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一脸坏笑:“它四处乱跑,还又馋嘴,是应该好好管教。不过你放心,你家泡泡只是对那一锅肉感兴趣,对于女人,那不是它的菜。”
诺雅一时气结:“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百里九一脸无辜。
“指使元宝以言相激,误导我气怒之下,闯进浮世阁,这一切你自己心知肚明!”
“拜托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这样做貌似对自己没有一点好处吧?”
百里九唇角上扬,义正言辞地指责林诺雅:“你的狗莫名其妙地跑到浮世阁,赖着不走等肉吃。你又莫名其妙地闯进来,一通打砸,坏了我的好事,让我春光外泄。从头到尾我都是受害者,如今你还要把过错赖在我的身上。林诺雅,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
百里九巧舌如簧,驳斥得诺雅哑口无言,心里又憋屈。
这件事情从头到脚,太过蹊跷,分明就是圈套,但是诺雅只是凭空猜测,毫无证据,而且,她也果真猜想不出百里九有什么理由这样害自己。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是自己太过于莽撞?
一旁的下人见两人一言一语,没有离开的意思,连声催促。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百里九,有些难为情:“是我太过于鲁莽,但是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百里九捉起她的手,轻佻地摩挲她的手心:“让我帮你可以,答应我三样事情。”
诺雅一把甩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就当我没说。我向老夫人领罚去,大不了一纸休书把我赶出将军府,我还求之不得呢。”
百里九轻咳两声,败下阵来,自动降低标准:“两件?”
诺雅头也不回。
“一件?”
诺雅驻足转过头来:“你说说看。”
谈判成功!
这个方法果真好用。若是自己最初就提出一件的要求,无法做出丝毫让步,这女人定然也不会答应。
百里九暗自得意,却是一脸的勉为其难,凑到诺雅近前,低头含情脉脉地望着她,吞吞吐吐道:“我想要你......”
诺雅瞬间红了脸,低声啐道:“做梦!”
百里九邪魅一笑:“我不过是想让夫人,以后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也能够像今日九爷我这样奋不顾身地挺身而出而已, 难道很难吗?”
诺雅气恼地望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恨恨地,咬牙切齿地道:“成交!”
“你答应了?”
“答应。”
“答应什么?”
“以后在你百里九需要我林诺雅的时候,必然挺身而出,绝不反悔。”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百里九笑得得意,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记得今天的话,然后回一念堂关门睡觉,这件事情交给九爷我处理就好,保证明日风平浪静。”
然后豪气千云地甩袖而去。
林诺雅站在原地,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翻来覆去地咀嚼,委实想不出究竟哪里有差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今天他这样仗义帮自己,使自己免于责罚,来日挺身而出不过小事一桩。
可是一想起百里九适才的笑容,诺雅就忍不住心里发毛,直觉自己将是一念之差,后悔终生。
果不其然,在后来的日子里,林诺雅不止一次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暗骂自己,当初怎么就会信任了这只该死的狐狸,又一次中了他的圈套,还会对他的“义举”感激涕零?
往往这个时候,某个妖孽都会斜躺在床榻之上,对着她笑得妖娆妩媚,一脸春意盎然:“夫人,**一刻,千金难求,为夫需要你挺身而出的时候到了。”
末了他还会别有深意地补上一句:“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喔。”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果真悔不当初。
不过百里九那次确实是说话算话,也不知道他跟老夫人和安若兮怎样解释,反正那天老夫人没有再找林诺雅的麻烦,让诺雅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了天亮。后来又提心吊胆了两天,府里都安生无事,安若兮也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打上门来。
天愈来愈冷了,屋子里的炭炉每天都生得旺旺的。
诺雅闲不住,除了每天带泡泡出去在附近园子里跑步或者嬉闹,大多数时候都会在自己的屋子里倒腾些吃食。
元宝与暮四相熟,经常打着过来找暮四的借口,趁机跟诺雅蹭吃的。
诺雅私下里对于那日的事情再三逼问,元宝也只推脱并不知情,一脸坦荡。他虽然性子滑稽了一些,但是个憨厚的面相,诺雅也就信了。
诺雅从元宝的口中得知,百里九这几日里特别安生,待在府里几乎足不出户,就连往日里的几个狐朋狗友过来约他去醉梦楼找花魁吃酒,他都兴趣缺缺。
老夫人只当他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娶了媳妇以后就有长进了,笑得合不拢嘴。
百里九最初如了老夫人的意,在安夫人和秦夫人的院子里各自留宿过几夜,后来说是公务较忙,经常会留宿在书房里。
元宝说起的时候,眼神一次次向着诺雅飘过去。
诺雅皆不以为然,以为元宝是担心自己小心眼,再像上次那样大闹浮世阁。
左右她善妒的名头是传扬出去了,府里人都议论说林姨娘恃宠而骄,见不得九爷对他人好,醋劲上来,所以才会歇斯底里地折腾那一出。看她的眼光,又加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诺雅也不争不辩,随便别人怎样说道。
至于百里九,诺雅远远地见过两次,他与安若兮或者秦宠儿一起,谈笑风生,满是郎情妾意。
她看着很不顺眼。
☆、第五十四章 那是会长针眼的
月末的时候,一直驻守在雁门关外的老将军带回书信,说是邻国可汗殡天,整个国家陷入皇位争夺的内乱之中,国家经济也遭遇重创,四分五裂,无暇他顾,对我大楚暂时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不日就可以启程返京,能够与家人守岁过个团圆年。并且,随着书信一块来的,还有一些当地珍贵的山珍和肉脯。
老夫人大喜,以此为由头在府中设宴,并且专程宴请了百里九的二叔夫妇。
百里九的二叔在朝中任都指挥使一职,是老将军沙场上过命的弟兄,为人耿直不阿,疾恶如仇,与百里一家交往甚密,在军中也有较高赞誉。
诺雅记得大婚那日多亏了指挥使夫人帮自己圆场,才避免了尴尬,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婶娘心里是存着一份感激的。
所以当厨房管事过来向她讨教那些菌干的烹饪方法,以及宴席菜单如何拟定时,诺雅极是用心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厨房管事如获至宝地回去,心里却依旧没底儿,唯恐自己暴飻天物,浪费了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食材。
他不得不第二次登门讨教,请求诺雅能够亲临厨房指点一二。
这位管事自从上任以后,对自己就颇多照顾。最初时,的确是因为诺雅得势,诸多巴结,但是后来却是敬佩诺雅手艺,心服口服,经常过来讨教,虚心好学。诺雅对他印象颇好,所以果真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去了厨房。
但凡学厨之人,都讲究尊师重道,厨子们虽然不屑于诺雅的身份,和平日里在府中的为人,但是对于诺雅的手艺和对烹饪方面的博学都是真心折服,因此都是心甘情愿地听她差遣。诺雅也乐于教授,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厨房里几位师傅的敬重。
诺雅对于烹调的手艺是源于以前的记忆,每一道食材如何加工,需要什么样的调味来突显它最原始的鲜味,好像与生俱来的感知,信手拈来。而且,她对于做菜一向敢于大胆创新,追求口感独特,所以吃腻烦了自己不温不火的传统手艺的厨子才会有味蕾一震的感觉。
同样,席间作为贵宾的指挥使夫妇对于宴席上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多添了两碗饭。老夫人高兴,就宣了厨房管事进来打赏。管事是个会来事的,自然不敢居功,坦然承认都是诺雅的功劳。
指挥使夫人这才想起那天大婚之时,引起众人颇多非议的姨娘,向老夫人提出见上一面。
诺雅刚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带着鲜麻椒的清香味道,藕荷碎花的帕子遮了一头秀发,刚清水洗过的脸犹如新剥开的菱角,水灵娇嫩。
指挥使夫人不由暗赞一声:好俊俏的模样!怪不得小九不惜忤逆自家老娘,为她赎身娶回家里,被迷得神魂颠倒。
再转头看秦、安两位千金,打扮得精致,谈吐也合礼,一板一眼,就像府里厨子日常备下的膳食,罩在笼屉里,不温不烫,咸谈适口,就是吃得多了,再也勾不起食欲,兴起一点胃口,一日三餐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早就听老夫人说起过,这林姨娘是辣椒一样的**性子,栗子一样的火爆脾气,还沾染了琳琅阁的一身风尘味道。今日得见,性子如何不得而知,单论这气度,老夫人评论的有失偏颇了。
诺雅感激她昔日的援手之情,因此见面就盈盈拜倒,落落大方,格外柔顺乖巧。
这指挥使夫人膝下只得两子,没有女儿,因此见了投缘的女孩就喜形于色,格外欢喜。招呼了下人搬过椅子,让诺雅坐到近前,拉着手,笑语盈盈,直夸奖老夫人有福气,将京城里有出息的女子都收拢到了府里。明年就能儿孙绕膝,乐享天伦了。
老夫人被羡慕,得意之余,心里好似又有遗憾,连声叹气。
指挥使夫人自然忍不住问起,她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亊。老夫人应该是与她私交甚好,因此也不隐瞒,暗地使一个眼色,将她拉至一旁的屏风后面,低声说话。
诺雅懒得与秦、安二人虚伪客套,自己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隐隐约约听到老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唉声叹气,不由伸长了耳朵听。
只是指挥使与百里九两人正在兴头之上,觥筹交错,高谈阔论,旁若无人,所以听不真切老夫人究竟是在编排自己的什么不是。
诺雅大概是喝了两遍茶,老夫人才跟指挥使夫人两人相携转过屏风,走出来席间落座。
指挥使夫人依旧是热情地拉着诺雅的手,谈笑风生。不像其他妇人那般喜欢考校小辈一些枯燥的话题,诸如读过什么书,学过什么女红之类,而是说些风趣幽默的笑话,或是调侃百里九小时候的糗事,妙语连珠,诙谐逗哏,一下子拉近了与诺雅之间的距离。
她跟前有甜酒,度数不高,纯水果酿,找下人讨了杯子斟满,拉着诺雅作陪。诺雅也是直爽性子,想笑就笑,毫不扭捏作态,拖泥带水,与她酒到杯干,言谈之间甚是合指挥使夫人的意。
酒过三巡,指挥使夫人站起身来,对诺雅道:“这饭厅里倒是暖和,今儿个衣服穿得厚重了,几杯酒下肚,有些燥热,你陪我到旁厅换一换。”
诺雅聪慧,知道她定然是有话要同自己讲,站起身,相跟着去了。
大户人家家眷出门,丫头们都随车带着替换的衣服与首饰,二人到旁厅落座,随身丫头赶紧出府到马车上取包袱,静悄地闭了房门。
指挥使夫人拉着诺雅坐在软榻之上,斜靠着身子休息。
“丫头,你和小九认识有些时日了吧?”她试探着问。
诺雅不明所以,支吾道:“没多长时间。”
“我见小九对你倒是好的很,以往那样花哨的一个人,如今心里竟然容不下别个女子。”她似乎是不经意道。
诺雅暗里撇撇嘴,果真不明白她口中所言的“好”字究竟来源于何处:“九爷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对所有人都是好的。”
“我看倒是不尽然,我怎么听说小九自从大婚以后,就一直对秦宠儿和安若兮两人不冷不淡。表面看起来相敬如宾,你侬我侬的,可是从来都不肯留宿二人院子,只专宠你一个人。”指挥使夫人笑着调侃,别有深意。
果然是来了,诺雅虽然猜不到她此言究竟何意,但是诺雅心里已经明白,定然是老夫人找她来当说客来了,因此就对这位指挥使夫人生了两分警惕,巧妙周旋。
“二婶玩笑了,九爷在诺雅跟前向来夸赞秦夫人和安夫人知书识礼,落落大方,让诺雅多多向二位夫人学习。可能是诺雅愚笨,所以九爷就格外费心一些。”
“小九这孩子一向吊儿郎当习惯了,如今能够稳下性子,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也就去了他母亲的一块心病。只盼着你们早生贵子,也就圆圆满满了。”
诺雅一愣,难不成老夫人这是让二婶来催生来了?不应该呀,老夫人不是向来避之唯恐不及,嫌弃自己出身的吗?
诺雅低头装作羞涩地笑笑:“九爷与两位夫人鹣鲽情深,想来老夫人很快就能如愿以偿。”
“你能这样想,那是极好的。小九对你言听计从,你可要多劝导着一点,早日为百里家开枝散叶。”
诺雅咂摸咂摸觉得不对劲儿。二婶这意思难不成是在暗里敲打自己妒心太重,阻挠他百里九与秦、安二人鱼水之欢不成?
她依旧给留了三分薄面,正色道:“二婶高抬诺雅了。诺雅无权无势,夹缝里面讨生活,可谓委曲求全,何来‘言听计从’之说?”
指挥使夫人没想到诺雅看似直言快语的一个人,说起话来也能滴水不漏。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再不拐弯抹角。
“我就与你实话实说了吧,这样旁敲侧击地问话委实难受,不是你我秉性。二婶也不是多事之人,是受你家婆所托,有些难以启齿的话问你。”
“二婶但讲无妨,诺雅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