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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男人出门了, 顾云锦才发现, 自己想他想得厉害, 心里空落落,看书注意力不怎么集中, 连睡意也少了, 孕期酣睡的情况大大减轻,常常干着一件事儿,便会分神想着,他这会儿该走到何地。
  赵文煊同样惦记她, 因此,每天负责往返王府与巡察队伍之间的心腹,除了打马传递重要公务之外, 还多了一件差事, 便是多捎上一封信了。
  每天收到男人的亲笔信,便是顾云锦最雀跃的时候,赵文煊的信很长,除了关心她与孩儿以外,还会把每天的路径、见闻等一一写上,细细告知于她。
  顾云锦细细看了, 面上笑意不时加深,末了她再提笔, 同样给男人回了一封颇有分量的信, 事无巨细,皆写于纸上。
  刚分开的几天, 是最难熬的,顾云锦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男人,明明从前赵文煊公务繁忙时,也是整天待在外书房的,同样见不到人,彼时她是心却很踏实。
  好在她始终谨记自己有孕在身,努力调节情绪,并转移注意力,数日过后,她算是适应了赵文煊不在身边的日子,虽仍然记挂,但心不在焉的情况却好起来了。
  这般翘首以盼间,顾云锦如饱腹般的小肚子,又长大了些许,虽穿上春装仍看不出来,但变化是有的,她细细写在花笺上,告诉了男人。
  赵文煊果然很高兴,次日回信厚厚一叠,险些一个信封装不下,他还表示,他与司先生谈话间,顺道询问一番,司先生说这情况极为正常。
  赵文煊如今与司先生交情极好,他知道对方性喜游历,便顺道邀请他到边关一览,要知道,这数道雄关除了巍峨壮观外,还是军事要塞,便是世外高人,独身也有很多地方去不得的。
  司先生果然大喜,欣然同行。
  不过可惜,他大约太兴奋,乐极生悲,前段时间赵文煊来信提起,司先生居然染了风寒,颇为严重,只得卧在车上养了几天病。
  顾云锦惊叹,原来潇洒如仙人临世,医术精湛非常的世外高人,也是会染风寒的,还严重到了卧榻不起的地步,果然他还是一个人。
  这般鸿雁传书间,日子过了大半月,也没人能打搅她,那柳侧妃倒是来拜访过一次,不过顾云锦警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随意捡个借口打发了,连院门也没让她进。
  一日,顾云锦接到两封信,除了赵文煊惯例一封,另一封,则是京城过来的。
  她定睛一看,这是武安侯府的来信。
  顾云锦怀孕后,当时便修书一封,将喜讯告知娘家,除此大面上的书信外,还有另有一封是给林姨娘的,如今回信终于来了。
  她离开亲娘千万里,虽觅得良人,但与林姨娘之间的联系,便只能仅凭书信维系。
  顾云锦同样惦记林姨娘,一见武安侯府的书信,急不迫待便拆开,封皮里头果然套了两封信,一封是上官氏代表侯府所书,另一封则是林姨娘亲笔。
  她拆了林姨娘那封,细细看了。
  林姨娘对于女儿怀孕一事,那是喜极而泣,字里行间掩饰不住的激动欢欣,顾云锦怀的是秦王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可以说站稳了脚跟,只要好好剩下孩儿并养育成人,女儿一生都有了依仗。
  顾云锦高嫁,整个武安侯府,担忧她过得不如意的仅一个林姨娘,慈母循循嘱咐,事无巨细,唯恐遗漏一处,看得她热泪盈眶,哽咽难语。
  碧桃等人忙细细劝慰,并抬出了小公子,顾云锦方忍住了泪水,绞了热帕抹了脸,平复一番情绪,继续看信。
  谁知信到了最后,林姨娘竟扔出了一个惊天大雷,直接把顾云锦的伤感炸飞,她口瞪目呆,不敢置信。
  林姨娘居然也怀孕了,在信笺寄出的前一日诊出,怀孕刚刚一月。
  她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顾云锦赶紧扒拉一下手指头,京城遥远,便是走了官方通信渠道,也要一个月时间才到大兴,这般说来,林姨娘此时怀孕两月。
  她如今这身子快要四个月大了,换而言之,孩子出生后,会有一个小两个月左右的舅舅或者姨母。
  碧桃见主子美眸圆睁,一扫方才的情绪低落,不禁奇道:“娘娘,姨娘说了什么?”
  这话也就碧桃敢问,她与顾云锦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自然与旁人不同。
  顾云锦抬头,眨了眨眼眸,道:“姨娘有喜了,比我还要小两月呢?”
  “太好了!”碧桃闻言高兴,她立即说道:“姨娘若能生个男孩,那就更好了。”
  碧桃这话,顾云锦很赞同,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她不喜女孩,而是女孩子长大了后,终归要出门子的,一如顾云锦,日后想要回娘家,怕是不易;而男孩这不同,男孩将留在顾家娶亲生子,承欢膝下,让林姨娘晚年不再寂寞。
  再扯远一点,将来若是顾氏的第三代分家了,林姨娘还能跟随儿子一同离府,当上老夫人,名正言顺享儿孙绕膝的福。
  若林姨娘没有儿子,她就仅能跟着主母,届时分个小院子,日日期盼女儿外孙,孤零零终老。
  对于古代女人而言,一个儿子实在太过重要。
  因此,顾云锦惊诧过后,狂喜涌上心头,她未出门子前,便期盼林姨娘能再次怀孕,最好生个弟弟,好让亲娘日后不必寂寞,好在如今终于成真。
  有了这些好处,尴尬的年龄差完全不是问题,瞬间便被她抛在脑后,古人成婚早,又讲究多子多福,叔叔跟亲侄儿一般年岁的事儿,实在太常见。
  顾云锦心情飞扬,看过男人的来信后,顺道也把上官氏的信给拆了。
  上官氏语气和蔼,大大夸赞了顾云锦一番,她也提到了林姨娘怀孕一事,并嘱咐孙女不必担忧,她会命人好生照顾,让顾云锦安心养胎,届时好为秦王殿下诞下麟儿。
  祖母的承诺,大大安了顾云锦的心,在武安侯府后宅,上官氏拥有绝对权威与实力,只要她愿意出手,那么林姨娘必定能顺利生产,孩子也能顺利长大。
  虽顾云锦清楚,祖母的举动,与武安侯府的利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她感激,好处受了就是受了,他日若是侯府有所求,在她有能力且不侵犯原则的情况下,她亦绝不推搪。
  顾云锦兴奋一阵,稍稍平复情绪,提笔将三封信都回了,林姨娘怀孕一事,她也给男人说了,一并分享喜悦。
  末了,顾云锦又吩咐捡了不少东西出来,分别给侯府与林姨娘的,方一道命人将信与物事送到前殿。
  明面上,赵文煊也常常派人往返京城大兴两地,顾云锦之前给侯府林姨娘的信件物事,早就搭过多次顺风车,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顾云锦并没有接到男人的回信,因为他当晚就回来了。
  表面上,“秦王”仍在巡察边关,但实际上,赵文煊带着一众心腹护卫,轻车简从,一路疾奔,悄无声息回了大兴王府。
  赵文煊进了王府后,立即从暗道穿行到明玉堂,打开隔间的暗门,回到屋中。
  自怀孕后,顾云锦其实都睡得颇为酣甜,只不过,今夜无端醒了过来,她觉得有人轻轻撩起锦帐,将目光投向她。
  她先一惊,随即便是一喜,王府守卫森严,尤其明玉堂,能这般肆意撩起她的帘帐着,不作第二人选。
  可是,男人出门才二十来天,昨日通信他也并未提及。
  顾云锦有疑惑,但还是迫不及待睁开美眸。
  赵文煊一袭黑色窄袖劲装,并未戴冠,仅一支乌木簪子束发,正立于床榻前,大手撩起锦帐,微微俯身专注看她。
  顾云锦瞬间欢喜,道:“殿下,你回来了。”
  她一双美眸晶亮,俏面喜意难抑,赵文煊眉目更显柔和,他扬唇颔首,道:“嗯,我回来了。”
  除了有事情需要处理外,男人也是惦记顾云锦,日夜兼程,一路急赶,这才提前回了府。
  赵文煊本想看一眼顾云锦再去更衣的,不想她却醒了,他剑眉微蹙,道:“锦儿,可是我惊醒了你?”
  他有些懊恼,要知道自从怀孕后,顾云锦夜间皆睡得极沉。
  “没呢,”顾云锦含笑摇头,道:“突然就醒了,大约是孩儿知道爹爹回家了。”
  说着,她纤手伸出被窝,欲碰触男人。
  这个说法让赵文煊分外高兴,不过,他还是侧身避开顾云锦的手,并解释道:“锦儿,我先去沐浴更衣。”
  春夜犹带寒意,赵文煊日夜兼程赶路,身上又沾有露水,顾云锦有了身子,他自万分小心。
  顾云锦应了一声,赵文煊便虽不舍,但还是转身进了隔间,迅速沐浴更衣,换上干爽寝衣。
  在歇息之前,赵文煊听到徐非的暗号,他出了外屋,招来徐非。
  徐非也是刚回来,不过他一到地方,便立即去了解事情最新进展,回头见主子未歇下,便上前细细禀报。
  赵文煊微微挑唇,笑意不达眼底,他淡淡吩咐:“放开守卫,让她们顺利进去。”
  徐非领命,立即退下布置。
  赵文煊冷哼一声,方转身回屋,上榻侧身搂着顾云锦,并轻吻了吻。
  顾云锦偎依进他的怀里,赵文煊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大手搂着她,其中一只抚上她的腰腹。
  大掌之下隆起,虽不明显,但要比出门前长大了一些,赵文煊叹慰,道:“他果然长大了不少。”
  “那是,他爹爹都出门快一个月了。”顾云锦纤手放在大掌之上,娇嗔道。
  天知道,他有多记挂着娘俩。
  赵文煊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心肺间全是眷恋的甜香,怀中是心爱之人,掌下是二人渐成长的骨肉,他觉得身心舒泰,连日奔波实乃明智之举,他侧头,轻轻摩挲她的墨发,柔声道:“我再不离开,我们一同看他长大,等他出生。”
  “好。”顾云锦娇娇应了一声。
  “锦儿快睡吧。”赵文煊固然想与她多说话,但夜色已深,这个安排显然不大妥当,他说过两句后,便催促顾云锦快些睡下。
  “嗯。”
  男人回来了,顾云锦只觉一颗心摆脱了空落,回到了实处,她乖乖闭上眼睛,感觉到男人轻吻落在耳畔,她粉唇含笑意,意识坠入好梦中。
  第50章
  阳春三月, 草长莺飞, 寒冬早消失无踪, 大地焕发盎然生机。
  只可惜,繁翠院经过了半个月的低气压, 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柳侧妃的情绪起伏颇大。
  诸仆了然,自明玉堂传出喜讯之后,殿下便没有再次踏入过繁翠院,虽说他准备巡察边关诸事繁忙, 但每隔几日去看望一下顾侧妃却还是有的。
  自殿下离府后,繁翠院更是如一潭死水般,每日下仆们心下忐忑, 蹑手蹑脚当差。
  这日晚膳后, 柳侧妃回到里屋,斜倚在榻上,接过小丫鬟奉上的茶盏,正要掀起碗盖喝一口,不料她垂首间,却见小丫鬟屏息而立, 战战兢兢。
  柳侧妃秀眉一蹙,随手一掼, “噼啪”一声响, 茶盏粉碎,碎瓷溅了小丫鬟一身, 她娇喝一声,道:“快滚!”
  那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吓得脸色青白,连爬带滚退往屋门。
  柳侧妃一脸阴郁,哼了一声,“不识好歹的东西。”
  金鹃撩起门帘子,与小丫鬟擦身而过,她瞥一眼地上的碎瓷茶水,不由得拧了拧眉心。
  自正月起,每天至少几回,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
  不过也好,这柳氏女若非这般眼光浅窄,怕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好掌握。
  金鹃眉心松了下来,她进了门,朝榻上的柳侧妃打个眼色。
  柳侧妃一阵烦躁,但也不得不挥退屋里的丫鬟婆子,仅余画眉金鹃两婢。
  “这又是怎么了?消息前两日不是刚传过么?”她面色奇差,不耐烦道:“本妃已两个多月没见过殿下,该想的都想过一遍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柳侧妃话罢,灵光一闪,她抬头看向金鹃,急切道:“你们的人不是很厉害吗?到殿下那头敲敲边鼓去,好让殿下往繁翠院来。”
  金鹃嘴角微微一抽,道:“娘娘无需焦急,这次并不是让你传消息,而是另有要事。”
  对方回避的态度说明一切,柳侧妃刚燃起的希望熄灭,她重新靠回软塌,懒懒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