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离开。
她接受了他的豢养,只能呆在他为她建筑的玻璃围城里,永永远远,不能离开。
……
李文森的脸贴在冰凉的桌面上,窗外的轻风、繁花与露水交织成一片模模糊糊的幻觉,思维里唯一清晰的只有乔伊。只有他的手指、他的亲吻和他的眼睛。他的手指还在她的身体深处,只是从一根变作了三根;他的亲吻深得渗透进了她的咽喉,紧密仿佛要把她吞没在自己的唇齿间。
而他的眼帘,正微微低垂着,美得像一个梦。
……
对,这是一场梦。
李文森闭上眼,感受着从身体深处再度缓慢升起的灭顶般的感觉,手指不知抓住了什么,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
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她在梦里,她不清醒。
她要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嘭,嘭,嘭。
固体传声的效率比空气传声高得多,她因为是趴在桌上的姿势,一阵更加猛烈的敲门声顺着桌子的震动,终于分毫无差地,传进她的耳朵。
……
李文森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乔伊。”
她偏头想挣脱开乔伊的吻,可他吻的太深,她不得不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啊,这才让他微微离开她的唇舌——但又很快重新吻了上来。
“乔伊。”
她推开他,挣扎起啦:
“乔伊,等等。”
“怎么了?”
他伸手擦去她嘴角几缕来不及咽下的银丝,轻声说:
“当然,如果不是情话,我建议你现在不要用其它事情打断我们,否则后果会很危险。”
李文森:“……”
她及时躲开他再度落下的吻,他修长的手指还尴尬地停留在她的身体里,不紧不慢地动作着。
李文森语调尽量平稳:
“乔伊,好像有人敲门。”
……
乔伊望着她仍沾染着情.欲的黑色眼睛,垂下眼眸:
“这是情话?”
“……不是。”
“那我听不见。”
“……”
李文森避开他的吻,直起身,凝神听了一会儿:
“刚刚不贴着桌子有点听不清,但真的有人在敲门,现在很清楚了,你听见了吗?”
敲门声一声一声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已经清晰可闻。
而乔伊慢慢把她推倒在桌面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低声说:
“没有。”
李文森:“……”
谁说她睁眼说瞎话?这才是睁着眼说瞎话的典范。
“乔伊,放开我。”
她皱起眉:
“有人凌晨四点在我们门口敲门,十有**有要紧的事,我总要去看看。”
……
这边山多,太阳出来的迟,山谷间影影绰绰的,还是入夜的天色。
漫天星光却已经有一些消退了,几颗疏星挂在山岗之上,比月亮更迟,太阳更早。
“这句话真有意思。”
乔伊看了她几秒,然后勾起唇角:
“你打算在这种时候,让我把你让给一个凌晨四点敲门的陌生人?”
“乔伊……”
“那你真是高估我了。”
他淡淡地打断她:
“如果笛卡尔的二元论成立,我确实拥有能够转世的灵魂,并且下辈子投胎成为耶稣的话,我会让你开门的。”
李文森:“……”
“但是今天不行。”
他手指又捉住她的无名指,慢慢握紧那枚冰凉的指环,在她唇角上蹭了一下,低低道:
“今天你是我的,我不准备把你让出去。”
“如果有人受伤了来求助呢?”
“如果他伤的不是脑子的话,就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去医务室而不是西路公寓五号。”
乔伊无动于衷地说。
他两手按在李文森两侧,低头俯视着她:
“这种小事无需你亲自出马,让伽俐雷去看。”
“伽俐雷的外部勘测系统被烧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的电压就像磕.了药一样,沈城又一直属于失踪状态,新的稳压器预算没人签字,一直批不下来。
李文森拍了拍他搂着她的手,不想再多说:
“让开。”
“不让。”
“让开。”
“不让。”
他语气里毫无商量的余地: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紧要的关头,文森特,我又不是家用电器,说停就能停。”
“……”
李文森低垂着睫毛,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在乔伊几乎以为她妥协了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灿烂地一笑。
她的眼眸弯成新月的模样,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
“乔伊,我就去看看,好不好?”
……
其实也谈不上太轻柔。
她不过是略微放软了语气,比起之前伽俐雷模仿她音调说出的撒娇口吻,她还差了一条银河的距离,顶多只能算是“不冷冰冰”。
但乔伊望着她弯弯的眼睛,飞速运转几乎不需要睡眠的大脑,居然就这样卡了壳,连语言都忘记。
……
“今天真是对不住,我保证我会补偿你的。”
李文森见他没有说话,又抬头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
“但现在,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
昏黄灯光下,少女坐在散落着古籍和钢笔之间,衣领滑落至手肘,削瘦的肩膀白皙得像一弯月光,正言笑晏晏地望着他,问他“好不好”。
“好。”
乔伊一晃神,再次发现他的大脑背叛了理智,在身体反应之前,轻易把这个词说出口。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条件反射,他对她的声音、皮肤和眼睛毫无抵抗力,只要她说想要的东西,只要她稍微放低一点姿态和语气,他就没有办法拒绝。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是一件危险的事。
极其……危险。
……
“谢谢。”
李文森又笑了,再次拍了拍乔伊的手,而这一次,乔伊叹了一口气,慢慢松开她。
她拉好七零八落的裙子,瞥了一眼洗手间:
“你需不需要去——”
“……不需要。”
乔伊站起来,收起桌上的文件。
又在她转身时,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擦去她唇角残留的几丝可疑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