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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赐良机,失不再来。
  越王一方,先遣人跟踪秦王仪仗队伍抵达边城,确认赵文煊本人真在巡察边关后,立即折返,随后,这边便密锣紧鼓地行动起来。
  大兴王府规矩森严,说实话,越王虽费尽心思,但安插进去的探子并不多,且里头岗哨重重,秦王手下不乏强兵悍将,即便守卫的人员少了,虎符这等重要物事,也不是这少许人马能轻易取得的。
  这时候,借助抱有同样目的的东宫势力,便势在必行。
  这小半个晚上,柳侧妃进出外书房,太子一方人脉全部动起来配合,几乎全部折损;而越王这边也没好到哪去,只是他们若不尽力协助,单凭太子方,断断是无法让二人得手的。
  这般损兵折将,金鹃当然不允许失败,她早已推测好柳侧妃奔逃的路线,在小角门等着她,一见对方,立即便夺取虎符。
  金鹃成功了,而且她很幸运,这角门正是蔡明值守之处,她不必再想方设法,越过那巍峨如小城城墙般高大的王府院墙,只要直接开了角门,便能往外边飞速逃去。
  此时已成功了一半,只要二人出了大兴城,便有己方人马接应,按王府如今留守人手,仅分出一部分来追截,肯定堵不住。
  护卫军方面,非秦王本人亲自调动,其他人是不可能如臂使指的,刚好秦王远在边关,等护卫军统领核实情况后再行动,恐怕会慢了一拍。
  就这么一拍,事情便会发生许多变化了。
  金鹃蔡明很顺利,直接出了城,两人大喜,脚下没敢缓上半分,直接往目的地掠过去。
  奔出二三十里地,前方便见一处峡谷,这地方树木葱葱,黑夜中正适合隐蔽藏身,穿过峡谷再走一段,便是四通八达的道路,届时使上障眼法,诸人四下奔逃,便如江流入海,再难追踪。
  金鹃二人精神一振,脚下加快几分,穿过树林子,冲进峡谷。
  里头已经有一行百多人在等着接应了,这些人服饰各异,有脚夫农民装束,也有作侠士商人打扮的,正为稍后的四下奔逃后做准备。
  为首是一个年约四旬的男子,作挑夫打扮,他满脸风霜之色,粗糙的大手青筋暴突,正拿了一跟扁担,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寻常百姓,若非出现地点不对,怕是无人发现不妥。
  不过,挑夫抬首,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异常锐利,他看向急速掠过来的二人,沉声道:“事成了吗?东西呢?”
  金鹃来不及说话,点了点头,同时掏出锦囊递过去。
  挑夫立即接了过来,打开垂目一瞥,面上当即一喜,他随即敛住,将锦囊收入怀中,干脆利落吩咐道:“走。”
  众人听令,立即便要转身,不想这时,挑夫却又突兀抬手止住,他面色惊疑不定,仰头左右打量。
  他似乎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在场所有人中,挑夫功夫最高,其次是金鹃蔡明,两人随即也隐约听见了些,面色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挑夫左右顾盼,突然,他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注视着自己,很强烈,他心下一惊,倏地转过身去,直直看向那处。
  今夜月色只能算一般,微光照在峡谷丛林中,尽头高处,有一块巨石,上面竟悄声无息站了一个人,那人虽背着光,但挑夫却知道,他在冷冷盯着自己。
  挑夫眼眸陡然圆睁。
  他动作很大,下面诸人循着方向看过去,见了人影,俱大吃一惊。
  这人缘何在此?
  事涉机密,所有人都不认为是巧合。
  那巨石上的人,正是徐非,他奉赵文煊的命令,年前便按部就班进行部署,如今正是收网的时候。
  徐非也没废话,直接一扬手。
  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突兀燃起一圈火把,原来暗卫们早已悄悄潜行,包围住了小峡谷,后面还有冯勇带了一队护卫军跟上,军士身手比不得暗卫,行动难免有声响,挑夫听到的声音,正是他们行走间发出。
  敌方接应人数不知有多少,赵文煊这次旨在将太子、越王的人一网打尽,以肃清将王府内外的,因此,前来围剿的人数不少。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战,徐非冯勇一方并没废多少力气,军士们先居高临下几轮箭雨,下面的人除了挑夫几个身手最高的,基本都倒下了,接着暗卫们出手,很快就将人全部拿下。
  不过可惜的是,挑夫功夫高,勉强挡住攻击,他寻了个空隙咬破齿内毒囊死了,活口少了一个。
  事情已处理完毕,冯勇留下打扫战场,徐非则命下属压着几个活口,匆匆返回王府复命去了。
  *
  这一夜,大兴王府里外暗流涌动,多少人精神抖擞,彻夜不眠。
  明玉堂却一如既往静谧,外面的风浪并没有波及到此处,赵文煊早安排好一切事宜,吩咐底下人去办后,他便拥了足有一月未见的顾云锦,安然到天明。
  春眠不觉晓,顾云锦又有了身孕,躺在久违的温热怀抱中,她好梦正酣,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亮。
  她刚睁眼,一个轻吻落在粉颊上,赵文煊微笑,“锦儿醒了。”
  “嗯”,顾云锦顺着锦帐缝隙,望一眼外边天色,她有些羞赧,话说,怀孕后睡得多,吃得也增加不少,真有点儿向懒婆娘靠拢的趋势。
  赵文煊一眼便知,抚了抚她的鬓发,笑道:“能吃能睡,才是好事儿,锦儿如今可是双身子。”
  男人这么一说,顾云锦立即点头,就是这个理儿,她吃的睡的都是两人份,能不多么?
  这么一想,她便理直气壮起来了。
  赵文煊好笑,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我们起罢。”再不起就耽误早膳了。
  二人随即召人进屋伺候梳洗更衣,妥当后,赵文煊陪顾云锦用罢早膳,便道:“锦儿,你先歇着,我须出去一趟。”
  昨夜的事,该进行最后处理了。
  顾云锦了然,顺从点头。
  赵文煊扶她回了里屋坐下,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出了正房。
  他一出门,徐非便出现请安,二人并没有出明玉堂,而是直接绕到后边的小抱厦,打开机关进了暗道。
  “殿下”,徐非探手取出一个锦囊,里头正是今晚各方抢夺的那枚虎符,他躬身呈上。
  赵文煊接过,瞥了一眼,微微冷笑,这一枚虎符同样是假的,是他特地命人精制而出的诱饵,真的那一枚,他并没有放在外书房。
  这些人的想法不错,只是凭什么认为,他手头上有真品,就不能伪造几枚假的。
  第53章
  赵文煊目光幽深, 这替换虎符的计划, 上辈子大约也是有的, 只是他在当时,身体已经极为不好, 顾云锦也同样怀了孕, 他不可能离开王府。
  于是,他上辈子便没有巡察边关。
  赵文煊没离开,自然不会带走大批明暗护卫,这样的话, 那两边替换并抢夺的虎符的任务,便没有了进行的先决条件。
  因此,这事儿, 上辈子一直在酝酿, 却无法实施。
  赵文煊冷哼一声,随手收起锦囊,转身往暗道行去,徐非紧跟其后。
  在大兴王府底下,除了暗道以外,其实还设了暗室, 这些暗室,便是进行秘密审讯的地方。
  暗道联通机关重重的暗道, 深藏地底, 不见天日,一旦被囚便插翅难逃。
  赵文煊步伐不疾不徐, 穿行于曲折迂回的暗道,抵达了暗室,他并没有直接往刑讯室而去,而是脚下一转,拐进隔壁一间净室。
  当年耗费数载才完工的地下工程,所用能工巧匠不少,竣工后效果亦极佳,这净室便是其中一处。
  净室与刑讯室相隔一道厚厚的石墙,墙上设计巧妙,净室这边可以清晰听到那边声音,反之却不能。
  是墙上还镶嵌了一块不小的水晶状物事,净室看那边是透明的,而刑讯室看过来,确实漆黑一片。
  净室里头,早设了案椅,赵文煊在透雕麒麟纹靠背圈椅上落座,立即有人奉上清茶,他接过呷了一口,便随手放下。
  “回禀殿下,我等无能,未能让这几人开口。”负责刑讯的头领单膝下跪,垂首利落禀道。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懊恼自咎。
  赵文煊并不在意,摆摆手示意这人起来。
  培训探子,其中一项重要课程便是抵抗刑审,毕竟这些人深入敌营,身份败露被捕,严刑拷问必不可少。
  尤其那边几个,没有几分真本事,是当不上小头领的,毕竟他们知道的事情更多。
  之前,赵文煊下令要活口,底下人审问也不敢弄死弄残,出手有了顾忌,撬开他们的口便更难了。
  昨夜没能审出什么,赵文煊并不觉得奇怪。
  他食指轻敲扶手,吩咐道:“先随意选一个,出手无需顾忌,生死不论。”
  徐非与刑讯头领立即应是,转身出了净室,往那边去了。
  赵文煊抬首,淡淡扫了那边一眼,便重洗端起茶盏,撇了撇茶叶沫子,徐徐喝着。
  此举目的是震慑,便是选中的人嘴巴硬,那也没关系,一个死了,便直接告诉其他人,这回是动真格了。
  若其他人中,有不想死的,便会开口说话。
  不过,若所有人都不畏惧死亡,亦不足为奇,届时再另行设法不迟。
  柳侧妃等人一列排开,正四肢打开呈大字型,被悬于正对大门的墙面上,他们发髻散乱,身上衣衫破碎,血痕斑斑,正垂首看不清面容。
  虽说不能弄死弄残,但一夜刑讯过去,几人伤痕累累是必然的。
  不过他们虽分属两派,主子们彼此间恨不得对方立死,但此时却不约而同沉默不语,半声也没有吭。
  徐非眉峰不动,进了门后随意一扫,便指了位于左边第一个的蔡明,道:“动手,生死不论。”
  立即,便有数人领命上前。
  其他几人闻言心头一凛,马上抬头看去,见了新出现的,且明显级别更高的徐非,立即明白过来。
  经过昨夜的热身,终于要动真格了。
  柳侧妃昔日浓妆艳抹倍显妖娆的面庞,如今一片冷肃,她五官依旧娇媚,但已不见半分俗艳,狠狠呸了一口后,她冷道:“有什么花样儿,尽管使出来,我若是哼一声,便跟你们这群龟孙子姓。”
  一夜水米未进,又失血不少,柳侧妃本带磁性的声音很沙哑,听着有一种砂砾摩擦过的粗糙感,在烛火摇曳的暗室中听着,颇为渗人。
  但不论是审问的,还是被审的,所有人皆不为所动。
  分别被捆在柳侧妃左右的,是金鹃与画眉,前者面无表情,仿若没听到任何人的话语,而后者闻言后则垂下眼睑,同样不语。
  赵文煊手下这群人,真不是吃素的,如今放开手脚招呼下去,即便素来刚硬的蔡明,挺了不足半个时辰,也忍不住开始惨呼出声。
  柳侧妃冷哼,“好一个孬种。”
  徐非淡淡说道:“不用着急,一个接一个来便是。”
  “要来便来,何必啰嗦?”柳侧妃浑然不惧,在当上暗探那一刻,这下场谁没设想过?
  徐非仿若未闻,扫了其他几个低头不语的人,不紧不慢接着道:“若是有不想死的,随时可以提出。”
  回答他的,是柳侧妃的沙哑的嘲笑声。
  蔡明并没有支持太久,那行刑的几人试了试他的鼻息,便回头禀报说,这人已经断气了。
  “接下来,”徐非随即又扫了前头几人一眼,微抬下颌,看向面前的画眉,他道:“就她吧。”
  这几人的表情变化很细微,但在徐非不动声色地观察中,依旧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