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智枫看着小心翼翼的穆盼春,温和地安抚她:“没事,你先回教室吧,你老师和我商量点事儿,一会他就去给你们上课!”
穆盼春虽是很担心穆初夏还能不能继续上学,但她也没办法再继续开口说情,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教室。
她一离开,许智枫就和许青平两人商量开来。
“这周末,你去一趟芭蕉村,瞧瞧穆初夏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许智枫心有顾虑。
这丫头年纪小,力气却如此大,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古怪。而且娃子太小不懂事,如果以后玩耍时没控制住劲道,伤到其他同学可就有些麻烦了。
至于穆盼春说到的上学事儿,两老师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不管力气是大是小,与读书都不沾边,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怕穆初夏哪天人来疯了,伤到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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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西垂,上学的孩子们也背着书包,欢快地往家赶。
穆初夏背着满满一背篓牛草跟在穆盼春的身后,这是穆盼春趁着下课和中午吃饭那会儿时间在学校附近割的。
穆家另外几个娃子也没得空闲,进了林中小路,纷纷把书包一丢,钻进林子中,噼里啪啦把树上的干树丫掰下来,准备拿回家烧。
穆家几兄姐的行为好似启发了大伙儿,如今上学的孩子们不再是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大家都学着他们,上学的时候带个背篓出来放在半路上,然后回家的时候,就一路捡着捡柴回家。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娃子们自律性实在是太强。年纪小小,就背负起了家庭的重担。
这会儿已经是秋天,天黑的比较早,才七点不到,天就已经完全黑尽,所有娃子们踩着昏暗的夜光,纷纷回到了家。
娃子们回到家草草吃了饭,便又急急忙忙地开始写作业。待作业写完,几乎也到了睡觉的时间。
穆盼春写完作业后,偷摸着跑进她爸妈屋里,把今儿在学校发生的事告诉了他爸,她是真的有些担心老师会不让穆初夏去上学。
穆庭棋听了自家闺女的话后,沉默了小片刻,随后安抚道:“没事,别瞎操心,去睡觉吧,明儿还得早起!”
穆盼春乖乖应了他爸一声,回屋准备睡觉。
穆庭棋在床沿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穆庭治房间。
穆初夏这情况,说严重也不算严重,就看学校怎么处理。
两兄弟在屋里叽叽咕咕了一阵子,也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见时间不早,最后都愁着眉头各自睡下。
是夜,月牙儿爬上树梢,整个村庄寂静无声,只有村头的那只老狗,时不时吼啸两声。
穆初夏睁开大眼,伸长耳朵听了一下帘子那边的打鼾声。确定对面的人完全陷入沉睡,她小嘴轻轻上扬,从床上坐起,随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把门掩上,穆初夏迈着双腿出了穆家院子。
今儿白天和袁向北约好了要去隔壁村找吴神婆召魂,顺便打听一下外来道士的消息,这会儿正是约定时间。穆初夏走到村头榕树下时,袁向北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袁向北抱怨了一句:“怎么出来这么晚,走吧,早点去把事情弄完了,好回来睡觉,明天还得很早就起床上学!”
穆初夏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我哥没睡熟,我怎么出来!行了行了,走吧。”
两人一碰头,便往村外那条唯一通向外界的路走了去。
吴神婆住在高庄村,虽说也是隔壁村的,是村与村之间相距较远。好在赶路的是穆初夏和袁向北,这点路程在他们眼里还真不算远。
两人飞梭在山间小路上,眨眼间就翻过了两个山头,到达了高庄村的村头。
高庄村和芭蕉村差不多大,山沟沟的村庄布局几乎都一样。房屋密集,不熟悉地头的人钻进村子,说不定就在村子里迷路得转不出来。
穆初夏侧头看向袁向北,问:“知道神婆住哪里吗?”
“跟我来!”袁向北两步跨过穆初夏,带头进了村子。
两人刚进村,守村的老黄狗就“汪汪汪”叫了起来。
穆初夏凛然睨视了一眼叫个不停的老黄狗。
老黄狗的叫声戛然而止,转而发出一次颤抖的“呜呜”声,显然是被穆初夏吓到。
袁向北对这片显然很熟,他带着穆初夏在高庄村左拐右转,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在一处没有院子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你收敛点,我去叫门!”袁向北回头提醒穆初夏。
穆初夏如今虽是人身,魂体与肉身也融合得非常完美,但吴神婆到底是个有真本事的神婆,别不小心露了馅,请人帮忙没成,反正弄出些别的事来。
“知道了,啰嗦,快点去敲门!”穆初夏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
袁向北撇撇嘴摇头,便上前敲门。
这会儿已是半夜,人们都在沉醒,敲门声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显得特别突兀。
“大半夜的,谁啊?”敲了小半会儿,屋里才响起一道苍老的女声。
“吴婆婆,我是隔壁芭蕉村的,找你有点事!”袁向北听见回应,怕吴神婆有所误会,便先报了家门。
“等会儿!”吴神婆这会儿也从睡意中清醒过来,应了一声,就悉悉索索起床点灯,然后慢吞吞地把衣服穿上,打理好自己才去把门栓打开。
待她眯着老眼看清楚站在自家屋外的两个娃子后,顿时疑惑。
“这不是袁小子们,大半夜的,咋来我家了?进来吧!”吴神婆愣神后,瞬间便又回过神来。侧了侧身子,把穆初夏两人让进屋。
相邻之村,多少都带着些关系,隔壁芭蕉村的事儿,吴神婆都清楚得很,更别说是袁向北。
张拐子在镇上就有点名声,他领了个娃子回来的事儿,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而且还都知道袁向北家对张拐子有恩。
所以,对于吴神婆能认识自己,袁向北一点也不吃惊。
“半夜找我有啥事儿?咋的不白天过来,大半夜的夜路可不好走!”吴神婆念叨了两句,语气里带着点意味不明的关怀。
袁向北:“白天要上学,没空,只能晚上来找你婆婆!”
吴神婆:“找我有啥事?”
袁向北在吴神婆面前表现得就像一个正常孩子般,没有任何一丝异色,他笑呵呵地对吴神婆说:“婆婆,我听我爷说你可这十里八乡的神人,我前些天作梦,梦到我亲爷了,有些想他,听说你能召魂,便想让你帮我招招我爷爷的魂。”
袁向北的话一出,吴神婆老眼里一丝隐晦闪过,随即意味深长地笑骂:“都这么些年了,还能记得自己亲爷,也不怕张拐子伤心!”
吴神婆:“行,我帮你招招,你可别抱太大希望,毕竟也不知道你爷投没投胎,要投抬了,我可那本事儿招回来!你先等等,我去准备一下!”
吴神婆说完便往里屋走,刚走到里屋的门槛边,又回头望向进门后就一直乖乖坐着不说话的穆初夏,道:“袁小子你也真是,自个来就算了,咋得还带了个小丫头,也不怕在路上出点啥事,丫头...要不你先来我屋睡会儿,等事儿完了,我再叫你。”
“婆婆不用了,我坐在这儿就行,你忙!”穆初夏笑眯眯道。
吴神婆:“那行!”
吴神婆进了屋,笑呵呵的脸突然一沉,回头垂目沉思!
袁小子怎么突然要来招袁老鬼的魂了?
袁老鬼不是和他约好了每年中元节见面吗?这中元节才刚过,袁小子就想招他的魂,该不是那老鬼出了啥事,和袁小子失约了吧?
他既然来招魂,那她不防真招招,看看老鬼是不是真出事儿了。
第74章 招魂
吴神婆离开后, 袁向北就和穆初夏交流起来, 他们交流的方式已经摆脱了面对面抽眼的低端行列, 进入了神交这种高大上的交流方式。
“喂...那神婆是不是不知道你是道士?”穆初夏可算看出来了, 袁向北这道士身份捂着很紧, 好似很怕人知道。在芭蕉村除了她就只有张拐子知道, 这还不算,连同行的吴神婆好像也不知道他是道士。
袁向北:“恩, 我爷说了,在我没到先天以前, 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道士。”
其实袁向北也不知道他爷为啥会这么交待他。
袁向北自以为吴神婆不知道他的情况, 却是错的离谱。他完全不知道,吴神婆对他是了如指掌。
吴神婆不是高庄村人,她是袁向北被张拐子带回来的前一个月搬来高庄村的。
说起来,吴神婆才是袁修云真正的托孤之人!
袁修云在出事前, 就算到自己会有这死劫。
他知道那人真正的目标是袁向北,所以他才想把袁向北送到曾经救过的张拐子手上。毕竟那时他就算出,自家孙子的转机在张拐子身上。
那时袁向北年纪太小, 袁修云担心袁向北被那奸人寻到,没有自保之力, 便送信给老友,让她帮忙护一程。
袁修云自知自己是在劫难逃, 安排好孙子, 便准备与那奸人分个高下。却不想那奸人心狠手辣, 在他还没出手前, 率先一步对袁家人出手,这才导致袁家灭门。除了送走的袁向北外,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吴神婆护他一程,一护就是这么些年,虽然那歹人至今没有找来,她依旧提心吊胆,不敢放松,平日里只要一得空,就会偷摸着去芭蕉村瞧一下袁向北的近况。
穆初夏:“那我们怎么向他打听那个外来道士的事儿?”
袁向北:“急啥急,我自有办法!你可得稳住,别把自己的魔气暴露了,吴神婆不是那种装神弄魂的神棍,她可是有真本事儿的。我听我爷说过,这吴神婆能通阴阳,还能离魂下去地府办事儿。”
穆初夏不以为意:“知道了又怎么样,阎王都拿我没办法,我还怕她!”
袁向北:“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相邻相亲的,要真要对上了,不好看。”
穆初夏不耐烦:“知道了,啰嗦。”
穆初夏和袁向北在这里暗搓搓地商量怎么从吴神婆那里打探消息。那边,吴神婆净手上香做完功课,就从屋里抱了一个炉鼎出来。
炉鼎白烟飘絮,看上去很陈旧。
吴神婆把炉鼎放到堂屋的贡案上,然后老脸一凛,肃沉地坐到贡案下方。
“你爷叫什么名字?”吴神婆明知故问。
“袁修云。”
吴神婆得了姓名,双目突然一闭,嘴巴开始念念叨叨起来。
穆初夏双眼睁得贼大贼大,小脸上满是好奇,想看看这所谓的招魂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神婆念叨了一小会儿,就突然一声大喝:“袁修云...袁修云...速来...速来...”
随着吴神婆的招唤,一阵凉风拂过,油灯随风左右摇摆,“呲呲”做响,显些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冷气息。
穆初夏黑溜溜的大眼突然一亮,小脑袋左右观看,想看看吴神婆是不是真把袁修云的魂招了出来。
袁修云可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其实道士也不是那么可恶的人...
袁向北也同样,当凉意袭来时,他就精神一震,想看是不是他爷被招出来了。
可两人左看右看,等了好半会儿,吴神婆都接连招了三次了,还是没有瞧见袁修云的魂体。
袁向北眉宇间已然带上焦虑。
穆初夏见久久等不到袁修云,小脸也变得严肃起来。心底暗忖:袁修云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吴神婆连着召唤三次,待她再招唤第四次时,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冒出滴滴大汗,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