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进来。”皇上终是放下了奏折。
陈全急匆匆地去了，将皇上的话转达给了楚奕询。
楚奕询面上一喜，毫不拖泥带水的就站了起来，除了耳朵冻的有些发紫外，脸倒是还红润，一点都不像是个病重又挨了打的人。
陈全自动忽略掉这些细枝末节，恭敬地请了楚奕询进去，顺便还吩咐人将殿门留了一条缝。
“儿臣叩见父皇。”楚奕询跪够了，本不想跪下，不过想了想自身现在的处境，还是跪下了。
看着那一身已经干涸的血迹，皇上眸光微闪，沉声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奴才。”
楚奕询身子一怔，连忙将头低下，诚惶诚恐道：“父皇，儿臣此次便是来请罪的。儿臣识人不清，被人蒙骗，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是罪不容赦。”
“此事与你无关？”皇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楚奕询却大惊失色，脸色惨白，迫切的否定，“儿臣之前是受他蒙骗，并不清楚他的身份，还望父皇明察。”
“他跟在你身边数年，你怎会一直被他蒙骗？”
“儿臣……儿臣愚钝。”楚奕询紧咬牙关，这简直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是个傻子，都是楚六这个蠢货害的！
“你说得好听！”皇上拍案而起，“他是在你府外抓到的，你难道敢说那密室里的血迹不是他的！”
皇上的怒气让楚奕询瑟瑟发抖，隐隐有些心虚，但想到母妃教他的话，仍是强迫着自己说道：“父皇，儿臣之前并不知道他是反贼，是他诓骗儿臣说受到仇人寻仇，这才受了伤。这么多年，儿臣一直把他视作心腹，自然不会怀疑他，便将他放在密室安心养伤。都怪儿臣这些天一直卧病在床，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否则也不至于受他欺骗。”
“哼，强词夺理！既是养伤，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养，连个大夫都不敢请，偏偏要躲在那暗无天日的密室中？”皇上一针见血。
楚奕询手心渐渐冒出汗来，强作镇定，“那是因为他说那仇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寻上门来，所以才在密室中养伤。”
一番话说完，楚奕询心里是七上八下，这话其实漏洞百出，可母妃执意让他这样说，此刻他只希望母妃是对的，父皇会放过他。
长久的沉默让房中的气氛变得诡异，就在楚奕询越来越忐忑的时候，皇上缓缓开了口，“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楚奕询猛地抬头，眼中略带一抹欣喜，父皇问这话是不是代表他不会再追究自己的过错了？
“回父皇，儿臣没有大碍。”欣喜之下，楚奕询竟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完之后方知大错，好在父皇并未在意，他便又悄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听人说，你病了好多天，又跪了这么久，就暂且留在宫里吧，朕再吩咐两个御医守在你身边。”到底是他的儿子，皇上自然做不到铁石心肠。
“多谢父皇。”楚奕询会心一笑。
就在父子俩即将相安无事的时候，楚陌玉忽然拎着一个小太监闯了进来，喝道：“父皇，你快为我做主啊。”
听到是楚陌玉的声音，皇上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问道：“何事？”
楚陌玉一把将那小太监扔到地上，语气甚是不悦，“父皇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就是那个琉璃盏，竟然让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摔坏了。”
“摔坏就摔坏了，父皇再送你一个，你何必为了一个奴才动怒。”皇上语气中满是宠溺，听的楚奕询心中满满的都是嫉妒。
楚陌玉怒哼一声，“若只是那样就罢了，偏偏这奴才欺负人，我都说了让他跪三个时辰，谁知他才跪了两个时辰就哭天喊地起来，说是膝盖破了，我如今竟连惩罚一个奴才都要看人家脸色了！”
皇上低头一看，果真看到那小太监膝盖都流血了，衣服都粘在了膝盖上，血迹斑斑。
两个时辰？五个时辰？皇上双眸顿时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
正文 第115章 楚奕询的落魄
恰在此时，楚陌玉也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冲到楚奕询的身边，道：“父皇，你看三哥的膝盖一点事都没有，三哥跪的可是五个时辰，这个奴才仅仅跪了两个时辰就哭天喊地，求我饶了他。难道他的肉比三哥还要金贵，三哥都没事！”
楚陌玉越说越觉得委屈，腮帮子鼓得老高，他也就在皇上面前才真真正正的像个孩子。
“我……我的膝盖也疼。”楚奕询唯恐被楚陌玉察觉出什么异样，连忙推开了他的手，目光闪烁。
楚陌玉丝毫没有受他影响，甚至是主动挽起了他的裤腿，似是想让那小太监看一看，他的三哥即便跪上五个时辰也不像他那样大惊小怪。
谁知，露出来的并非是白花花的肉，而是……一个护膝。
“五弟！”楚奕询大喝，慌忙放下裤腿，可刚才的东西大家看的是一清二楚，楚奕询彻底慌了，连看父皇的勇气都没有，拼命地低垂着头。
“陈全！”皇上声音低沉，明显压抑这样一股怒气。
闻言，陈全打了个哆嗦，他明白皇上的意思，可对方是湘王殿下，他头上还有个贵妃，实在是不敢造次，但皇上已然是动怒了，两边都不好惹啊。深吸了一口气，陈全终是走向了楚奕询，低声道：“老奴僭越了。”
说完，就扯开了他的衣服，立马露出了一件紧身貂衣，这种衣服极其保暖，即便是在雪天里都不会感觉到冷，难怪楚奕询在外面跪了五个时辰却没有晕倒，原来是穿了这么一件宝贝。
“好，好，真是好！”皇上连道三个好，足以证明他的愤怒。
“父皇，儿臣知错。”事到如今，楚奕询又能说什么呢，他总不能说他身上的伤全都是假的，总不能说他不想挨冻才穿上这件貂衣，总不能说他戴上护膝就是因为想跪多久就可以跪多久吧。
他不能说，他只能磕头认错。
“如今你真是胆子大了，竟然敢骗到朕的头上了！”皇上显然是动了真怒，亏了他刚才还对楚奕询产生一丝心疼，真是白瞎了！
“父皇，你别生气。”楚陌玉连忙帮皇上顺气。
或许是因为有楚陌玉在，皇上渐渐隐忍了怒气，但双目仍是燃着一团怒火，道：“王爷之位向来是有能者居之，你却连一个小小侍卫的身份都查不出来，朕对你真是失望至极。从今日起，你就在你府里闭门思过，另外褫夺你湘王的封号！”
楚奕询大惊失色，“父皇，不要啊。”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辛苦经营的一切就全都毁了，一个被皇上褫夺封号的皇子，还有谁会认可呢。
可是，皇上主意已定，绝不会更改，沉声道：“倘若查实了你与反贼相互勾结，到时候你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个王爷的封号！来人，把三皇子送出去！”
语毕，皇上再也不看楚奕询一眼。
“父皇，不要啊，您听我解释……”楚奕询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一个在皇上面前失宠了的皇子，再也没有人顾及他的颜面，像是拖着垃圾一样拖着他。
楚奕询走后，皇上面色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整个人连精气神都似乎没有了，陈全担心，正要劝慰他，皇上却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