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摘了头上手上的镯子,卸了一层粉,要去夫人那儿哭哭穷,人才到主院子门口,就被小太监给拦了下来。
赵氏冷笑道:“哟,如今各个都成了财主,还得找我这个穷人讨赏钱?”
小太监心里骂娘,嘴上笑道:“奴才哪儿敢尥您的蹶子。”
赵氏抽出帕子往面前虚挥了下:“是你瞧不上我这口破庙!”旁边的丫鬟走过去,小声问小太监怎么回事儿。
小太监装傻:“夫人歇着呢,您要是来请安,过几个时辰再来。”
丫鬟回头,赵氏点点头,丫鬟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一脸肉痛地递给小太监,小太监左右看看,飞快地把银子给收进袖子里,暗地里掂量掂量,才笑道:“姐姐过来说话。”
丫鬟不情愿地往他跟前凑了几步,小太监一阵耳语,赵氏在旁边听得心焦,道:“怎么?还不肯放行?”
丫鬟转身过来,赵氏侧下耳,听她说:“夫人出门去了。”
赵氏一愣:“又出门?”
丫鬟点点头,赵氏道:“可说去哪儿了?”
丫鬟摇摇头。
赵氏一张脸皱成苦瓜,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原想着在夫人面前哭哭惨,好歹求个什么物件,也好度过这次难关,新来了一批奴才,又要打发,看到手里剩下的那一半嫁妆也是保不住了。
另一边,姜如意跟女儿一块儿在小库房整理东西,钱昱的意思衣服都重做,首饰头面重新打,费不了多少工。之前金陵的衣服在这儿也没法穿,季节不合适,夏天冬天的衣服都太薄了。
可是除了衣服,还是有很多零零散散地,比如钱昱的“墨宝”,这几年的信笺,他送过她的一系列宝贝(除了首饰还有很多摆设),这个钱昱就觉得珍贵了,说下次再去金陵不知何夕,都带上好,有个念想。
底下的下人不知道怎么摆放,姜如意正好教女儿说话,就带着囡囡去库房,她指一个东西让底下人怎么收拾,然后告诉囡囡这个是做什么的。
囡囡一脸似懂非懂,下意识地重复她念得字。
姜如意:“花瓶!”
囡囡:“发贫!”
“花瓶!”
“发贫!”
姜如意怀疑自己的女儿前世可能是个“胡建人”。
黄丫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仲氏来给您请安。”
请啥安?她俩位分不是一样吗?
就算拜山头,也得她去给府里的这些“前辈”请安才对。
姜如意放下女儿:“自己去玩。”站起来,拍拍手里的灰尘,让下人先停手:“等会儿我过来再收拾吧。”
她先去屋子里重新换了衣服,才着急忙慌出来,刚进堂屋,一直坐着的仲氏就站了起来,矮下半个身子喊了她一声姐姐,再纳了个万福。
姜如意扶她起来,两人落座。
仲氏本来就不是多话的,姜如意这些年在金陵都被带出了乡音,说方言是吴侬软语,可是要说官话,还真有点女儿的气魄。
问过早午饭吃了啥,平时怎么保养的问题之后,姜如意就不知道说啥了。
仲氏一问一答,不多说一句冒昧的话,也不说奉承恭维的话,反而让姜如意觉得舒服。
仲氏站起身子,姜如意也只好站起来回礼。
原本应该说一声:“不多坐会儿吗?”可场面实在太尴尬,姜如意说不出口。
仲氏微微一笑:“姐姐不用送了。”
仲氏出去之后,姜如意松一口气先回屋子里换回单面的衣服,几座冰山摆着都还是热。姜如意是心里慌,所以一个劲儿冒汗。
姜如意问黄丫:“她来做什么?”
黄丫撇撇嘴,姜如意瞪她一眼,黄丫把脖子收回去:“主子何必想她来做什么,她爱如何就如何,若真的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自然有人收拾她。”
姜如意:“”完了,听这架势,黄丫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宅斗高手了。
仲氏回了屋子之后,一张脸已经热得通红,丫鬟过来给她脱衣服,整个后背都浸湿了,丫鬟用手拧一下,滴滴答答有汗水流下来。
仲氏对着镜子把头上的簪子摘下来,丫鬟道:“姨娘何苦去遭这罪。”
头发松下来之后,仲氏才舒服地长呼了口气,丫鬟道:“要不要冰库里要点冰?”
仲氏摇摇头:“你去打一盆井水过来给我洗洗脸就是。”
一个丫鬟摇不上来一桶水,屋子里的两个丫鬟一块儿出去。
翠屏手里捧着铜盆,对红梅道:“哪里还有银子打点冰库里的那帮奴才,刚才你何必那样说。”
红梅道:“姨娘实在是可怜。”
翠屏把铜盆放到井边,把水桶给摇下去,红梅过来帮忙,两个人一块儿使劲,才打上来半桶水。
翠屏往自己脸上先浇了几下:“她可怜,咱们就不可怜了?”
红梅低着头不说话,翠屏往她身上洒了一巴掌水:“真凉!瞧瞧,你脸上的妆都花了,汗流的全是道子。”
红梅赶紧掏出手帕擦脸,后知后觉道:“我今儿没抹粉啊。”
翠屏笑笑:“咱主子不知道为自己打算,你也不知道为自己打算?”
红梅道:“要是被分出去了,我就踏踏实实干。姨娘要是能把我留住,自然好生伺候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