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意心有点酸:“今儿是爷的寿辰,爷忘了?”
钱昱笑着坐下来,搂着她亲亲嘴:“小东西,你怎么知道的?”去年就没庆贺,因为他提前跟张鄂打过招呼,不喜欢弄那些排场庆祝,要贺寿,等回了京城多的是机会。张鄂不敢提,他自己也忘了,等真过去了就不提了。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他看着桌上勉强拼凑成一整块的白糖糕,还有一碗早就糊了的“长寿面”。
姜如意神秘兮兮地说:“底下卧着个荷包蛋!”她跟灶屋里的嬷嬷说今儿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嬷嬷是新买回来的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把她当成个小丫鬟。心疼这丫头细胳膊细腿,小脸蜡黄蜡黄的,就给她打了个糖水荷包蛋下了碗面条。
姜如意捂着碗说留着晚上吃,嬷嬷心疼地叹气:“傻囡!凉了还吃个球!趁热吃了吧!”姜如意只好咕咚吞了荷包蛋,好吃得她舌头都麻了,眼泪跟着汗一块儿冒出来,嬷嬷看她吃得小口小口,就知道她很长时间每次过好东西了,让她可劲儿吃。
“你要攒着晚上吃也不怕,先吃了这这一碗,我再给你下一碗就是。”
钱昱尝了一口说不好吃,姜如意知道他是哄她尝:“灶屋里的刘嬷嬷心肠好得很,爷你敞开吃吧,我早就吃过了。”怕钱昱不信,她拍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钱昱半信半疑,伸手过来摸了一把。
姜如意打了个饱饱的小嗝,赶紧捂着嘴背过身子,脸一下就红了。
钱昱在后头笑:“得了,你什么样爷没见过?还藏着做什么?”
姜如意:好丢人有木有!
钱昱拉拉她的胳膊:“好了,爷吃行不行?爷听襄襄的,爷都吃掉。”
当天晚上的那些糕点是什么滋味姜如意记不得了,只是第二天她腰酸腿疼,这种事情真的只是过程美好啊,事后简直要人命。
姜如意白天没有固定的活儿干,属于那种查漏补缺的临时工,哪里需要去哪里。
一开始下人还不怎么敢使唤她,当着秋萍的面儿喊她名字如意,说如意,去帮我看看锅子里的水烧热了没?如意,去帮我跑跑腿,给张嬷嬷送对牌过去。
秋萍见了这场面,头先还挺美的,让你猖獗,你不是还要把我卖了发落了去吗?现在谁发落谁还不定呢!
后来私底下有小丫头看不过眼,偷偷跟她说:“那群老帮菜心善着呢,哪里敢使唤那位?”
秋萍眼珠子一转,那丫鬟就知道这事儿她还真说对了,她早就看赵嬷嬷她们不顺眼了,借着这机会上位了,还不把那帮老东西的脸皮子仍在脚底下往死里踩。
她说,平日只有秋萍过去的时候,她们才差使如意干点儿小活儿,其他时候,各个还是姑娘前姑娘后地唤着,好饭好菜第一口热腾腾的都是给姑娘留着,一点儿活计都不让她沾手。
“这哪儿是做粗使丫鬟啊,我看咱大姑娘都没有她过得舒坦!”
第一百二十八章钱昱真的是神算子
秋萍到洗衣房的时候,姜如意刚晾完一拨儿洗好的褥子,坐在晾衣杆下头捶腰,顺便看地上搬家的蚂蚁。
她最擅长苦中作乐,忙一点才好,这样就没闲工夫琢磨那些高深莫测的人生大道,日子嘻嘻哈哈是过,哎哎哟哟也是过,她姜如意能做上十几年的大小姐,享了这么多年的清福,她知足了。
上辈子家里还买不起洗衣机的时候,她照样帮着老妈洗衣服洗褥子晒被子,老妈有重度整洁癖,被子几乎要三天洗一次,还有沙发套,脚垫她们娘俩就坐在院子门口,面前摆个小木盆,一人手里握着小刷子,整个小院都是“唰唰唰”的声音,合着蝉鸣声,还有隔壁屋子老头儿老太太搓麻将,大街上自行车“叮铃叮铃”的声音。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一点儿都不累。
姜如意就是那种,老天爷给我什么,我都受着,埋怨半天说不定事情会变得更糟呢?
她好几次都用“阿甘”的话来安慰钱昱,人生就像一盒多口味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滋味。
那就享受它吧!
不过她把巧克力换成了过年吃的饺子,饺子包的可能是牛肉馅儿、猪肉馅儿,羊肉馅儿,虾仁儿馅儿,也可能啥也没有就一块盐巴,一把切碎了的葱。什么滋味,吃到嘴里了才知道。
钱昱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想吃饺子了?”
姜如意噗了一声,然后看见面前多出来的一双桃红色绣花鞋。
这么闷骚的颜色,估计就只有秋萍穿了。
姜如意直起腰,把脸上的笑收回去,福身行了个礼。
秋萍点下头,绕着晾衣服的杆子巡视了几圈,走回来重新在姜如意跟前站定:“一个上午就洗了这么点儿?”
旁边的丫鬟道:“哪儿是她自己洗的啊,还有翠娥,秋容帮她呢。”
秋萍哼了一声,一巴掌把姜如意脚边的木桶打翻。
姜如意麻木地看着她,一声没坑。
秋萍笑了下:“张嘴。”
你要傲给姑奶奶看,姑奶奶偏偏不瞧你这副模样,你不是不把我当回事儿嘛,那我就打到你福气。
旁边的小丫鬟一下厉害了,把袖子撸起来,露出白皙的小细胳膊,几步跨上去揪着姜如意袖子,巴掌奔着她的小脸挥下去。
小细胳膊看着没有几两肉,打在姜如意脸上噼里啪啦还挺响。
姜如意脸上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表情,小丫鬟觉得自己想是在打一个死人,她都不知道痛的?要么就是个疯子,疯子不会痛嘛。
她打了几下手火辣辣地痛,还肿了起来,秋萍在一边冷眼瞅着:“怎么?没力气了?”干脆自己上来要动手,爪子伸过去就先把姜如意的头发打了下来:“让你偷懒!”
第二巴掌要打下去的时候,秋萍被一个力量给拦住了。
姜如意愣了下抬头看过去,顾沂也朝她看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
笑得她后背发凉,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秋萍福身半蹲:“顾大人,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说完把被他截住的半截手轻轻一推,一半风情一半娇嗔,旁边的小丫鬟脸皮子红得快要滴出水了,看来她们私底下传得都不是假的,秋萍姐姐却是和这位顾千总有几分交情。
顾沂笑了下,这笑只在脸上绽开,到了眼睛底下就没有了,不过秋萍没看见。
她又喊了一声“顾大人”,像是娇喘一样,不像是日常的打招呼,反而是在床上的呻吟:“您什么时候管起下人的事儿了?”
顾沂没避开她,还是笑,往她耳边凑了凑,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