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郄其实是一片好心呐,这喂了驴肝肺也还得跟他们解释清楚,“诸位也知道宁西侯府那几位帐房的下场了,不是我不愿意兑现诺言,实在是诸位带着一家子老小,拿着银子,真回得去故里?”
这话有恐吓的成份,也有实话实说,陈郄自己是个大气的人,说不追究了自然会不追究,可人家宁西侯府可是另外一回事。
“宁西侯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不知道的,想来诸位要比我熟悉一些。想明白了,就去求宁西侯世子给自家一条活路,毕竟你们贪墨的也是他的银子,他开口原谅了比谁开口都要强。想不明白的,依旧要银子也成,我不是那般舍不得的人,只是之后一家生死,都与我无关。你们也不用急,慢慢想,想几日都成。”
宁西侯世子就这般又重新得到了十八房人,然后被人扶着出了房门,看着这十几人有些瞪眼。
“你们来干嘛?我连铺子都输了,养不起你们啦!”瞪了半天,宁西侯世子就说了这么一句。
只这么一句,这十八人,也都是一大把年纪了,竟然感动得哭了起来,“世子!世子啊!”
感情深厚,如见亲爹。
想想也是,替世子管着铺子的时候一家子吃喝不愁,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坦,就是有点贪墨,世子也从来没多问过。
倒是听那了乐氏怂恿,掏空世子的铺子后的下场,再遭遇陈郄这种恶毒妇人对待,再回头看宁西侯世子,简直就盛世小白莲,天下第一好主子。
能不感动?能不泪流满面?简直就是有了对比才有伤害!
陈郄把人送给宁西侯世子了,也就不管了,回头就放了话出去,要去江南寻掌柜的来,而其他的皆在京城里挑选,要年轻好看能干活儿人本份的。
十八间铺子,就是掌柜的要从江南去挑,还有其他管理岗位的可选,总共下来一间铺子少不得要七八人才够,顿时让京城里的牙行动了起来。
要知道这般挑的下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这价钱自然就上了去。
京城里的人就又开始纷纷羡慕陈郄运气好,竟然赢了这么多铺子,又觉得她胆子大,宁西侯府的脸也敢打。
倒是陈郄没想到,宁西侯世子会把银子给她送过来,“唉,放在我那也白放,要不就当我入股的,这十八间铺子每年分我点红啊?也不要多了,三分成不成?”
陈郄眼皮都没抬一下,“要用旧人就免谈。”
打算被看穿的宁西侯世子也有些没话说了,反正放身段求人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手段早用熟了,“唉,你到江南去请,不也要老远?人家拖家带口的,一年银子也要不少吧?就原来的也一样,也有经验些不是?就是少给他们些银子也成,等看几年他们老实不老实了再说?”
这也算是自家主子为他们低声下气的求人了,不然何必搭理一个妇人,几个跟着宁西侯世子的掌柜低着头都红了眼。
陈郄不太来这一套,道:“我要的掌柜,他的家人却是不用的。”
宁西侯世子瞪眼,“人家一卖就是一家子,你只用一个,其他的怎么办?去别家么?”
去别家当然不妥,特别是在外面管事的,一家子一个去东家一个去西家,这般千丝万缕下来,到时候麻烦也不少。
陈郄是真不想要那十八房人,“世子啊,这些人你想留下,你那些庄子呢?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亩吧?十八房人还不够下地的啊?送我这来做甚?我这不用不诚信之人!”
要能下地干活儿,宁西侯世子也不用来求人了,这会儿也不用世子再开口,这些掌柜们都自个儿给陈郄弯了腰,“还请姑娘赐我等一家子老小一口饭吃,日后我等再有半点差错,全凭姑娘处置,绝无怨言!”
陈郄噗哧一笑,“敢情之前我处置你们,你们心里还有怨气啊?”
几个掌柜的忙道:“不敢!不敢!”
暗想这可不是个好伺候的,要真留下来,日后少不得要警惕起来,也想过以往的日子,可奈何没那个机会了,又不愿意去庄子上吃苦,也只有忍为上。
陈郄看了宁西侯世子一眼,道:“我之前说这话也不是假的,我只要掌柜不要他们家人,他们家人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下面的人我自有要挑的。银子一年该给多少,我也不会少,不过要是铺子一个季度半年一年为计赚得少了可是不成,这银子也是要少的。”
在开铺子上,陈郄有一大串儿的经验,知道公司想做大,搞这种家庭承包制可没搞头来,容易滋生连片儿的*,被侵蚀产业,还是得没有关联的人在一起做事儿,其间有竞争,做事儿的人才知道警惕不走错路。
宁西侯世子听了,就回头问几个掌柜,“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陈郄接着道:“这挑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世子大可带着他们回府慢慢做决定。至于银子,我就先决定收了,分红之事咱们等几位掌柜的想明白了再谈?”
宁西侯世子忍着身上的痛抱拳,“那就多谢啦。”
“不用客气,世子能为这些下人这般舍得,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不是?”陈郄扫了一眼几个掌柜的,笑盈盈道。
隔壁无为跟刘喜玉道:“看看!这一来一往,人心就被收买了!我就说查账做什么呢,原来应在的这!可见是个好手段!这些人日后还不把宁西侯世子当圣人看?”
素节在一旁跟着凑热闹,“有心计有手段,这女的怎么长的啊?”
“我什么怎么长的?”陈郄趴在墙头好奇道。
素节浑身一僵,跟着无为一道回头就看见墙头上的陈郄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俩,好似要问个一清二楚的模样。
再回头看到自家主子眼底悄悄藏着的笑意,顿时又腰杆挺直了。
也是素节反应快,立马道:“说陈姑娘厉害,谁娶到陈姑娘就有福啦!”
无为慢了一拍,跟着道:“姑娘对宁西侯世子真是殚精竭力,裴家大郎找到姑娘相助,也是世子的运气。”
换谁还这么好心的,替人收买人心呢。
宁西侯世子差得最多的,也就是真心向着他的人了。
要说陈郄拒绝那几个掌柜的家人,世子最后也还是得把人留在身边伺候,不管位置是好是坏,但总的来说是把人安置好了的,也算把人捏在自己手里,只会让这些个掌柜的对他更为忠心。
毕竟他们能选的路也都选过了,最后选回到宁西侯世子身边,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而宁西侯世子也是他们最好的一条路。
陈郄撇了撇嘴,只是看了刘喜玉一眼,就又跳下了墙头。
这事儿看着就这么解决了,实际上却还没有,至少陈郄在等着宁西侯世子收服人心的时候,宁西侯去找皇帝告了状。
宁西侯觉得,这事儿就是傅家跟冯家联手起来坑的他,为的就是往年旧事。
多少年前的旧事,就是当今当年都还是太子,这要拿到朝廷里来说,还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大牙,觉得宁西侯心胸狭窄,耿耿于怀,还黑装白连脸都不要了,毕竟当初那事儿是他先起奏,也是他把人家冯家的岳家给坑了一回。
所以宁西侯能选择的,也只有给皇帝打小报告这一条了。
想想宁西侯年纪也在四十好几,一把胡子拉渣,脸上皱纹也不少,在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皇帝面前哭,皇帝那得是什么想法啊?
皇帝都觉得糟心,这事儿他早知道了,西宁侯夫人一个庶妹是自己后宫的有子妃嫔,他自觉知道得还比宫里传的要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