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玉也不勉强,就道:“那就劳烦贺兄了。”
“不敢不敢。”贺恒忙道。
两盏茶后送客,无为回头来见刘喜玉,笑着恭喜道:“陈姑娘果真聪慧,知晓主子心中所想。”
素节在旁边道:“什么聪慧,她不就为了翡翠料子么?木行周愿意,那也是看在主子面上,怎么能进个蛮子的地方,就全是她的功劳了。”
无为暗骂了句蠢货,连哄自家主子开心都不会,难怪每回都被收拾,嘴里却是道:“进蛮子的地方哪有那么容易的?主子虽是身份高贵,可在蛮子眼里哪懂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罢了。有木行周甘愿引路,那也是他跟傅三爷有许多年的交情在里面,也是看在陈姑娘是傅三爷的外甥女才答应的,你胡扯些什么呢!”
素节其实就是为了跟无为斗嘴,但无为说得厉害,他又不好再还嘴真闹大了,便小声嘀咕,“那也该看在傅家姑娘面上啊,人家还是傅三爷亲女儿呢。”
可就是傅三爷的亲女儿又不会给木行周带来银子,说到底情义是一回事,商人嘛,还是在商言商。
刘喜玉嘴角一翘,心里好似有些甜蜜。
旁边无为一看,就知道自己说得又对了,不禁在心里叹气,也亏得自家主子身边有个自己啊,不然这辈子无人相知,他又做不来事张不了口,可不得憋死,更别说娶媳妇了。
不过又不对,日后有另外一个人也能相知了,他也能轻松不少。
如此,两百护卫都换上了当地人的衣裳,只带了刀在身边,陈郄又与每人发了一盒蛮子制作的驱虫油涂抹至露出肌肤之处。
驱虫油不只驱虫,还有清凉之效,虽是味道重,有些刺鼻熏眼,但相比起炙热都算不得什么。
将之图满手脚,再往太阳穴处揉一揉,还可提神醒脑。
素节用了这东西,感觉到一片凉爽,忍不住跟陈郄来支主意,“这可是个好东西,比咱们中原的清凉膏还好用,等我们回京城的时候,也弄些回去卖。”
陈郄笑了,“清凉膏也一样有驱虫提神醒脑之效,味道又好闻得多,这驱虫油哪比得过清凉膏?你脑子清醒过头了吧。”
素节顿时瞪眼,“可好闻没这驱虫效果强啊!”
陈郄拿起这清凉油看了看,不由得叹了口气,“素节道长啊~”
这尾音拖得,素节下意识就接上了,“嗳。”
回头发现是被陈郄戏耍了,忍不住又瞪了陈郄一眼,“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陈郄也正经了脸,“西南边陲多山林,林中多瘴气,这瘴气为毒,可这毒从哪来?”
素节跟着两个道士没事儿就在朝阳观里修道,这些个还是明白的,“这边多毒虫毒草,想来这瘴气之毒是从其中而生。”
陈郄就点头道:“素节道长说得有理,这毒草可避,毒虫避不得,所以有人做出了这驱虫油来防身。也有此地常年炎热,这驱虫油里又加了别的药材在里面就有了清凉效果。可京城也好,江南也好,又哪差这些东西?觉得热了有冰,就是用不起冰的,也还有清凉膏抹一抹,味道好闻又不重头,要避蛇虫,也能在屋外撒雄黄,或者是每日勤些收拾屋子就行。哪一点用得上味道重又擦着难受的驱虫油?”
中原的毒虫,哪比得过西南的毒虫,所以这门生意不会有多好,谁也不愿意一出门就带着一身的刺鼻味道,否则还怎么与人说话。
素节顿时就无话可说了,这东西虽是方便,可陈郄说的太有道理了,也就道:“那就多少买一些,朝阳观还在山上呢。那周围可到处都是虫蛇。”
陈郄便点了头,素节这才满意,回了刘喜玉那头。
木行周一下子又赚了一笔,心里不知多开心,跟陈郄说话就更和气了,“陈姑娘可都准备好了?”
陈郄道:“可启程了。”
木行周便骑马在前领路,此时出了南安县,也要先去拜访自己的老丈人,自然也要带上妻子与给岳家的礼物。
在去百族地盘里的行程,陈郄全权交给了他,他也要好好的筹备。
他自娶了妻,在百族里行走就顺利了许多,所以对岳父十分敬重,如今他要带着外人进去,带去的礼物少不得要更重几分才行。
这也因他做生意能做得风生水起,也都是有岳父在的缘故,他才有机会崛起,人总是不能忘本的,日后摊子大了,赚的银子多了,就更不能忘本了。
木行周眯眼盘算着,想着日后的好日子,心里的想法就更多起来。
诸人有诸人的盘算,木行周想着赚更多的钱,给岳父回报更多,刘喜玉这一头,无为担心的就是,“木行周要先往他岳父所居的逍遥城,等过了逍遥城,就是别的土司的地界,陈姑娘说一切都听木行周的指派,就怕于我们行动不利。”
刘喜玉摸着木行周送来的翡翠挂坠,道:“本来也没想一时就成,去的时候不行,回来时候也可行,一次不行,也可二次、三次。”
无为本想再说,刘喜玉就打断了他开口的机会,“这一回,她没带马车出来。”
这个她说的是陈郄,这个马车也不是装衣食住行所需的马车,而是没带做买卖的马车。
无为眼神一亮,“也就是此次不行,也还有第二次的。”
明面上是敬木行周几分,不欲跟木行周抢生意,实际上呢。
实际上,她这一去必然也会跟人谈生意,谈好了生意,必然就有第二回,纵然第二回都不行,还有绯州的洪家能供货物,也能有第三次、第四次。
无为都开始怀疑,陈郄与自家小公爷认识并不久,却能跟小公爷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不说一字能查其心,可真是天生的配对,也难怪小公爷这么多年谁都没看上,一看上就看上了这么一位。
再想到当初陈郄院子里的那株长生天,一切好似并非没有缘由,果真是上天赐下来的缘分。
陈郄骑在马上,打了一声喷嚏,掏出帕子揉了揉鼻子,心里琢磨着这么热的天也不至于受寒,难不成是该修剪鼻毛了?
等回马车里拿出镜子来看,也没发现失礼,陈郄就顺势在马车里坐了会儿。
马车的车窗打开着,虽是热,但也有风能串进来。
傅家表妹打着扇的手还没停,跟着陈郄道:“也不知为何,取个名字叫逍遥城,可一点都跟蛮子沾不上边。”
陈郄借着傅家表妹的风,提醒道:“出了安南县,蛮子这两个字就不能再说了,得说是百族。”
百族,也非一族之名,实在是整个西南土司太多,虽然不至于有百族,但是以中原人三说五,五说多的语言习惯,就成了百族了。
蛮子乃中原人对化外之民的蔑称,千年下来,就是再言语不通,也知晓这两个字的含义,她们是去求财的,不是去征战的,所以这两个字出了南安县就不能再露出半个来。
傅家表妹也是随口说了出来,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层,听陈郄点明了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多谢姐姐提醒了。”
此时周围都是自己人倒无妨,要是被木行周身边带着的那群人,或者是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两个字了,以蛮夷人的脾气,这可真能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