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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都市言情 > 他在看着你 > 第326节
  ……
  “先生?”
  ……
  海岛夏季来的早,却因海风穿过长街而不觉得闷热。小贩用长袖在乔伊面前晃了两晃,才见眼前的穿着气质皆不凡的男人,终于从某种怔然的沉思里回过神来。
  “这个表情一定是想太太了?先生你刚结婚吧?只有刚结婚的男人才会想太太,结婚两年以上的,看都不愿看咯。”
  小贩揶揄地笑了,很有经验的样子:
  “现在海鲜价格贵,难得看到一个男人单独出来为太太买菜了,我给您算便宜一点……这里一共五百一十八,就算你您五百吧,您拿好。”
  “等等。”
  乔伊指了指刚才李文森挑过的那只螃蟹:
  “帮我换一只螃蟹,我要这只。”
  小贩愣了一下,随即麻利地用稻草把那只螃蟹捆起来:
  “先生眼光真是好呢,能一眼看出’二母’螃蟹的年轻人不多了,哦,’二母’就是一只母螃蟹怀着小螃蟹的那种,除了专门的渔民,都是一些有经验的老人才能一眼看出来……”
  “……”
  地上是斑斑的栏杆的影子,地面污脏得发黑,陈旧而油腻。乔伊微微垂下眼眸,往身边方才李文森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里没有他的妻子。
  海风拂过长街,那里空无一人。
  ……
  “17小时零5分钟。”
  世上最轻松的人无非两类,一是死人,二是将死之人。刘易斯十指交叉,脸上虽有久未休息的疲倦,仍透着一种强大的冷静:
  “你还有17小时零5分钟可活,17个小时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被执行注射死。”
  对面的男人兴致缺缺地抿了一口冷咖啡:
  “哦。”
  “我总有一种感觉,你们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们不说。”
  咖啡放在两人中间,渐渐凉了,他们已经在这里耗了近半个小时。
  “我不明白你、李文森、沈城,或者还有的其他人,为什么宁愿自己赴死也不肯把真相说出口……但沈城已经死了,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刘易斯看了一眼腕表,语气平静:
  “曹云山,到底是不是你杀了沈城?”
  “这从何说起?”
  曹云山笑了:
  “人证物证具在,连名侦探乔伊都告诉你我是凶手,你知道他名气有多大吧,还有什么可怀疑?”
  “因为我事后才想起,乔伊从头到尾只说过你是凶手。”
  却从没说过,他是谋杀谁的凶手。
  乔伊,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游戏,他要十分小心,才能使自己不至于陷入他言辞的陷阱。
  刘易斯盯着曹云山的眼睛:
  “或者我们换个问法,杀死沈城的,究竟是不是人?”
  ……
  杀死沈城的,不是人。
  李文森这句话实在太匪夷所思。如果他面对的是一个普通的谋杀案,恐怕会在第一秒就把问题归结为李文森精神有问题。
  但从一开始,这几宗谋杀案就处处透着违和。
  案发现场的萨瓦蒂尼香水、曹云山过于完美的谋杀动机、沈城偷李文森戒指、陈郁莫名其妙自杀……这种违和在曹云山作证李文森谋杀时达到了巅峰,正常人态度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曹云山是文森八年好友,却一夕叛变,宁做伪证也要把她投入监狱,再加上他今天听到的话……
  如果李文森明知曹云山不是凶手,她为什么一直不开口?
  刘易斯仍是十指交叉、平平静静的姿态,静默中自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发誓,只要有一丝证明你清白的可能,我就会在接在来十七个小时里为你争取缓刑空间,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保你不死。”
  曹云山抿了一口冷咖啡,闻言,蓦地笑了。
  十七个小时?
  可哪里来的十七个小时?没有人有十七个小时了。死不死刑有什么关系?毁不毁灭有什么关系?李文森不在意,他也不在意,因为一旦游戏开始,他们都要死了。
  他们,都要死了。
  午后的阳光从囚窗里漫溢进来,曹云山伸出手指,在阳光里虚虚地一握,又一握,在刘易斯惊愕的目光里,低低地笑起来:
  “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哦?”
  “我的确是一个杀人犯,但认真说起来,这辈子,我只杀过一个人。”
  “谁?”
  “李文森。”
  ……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更了我来更了!
  消失这么久的原因,其实是自然不可抗因素,我们这里发生了十一级大地震,又因为地震产生了海啸,大陆架裂开了,整个地中海的水倒在了我们家门口,然后我们村的火山就喷发了,我带着我的拉杆箱gemaine在废墟里徒步跋涉了三个星期,才终于找到一家有wifi的麻辣烫店……
  好吧,我编不下去了……(┬_┬)
  第169章
  我的灵魂是万物。
  而你从万物中浮现, 充满我的灵魂。
  ——聂鲁达
  下午十七点五十分。
  李文森双脚站在栏杆之上,面前是薄暮沉沉的大海。她俯身看脚下嶙峋的岩石, 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 浪花一次又一次在她眼前碎裂开来,头脑里却没有一点办法——她被乔伊关了起来, 除非从这里跳下去才能离开。
  绝处逢生这句话, 是没道理的。
  智商和力量上的绝对差异决定了大部分人的结局。如果真的有船到桥头自然直,世界上也不会有跳楼自杀这回事了。
  远处有小孩在沙滩上放风筝,这是四月的春天。两只黑色的蝴蝶在白色浪花上飞。白色桅杆映着粼粼波光从世界另一头行驶而来。这是大海。每天都有人离开, 每天都有人归来,每天都有人永远地留在大海深处, 每天都有人再不回来。
  浪花溅湿她的脚趾,她望着远处,恍然未觉。
  一如她每天晚上, 独自登楼,看山是海, 看丛林是海, 看云朵仍然是海。
  乔伊说对了, 海是她的梦魇。她在海里失去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于是她终其一生都只能寻找……寻找那囚笼一般的海水,寻找那囚笼一般的腥味,无边无际,无处可逃。
  浓丽的暮色落在她漆黑的眼珠里。李文森伸出手指,远远比向海平线上那只小小的黑色蝴蝶, 于是蝴蝶就飞在她的掌心……下一秒,她倏忽收紧手指,像要一点点捏碎蝴蝶的翅膀一般,慢慢攥紧。
  蝴蝶……蝴蝶风筝……
  李文森手还伸在栏杆之外,风将她衣摆吹得烈烈响动。仿佛有什么极细微地东西从她脑海边掠过,有什么已经被她抛之脑后的东西如潮水般涌起……绝处逢生,绝处逢生,她蓦然从地上站起,手机“啪嗒”一声滑落在地面上。
  绝处逢生。
  她捡起手机,翻出通讯录里一个她号码,手指有些细微地发抖。
  只是一个正常的本地号码,没有备注。
  但如果乔伊在这里,就能一眼看出,这个号码正是他为了试探李文森的心意从布谷鸟一直扯到猫鼬,又从猫鼬一路胡扯到一夫一妻制的那个晚上,她发短信的抬头……是的,在乔伊绞尽脑汁试图和她告白的时候,她一直在发短信。因为怕他身份曝光,她删删减减了一路,也只发出了一个“你好吗”,随即收到对方的回复“我很好”,她由此确定他又一次在她身后处理好了一切。
  一如第一次,一如每一次。
  在,这个比安德森资历还老的科学家,是如此不起眼。
  就像地上的一块地砖,墙上的一道裂缝,树上的一片树叶,没有人会想起他,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
  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标准三下嘟嘟声过去后,对面传来老式座机的咔哒声。
  “嗨,今天过的好吗?”
  她握住手机,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慢慢地笑了:
  “是,是我……米歇尔,你,想放风筝吗?”
  ……
  米歇尔。
  的守门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个普通至极的名字,在欧洲大街上喊一句,至少有三个人会回头看你。
  但不那么广为人知的是,michael,学过拉丁语系语言的人就明白,这个词分阴性和阳性,阳性写法是michael,阴性写法则是michelle——《圣经》两部重要的启示录《旧约·但以理书》和《新约-启示录》中都曾提过这个名字,上帝最初创造的四位大天使之一,天使长圣米歇尔。
  里的清洁工,取名风格都十分中二病,或许和前任所长刘正文不靠谱的风格有关。这个有着极高学历的老人,和西布莉一样,在隐姓埋名,她唯一与他互相辨认的暗号,就是在小径上交错而过时,轻声问候一句:
  “今天过得好吗?”
  然后这个老人就会抬抬眼皮,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回答道:
  “今天还没有过去,小姐,上帝才知道它好还是不好。”
  ……
  我们只看到革命中有多少人丧生、流血、失去生命。
  却不知,世界上还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战场,人们保持缄默,以灵魂和沉默抗争,多少岁月、生命与才华,就淹没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消耗里。从拥有梦想的那一刻起,他们生存,或是死去,都像一粒砂砾。
  ……
  打完电话后,李文森双腿在悬崖上晃了晃,就跳下来,顺着栏杆滑坐在木质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