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就在客厅一条小道之后,隔得也不远,阿泽若是醒来自己推开门站在门口就能看见他们这边,向南倒是不用担心那小子醒了见不到人会害怕。
“是啊,早上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之前在马车上这小子还惦记他娘跟妹妹奶奶,让他睡也没睡着,刚才我还在整理东西呢,阿泽站在床边趴着就直接睡过去了。”
这话太有画面感了,林渊跟周子才都忍不住乐出声。
“怎么怀允家的孩子就这么可爱呢,我家那俩姑娘每回恨不得爬到我头顶上折腾,跟她们娘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
周子才说是这么说,可想着这回回京城能见到家里的两个闺女,脸上却是没忍住露出抹笑来,明显的口不对心。
“咱们三个现在就只有阿渊没当爹了,阿渊你可得抓紧点啊。”
周子才说到这里转头调侃林渊。
林渊不提防话题转得这么快,顿时被调侃得脸上已红。
过年的时候家里母亲跟姐姐已经帮他相看了一家姑娘,只等今年会试之后回来就定亲。
向南也发出了已婚男人对单身狗的关怀,“瞧阿渊这样估计是已经在相看了,什么时候定日子成亲?到时候可得记得通知我跟行之兄,咱们可得给你好好庆祝庆祝。”
两位兄长如此关怀,林渊再不好意思也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成亲之日怕是要推到年尾去了。”
到时候说不得三人还能不能凑在一起呢。
若是今年会试三人都顺利高中,下半年该留京当职的就要入职了,该外放为官的也该是已经走了。
三人自然想到了这里,不过也就林渊小小的伤感了一回,周子才跟向南也就想一想,然后笑开了。
这还不一定就能高中呢,说不定就落榜又要回家读三年的书,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美了?
有向南跟周子才在,林渊便是想多愁善感都没法继续,只能哀叹一声,注意力又不自觉的随着那两人话题转变而转移了过去。
一路北上,向南中途也就在客船靠岸短暂停泊采购的时候带着阿泽跟周子才他们一起下了两回船在街上转了转,其他时候都在船上呆着。
阿泽倒也没觉得无聊,主要是他觉得有他爹在还真就没有时间去无聊。
阿泽觉得自家爹脑袋里有太多好玩的东西了,旧东西玩腻了无聊了?向南就拿了各色调料来让阿泽自己在几个茶碗里兑出各种不同的颜色来,玩得阿泽惊奇极了。
对于各种颜色混出另一种颜色的游戏一直玩了十多天都没玩腻,不同的颜色混淆,相同的两种或数种颜色以不同比列混合,这纯粹就是一道十分能打发时间的高中数学题了。
也就阿泽性子沉得下来,要不然普通的孩子折腾这些事儿早就又吵又闹的不干了,这一点看得周子才也是眼红得很,摇头回忆起自家那俩四五岁就要爬树捅蜂窝的闺女一时间是感慨连连。
一路上有林家的名头,走得倒也顺遂,吴越郡林家是有名的书香望族,虽然在朝为官的没多少人,可在文人中的地位却是不俗。
林家前朝甚至出过帝师。
向南难得阴谋论了一回,觉得可能也是因为前朝帝师的缘故,新朝之前那一代皇帝当政的时候林家就挺低调的。
这回林渊作为林家嫡系唯一的子嗣入仕,怕是就有点试探京城皇宫龙椅上那位对吴越林家的态度。
当然,向南也就是想着现代那些个历史大剧脑袋里秃噜的这么一过而已,没多想,还自己乐呵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也是有那么一丁点政治谋略的人了。
历经二十一天水上的飘荡,终于在第二十二天上午,向南他们重新踏上踏实的土地。
“哎呀怎么之前没晕现在我反而觉得晕得不行?”
周子才揉着太阳穴甩脑袋,感觉脚底的土地都在摇来晃去的,林渊抿着唇没吭声,不过看得出来估计也不太好受。
向南适应性好神经大条,这会儿倒也就有种坐摇摇车的感觉,然后抱着阿泽两父子两脸好奇的四处张望。
大树自不比说,这人神经大条得跟头牛似的,下了船就忙活着去看顾自家的行李去了,半点没觉得难受。
他们下船的地方正是京城外南北水路交通有名的德昌渡口,人来人往每日靠岸的船只不知多少,人流量大货物运输量也不小。
林家的船靠岸之后最先来的是接林渊的人,林渊一位隔房族叔在京里为官,林渊此番进京也将住在这位族叔家里。
林渊有心站在这里陪着向南他们一起等,周子才却是连忙让林渊赶紧回去。
“这一路上还不累啊?赶紧回去吧,我瞧着你这样回去肯定还有一番客套要忙活。”
周子才特别积极的为林渊着想,林渊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习惯周子才突然这般关心他。
不过林渊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三人现在感情深厚爱怼他的行之大哥说不定突然良心发现临时关心他也说不准。
向南也是劝林渊先走,“行之兄说得还真有道理,我跟你行之大哥一个是师傅不着调家里也没别人,一个是回自己家,不像你,虽然是族叔可好歹也是隔房的,客套一番在所难免。”
说到客套向南露出一脸唏嘘,显然对于林渊即将面对的客套画面很是同情。
这倒叫林渊哭笑不得,这种事对于从小就在这样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林渊来说反而并不怎么为难。
“既然如此,那阿渊且就先行了,等落脚之后咱们再聚。”
目送林渊被他族叔家的管事接走了,周子才顿时伸着脖子四处张望,而后凑到向南身边嘀咕,“那啥,怀允啊,阿南啊,一会儿你可别笑话我。”
向南还纳闷儿为什么一会儿自己要笑他,周子才话音刚落不过一会儿,不远处就风风火火赶来一群人。
之所以说风风火火,盖因那群人哪怕是在这人来人往的码头上都格外醒目。
打头的是一位并没有戴帷帽的年轻妇人,一身火红裙衫,外罩桃红滚白狐毛绒边的披风,头上首饰没多少,耳朵上也只戴了两枚珍珠耳坠,没化妆,走起路来披风都飞起来了,真正的“风风火火”。
更叫人瞩目的是这年轻妇人身边一左一右同样穿着打扮的五六岁女童,不同的长相却因为同样的衣着甚至同样的走路姿势,身后在气势汹汹的跟着一群小厮丫鬟,那阵仗,跟要去找人打群架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向南:哇古代也有大姐头啊【仰望
肘子菜默默望兄弟背后躲……
第81章 陈府
向南正仰望古代大姐头的英姿,然后眨眼间发现那群人隐约似乎好像大概,呃是朝他们这边来的?
向南迅速左右一张望内心紧张回想自己有没有搞事,确定没有以及还发现了贼眉鼠眼还直往他身后躲的周子才,向南这一瞬间简直前所未有的敏锐察觉到了这位大姐头跟自家行之兄似乎有些关联。
“夫君,你上岸等了多久了?我出门的时候娘老叫我换衣裳,要不然早就到了。”
那红披风妇人带着一群人直愣愣的走到了向南他们面前,朝着周子才说了一声,然后就扭头打量挡在周子才面前的向南。
视线在懵逼脸看着她的阿泽脸上顿了顿,垂在披风里的手手指动了动,而后抿唇挪开了视线,“这位想来就是夫君的好友向公子了,妾身周吴氏有礼了。”
跟在周吴氏身边也跟着娘亲打量人的两个小姑娘见自家娘亲福身,连忙也跟着蹲了蹲行了个礼,脆生生的叫了向南一个向叔叔。
向南瞧着这两个小姑娘粉雕玉琢打扮得也可爱漂亮,顿时高兴起来,弯腰将阿泽放下来站在地上,两父子回了礼,这才算是认识了。
来人正是周子才家的那只胭脂虎,两个女儿一个五岁一个六岁,乳名叮叮跟铛铛,这名儿可爱。
可惜后来再提及时周子才不无惆怅的私底下跟向南说,俩闺女的名字完全是因为他夫人拿鞭子抽他时撞翻了铜盆,于是摔得叮叮当当。
向南琢磨还好那铜盆摔出的声儿是这个,要是摔出了哐哐嘭嘭的那俩闺女岂不是就要叫这个乳名了?
这么一想,向南觉得自己给自家闺女取个乳名大嗓门也不是很坑闺女嘛。
“这孩子乳名阿泽么?名字真可爱。”
周吴氏努力克制自己的手,只礼貌的摸了摸阿泽的脑袋,天知道她在看见阿泽那两坨脸颊肉的时候是多么想上去掐几把过过瘾。
阿泽被这位叔婶瞅得缩了缩脖子,扭头抱着爹爹的大腿,感觉安全了这才好奇的回头看叮叮跟铛铛两姐妹。
不过站了片刻,却是让向南没料到的来接他的居然是陈大人本人,陈大人穿着一身官府,见到向南且不多说客套话,一把就将抱着向南大腿的阿泽给抱到了肩膀上坐着,“这就是我家徒孙了?长得真俊!”
不愧是我陈燕午的徒孙。
陈大人得瑟的颠了颠肩膀上坐着的阿泽,吓得阿泽眼泪花子都在眼眶里转了,第一时间还以为这是个坏人,要把他从爹爹那里抢走了抱去卖掉,阿泽伸着手直找向南。
这一见面就把孩子给吓哭了,陈大人讪讪然将阿泽放下来,而后这才假装正经的扭头朝周子才夫妇点了点头,“是周家的六小子啊,这回可真给你爷爷挣了个大脸面,早早的就说要摆酒席呢。”
春节那会儿周子才从向南那边离开就往寒潭书院去了,过年都没能回京城陪家人,主要也是那边有些人情往来要处理妥当。
别看周子才平日里跟向南林渊两人面前不怎么着调,可真出去交际却也有一套,板着脸不笑好歹那一身气质也能唬住不少人了。
远行归来大家相互客套也不急于一时片刻,且陈大人估计是出了名的不乐意客套,周子才只恭敬的笑着行了礼,又跟向南阿泽约好下回再聚,这就两厢分别各自回家。
陈大人的府邸十分简单,据说在获得皇帝赏识赐府邸之前,陈大人还住过布衣巷的四方小院。
布衣巷顾名思义,正是京城里有名的贫穷人家所居之处。
陈大人自己是贫寒阶层出生,如今孤单一人在京城倒也不是说家里没人,只有位母亲。
不过母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改嫁了,那时候陈大人也才十五岁不到,因着年纪尴尬也没被带走,一个人就这么凑合着过日子,读书科考都是陈大人那个陈家村全村人供出来的。
因此等陈大人有了出息之后将俸禄大多都用来回报乡亲,自己反而始终过得很凑合,跟那位改嫁的母亲也再没有什么来往。
向南知晓陈大人这般身世之后很是感慨,觉得自家师傅莫名其妙坚持那啥不婚主义说不得就跟小时候被母亲抛下不闻不问有关。
陈府可以说是相当简单的,要说面积也不算小,位置也很不错,这时候越靠近皇宫的地方越难得,陈大人这边可以说是皇宫外的二环路。
可向南带着阿泽跟着师傅踏进陈府,所见不过是些普通的树木,便是影壁都十分随便,不像一般人家将这处影壁当做家里的面子工程好生装饰。
等向南住下了之后也知道了,陈大人家里包括陈大人在内也一共才六个人。
守门的老头子,洒扫兼打理马厩赶马车的两位中年男家丁,两位厨娘不分主辅负责厨房的活儿,另外两个整理房间包揽洗衣裳的老婆子,一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
“那年轻的丫鬟进府连个能凑对的小厮都没有,我懒得要丫鬟,要不然等年纪到了还要负责丫鬟的婚事,比那养个闺女都麻烦!”
陈大人对于没有丫鬟这事儿说得理直气壮。
向南默默的看了一眼跟在陈大人身边鞍前马后的贴身小厮梧桐。梧桐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看着却比自家主人更靠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小厮好像还没娶妻?
感受到向南的视线,梧桐苦着脸朝向南躬了躬身,陈大人也扭头瞅了梧桐一眼,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嗨,这小子我可不乐意让他娶个丫鬟过日子,等他及冠之后我就要把他撵出去自己讨生活,我现在是穷得自己都要养不起了。”
这就是要把梧桐贱籍消掉的意思了,陈大人应该是之前就跟梧桐透过这个意思,此时梧桐已经能平静的接受了,只埋头退出去给几人拿点心。
阿泽弯着腰瞅了瞅,然后扒拉着向南的耳朵说那个叔叔是躲出去哭鼻子去了。
“要不你们俩还是先去睡一觉?”
陈大人原本是想跟向南唠唠嗑的,不过这时候想起向南跟阿泽刚从船上下来,虽然每回他自己坐了长时间的船或者马车之类的都不会觉得想睡觉,不过这不是大家都觉得第一件事该是好生休息么?
“休息倒不用了,在船上这么久就没怎么走动过,累倒是不累。”
陈大人顿时高兴了,觉得自己跟向南果然有缘,你看,这么个小细节都跟他相似。
要是他当年早早就像别人那样成了家,现在孩子也就比怀允小个三四岁,向南如今已是二十有四。
陈大人早在向南从泽陂县动身之前陈大人就早早的准备好了房间,反正家里也就他自己一个人,陈大人直接将向南两父子安顿在了自己的主院里,就在自己房间隔壁,两人想要说句话对着墙壁吼一声对方都能听到。
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年,大业朝全国各地的学子们都将陆陆续续往京城汇聚。
如今的大业朝朝廷官制类似于唐朝的三省六部制,三位宰相共同辅佐皇帝处理朝政,陈大人如今依旧为侍讲,同时又兼主客清吏司,掌管宾礼及接待外宾的事务,有点类似于外交官。
当然现在大业朝还没有什么走出去的外交政策,这会儿陈大人也就是偶尔去天子贡院给里面的学子讲几堂课,又配合礼部安排一下春闺事宜。
要说忙也忙,要说不忙也不算太忙。
到陈府的第一天陈大人就抽查了向南的学习情况,尽快在短时间内了解到向南需要抓紧时间补上的漏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