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相姜如意已经在意了,她担心这个孩子肚子里是不是有蛔虫。
按道理,她们屋子里很卫生,吃得东西也很干净,没有病原体,哪儿能招来蛔虫?
可是怎么就饿成这样了?
还不长肉。
等囡囡睡着了,钱昱叫来胡军医给她娘俩都听了下脉搏,胡军医不擅长小儿科,摸了一会儿也摸不出什么子丑寅卯。
钱昱想着,还得明天去太医院找个专精小儿的大夫来瞧瞧。
第二天,钱昱领着大夫过来,姜如意正在屋子里训人。
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钱昱放慢脚步,太医精明地往后退了几步。
屋子里,姜如意捧着肚子站着,面前跪着四个嬷嬷,平日里就是由她们照顾囡囡的饮食起居。
她原本也没有想到那儿,这四个嬷嬷都是钱昱过目了的,他都放心了,她打过照面就没怎么上心。反正平日囡囡吃喝睡多半都是在自己眼前,她们也就是教教囡囡规矩,晚上侍寝守一守,出了什么意外能够在边上瞧着,搭把手,身边有了看着总比没人强。
最近她有了身子,作息变得不大一样,所以囡囡一日三餐,多半一天只能和她一起吃上一顿饭。
每次吃饭她都一副小馋鬼的模样,好像吃了这顿没下顿。
姜如意以为她是长身体,只是劝着她慢慢吃,让人把碗换小一点,让她一口气不用吃这么多,等吃完了再去盛第二碗,也不怕给撑坏了。
今天她正好饭点儿的时候醒过来,去囡囡的厢房瞧瞧她私底下自己吃饭是个什么模样,然后就看见四个嬷嬷两个跪在地上,一个站在囡囡身边,手按着碗:“小主子,不能再吃了。”
她看看桌上的菜,动了也没几口,心里就有点窝火。
还有一个嬷嬷已经动手,叫来个丫鬟要把菜给撤下去了。
囡囡大眼睛巴巴地干看着,姜如意看见她咽了好几下口水,小家伙眼圈儿都红了。
她大发雷霆:“怎么?三爷的孩子连口饱饭都吃不得?”
为首的那个嬷嬷,刚才就是她捂着饭碗,死活不让囡囡再吃第二口,她上前一步,倚老卖老道:“主子年纪轻,没教养过孩子,自然不知道其间的厉害关系,这养孩子只是怕饱不怕饿,万一积食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如意懒得听她们废话,只问她们,这样不让小主子吃饭有多久了?
嬷嬷回了个日子,姜如意捧着肚子差点没气得跳起来,嬷嬷瞧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头就撇嘴。主子再能耐,还是不经事儿,年级摆在那儿呢,真以为给孩子吃得饱就是为她好,回头吃出毛病,还不是她们挨板子。
积食这是自古就传下来的规矩了,甭管她们,就连宫里的皇子们,也都是这么养着的。
山珍海味放在那儿,您也只能吃一口尝尝。
嬷嬷说:“主子打小在外头生养,怕是不大清楚咱们这儿的规矩”
黄丫把囡囡牵过来,姜如意摸摸女儿的小脑袋,难怪整天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这才一个月呢。
姜如意更生气的是,为什么女儿不跟她说?
饿了都知道自己去偷吃,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
这帮奴才,仗着自己年纪大,伺候的是个小的,真的主子这儿占不着便宜,就偷偷去变着法儿给小主子气受?
姜如意直接就让她们下去领板子:“以后也不用回来了,自己去大嬷嬷那儿报一声,西枫院庙小,容不下四位。”
姜如意说完还是不解气,补了一句:“就在院子里打,把底下的人都叫过来,看着她们用刑。以后还有谁再要欺上瞒下的,罚得只会比她们更重!”
嬷嬷不服气了,当初来伺候这位没名没分的小主子,她就有些不服气。不过既然来了,她就也拿出了十二分真心,论良心,这事儿她做得没毛病,但凡拿出去跟人说,把这事儿摆在台面上,一点错都挑不出她的。
她是饿着小主子了?一粒米都不给她吃喝了?
她一辈子伺候主子,能在这事儿上栽跟头?
她跪下道:“主子,别的事儿你要罚奴才,奴才认罚,可你要说奴才伺候小主子伺候得不尽兴尽力,奴才不服。”
钱昱掀帘子进来:“你姜主子肯打你,那是你的造化。要是不服气,爷随便找口井让你给填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嬷嬷一哆嗦,趴在地上不敢动了,眼圈都吓红了,哆嗦了强忍着眼泪不敢哭出来,怕鼻涕眼泪恶心了主子爷。
钱昱踹她一脚:“还不滚出去?”
嬷嬷几个跪着退了下去,钱昱看过去,襄襄站在那儿气得浑身都颤,脸色苍白,手握着成拳头,另外一只手扶着椅子背。
钱昱过去扶着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姜如意还是半天都没缓过劲儿。
这真是闻所未闻,她在这儿生活了也有二十年了,打小纪氏就是把她当成猪来喂,生怕她一个吃不饱。
她的宝贝女儿,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呢,吃饭这个还是最直接能看出来的,私底下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这些嬷嬷的腌臜气。
饭桌上,钱昱吩咐下头做了好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白乎乎的糯米丸子,上面滚了一圈刚出油锅的黑芝麻,还有南瓜球,里头松松软软的,外头炸成金黄色,甜甜糯糯的,小孩子最喜欢。还有烤得小牛肉串儿,羊肉串,事先加了酱料腌过,味儿特比正,考好了之后撒上一层孜然、辣椒面儿,味道不要太好吃。
姜如意看着女儿舔舔小舌头,拿了一串,慢吞吞地吃完,放在竹签子之后,就把两只小手收到了桌子底下,咽着口水偷看他们吃。
姜如意又往她的碗里塞了好几串羊肉串:“吃吧。”
囡囡左右看看,见到周围没有嬷嬷,才快乐地撸了起来。
吃到后面宾主尽欢,钱昱知道襄襄要给女儿上课,吃过饭就躲到旁边的厢房练字去了。
结果等过来的时候,屋子这边又传来的甜腻腻地奶香味。
他看见囡囡美滋滋地捧着奶饽饽,脸都快要栽进去了,襄襄坐在椅子上,手里也捧着个奶勃勃在那儿吃得欢乐。
钱昱皱眉:“不是刚吃过饭?”襄襄就是这样,物极必反,这回吃这么多,就真的该积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