不明,若是她再跑回去当那劳什子的公主,保不准会被人杀第二次第三次。
  况且,当今的皇帝宁扶胤与她关系并不好,她当那公主也没有任何用处,不过是第二次沦为棋子罢了。
  当初试探宁扶胤是否有救宁扶清的想法时,他也未曾表现出任何态度,看来是靠不住的。
  这样说来,当这个公主其实是百害而无一利,既然如此,靖安的死正遂了她的意。
  于是沈如茵一拍大腿:“我们出宫!”
  “出宫?”胭影微微皱眉,“公主决定了?”
  “决定了!”她看了下面众人一眼,“你们有没有什么法子送我出宫?”
  下方有人答道:“此处便有通往宫外的密道。”
  一行七个人,三人在前三人在后将沈如茵护在中间,走在黑暗无边的隧道中。
  头顶上偶尔滴落几滴水,落在沈如茵额头上,有刺骨的寒冷。
  一路上弯着腰缓缓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沈如茵觉得腰酸腿麻快要走不动的时候,最前方的胭影终于停下来,转过身道:“到了。”
  随后,不知她做了什么动作,有光从头顶上洒进来。
  沈如茵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只隐约看见似乎是胭影纵身一跃,从头顶上的大窟窿出去,接着后面两人也相继跃出。
  轮到她时,刚上去的靛衣男子转身垂下手来拉,沈如茵刚伸出手,那男子就被胭影一脚踢开,“公主的手也是你能拉得的?”
  沈如茵看着自己高高举起的手,有些讪讪的,下意识伸手,倒忘了自己本身也是可以跃上去的。
  “我如今不是什么公主了,不必那么讲究。”
  靛衣男子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公主金贵,我这大老粗委实不该碰的,不该碰。”
  胭影用力将沈如茵拉上来,沈如茵转身背对着胭影正想问那男子叫什么名字,忽然听见胭影轻轻惊呼了一声。
  她疑惑地欲回头,被胭影按住肩膀,“公主背后上有字。”
  作者有话要说:  【事后(恩……)小剧场】
  沈如茵:嘤嘤嘤!什么狗屁后娘,你看现在我连公主都不是了!
  温柔可爱又善解人意的江子:当公主不如不当,我都给你解释得那么清楚了……真是……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女主,换人换人!
  沈如茵:……喂!你前两天对我皇兄可不是这个态度!
  极有耐心且慈祥(有什么不对?)的江子:他有美色,你有啥?
  沈如茵:美色!我也有!【骄傲地抬脸挺胸
  编不出来形容词的江子:不好意思,我很直的,really直。
  沈如茵:……都欺负人!不想当这劳什子的女主了!
  第5章 谋逆(修)
  “有字?”沈如茵扭头,忽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与胭影同时出声:“嬷嬷!”
  “写了什么?”
  她一边脱着外衫一边问,跟在她身后出来的三人连连远离,走到一旁与另两人背对着她,小声嘀咕:“……公主殿下很是洒脱……”
  “……不拘小节,实在佩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沈如茵觉得好笑:“喂,我里面还穿了四五件呢,你们别这么夸张。”
  那靛衣男子紧紧闭着眼睛,憨憨道:“公主千金之躯,看不得,看不得,看了要长针眼的。”
  沈如茵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一旁的青衫男子抬起膝盖踢他的屁股,“胡说八道什么!”随后捂着眼睛转过头,笑嘻嘻道:“他书读得少,公主莫怪!”
  沈如茵看着这人身形灵活矫健,说话的语调也活泼轻快,活像只猴子,也不免抿着嘴笑起来。
  胭影帮她脱下外衫,在眼前展开,只见大片血迹中隐着两个模糊的字迹:木下。
  “木下?”沈如茵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她转头看向胭影,胭影摇摇头:“属下也不知。”
  “会不会还有什么字,被血迹掩盖了?”
  “不会。”胭影肯定道,“这两处血迹着色轻重明显不同于别处。”
  沈如茵伸手抚摸着已干的血迹。
  她微微抬起头思考着:木下两个字笔画简单,嬷嬷一定是来不及写那么多字,所以这两个字只是提示。
  以她这些时日以来对嬷嬷的了解,这个嬷嬷识字不多,所以这两个字一定不是什么字谜,很有可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等在一旁的五人见她们一直没有反应,终于忍不住纷纷凑过来,打量着那两个字。
  “木下……”她轻轻呢喃出声,第一反应便是树下。
  可她在冷宫中生活了几日,那院子里只有许久无人打理遍布杂草的花丛,哪有什么树。
  “胭影,你在宫中多久了?”
  “我从出生就在宫中,到今天,正好十六年。”
  “那你可知这宫里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树?”
  胭影想了想,摇头道:“这宫里的树棵棵名贵,可若说特殊……倒没什么特殊的。”
  沈如茵懊丧地垂头,她没有芜媛的记忆,也不知嬷嬷会去哪些地方,怎能知道是哪棵树。
  她向来不是一个自我为难的人,便想着管他丫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那棵树!
  随手将外衫递给胭影,她淡淡道:“烧了罢。”
  青衫男子听见吩咐,殷勤地从胭影手上夺过那一团红色,跑到一旁执行命令。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胭影也难得微怔,露出一丝无奈的淡笑。
  沈如茵看向蹦蹦跳跳跑远的青衫男子,暗道这也是一个妙人。
  从地下室上来便是是一片林子,秋风瑟瑟,将地上的落叶卷得沙沙地哀鸣。
  沈如茵踩在脆黄的落叶上,觉得景色分外迷人,心情分外平静。可这平静持续得并不久,她就突然想到自己目前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钱!
  在冷宫的时候自然是什么也没有的,好不容易出来,皇帝也没给个什么赏赐,宫殿里仅有的一些东西也被那场大火化为灰烬,现如今她可是身无分文啊!
  尴尬地咳了一声,她落后一步与胭影并肩而行,低声问:“你们平常的经济来源是啥?”
  胭影微微皱眉,侧过头不解地反问:“经济来源?”
  “呃……就是钱,银子,打哪儿来?”
  “自然是皇上赏赐。”胭影一本正经地答。
  “……”沈如茵拍脑袋,她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那……”她试探地接着问,“皇上给的赏赐,多吗?”
  胭影似乎终于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了然一笑:“公主放心,皇上——先皇早已为公主做了万全的打算,从今以后,公主只管隐姓埋名地生活,暗香的一众人等会保公主一世平安。”
  “这是什么意思?”沈如茵停下脚步,隐有不满,“你们早就决定带我出宫?既然如此,先前你又何必问我有什么打算?”
  胭影单膝跪地,“公主息怒,听属下解释。”
  沈如茵一愣,将她扶起来,“我没生气,你反应怎么这么大,吓我一跳。”她拍拍胸脯,“你解释吧。”
  “以公主的身份,若没有皇上的庇护,在宫中必定举步维艰。当下格局纷乱,公主很可能会沦为他人棋子。那日皇上下了册封的诏书便十分后悔,若是没有公主这个身份,您能活得更好。所以皇上故意冷落您,以防您太过瞩目,招来祸患。哪知还是……皇上原本就打算让属下带着您偷偷出宫,隐姓埋名平安地过一辈子,这样一来,也算歪打正着了。只是……”
  她瞥向沈如茵,“只是没想到嬷嬷……公主与嬷嬷一同生活多年,情如母子,所以属下以为公主或许打算为嬷嬷报仇,才询问公主有何打算,实在……并非有意隐瞒公主。”
  沈如茵鼓嘴,她怎么忘了这档子事!
  以嬷嬷和芜媛的关系,发生这事芜媛本该哭上个三天两夜不晕过去不算完,可她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叫人把嬷嬷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