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恩宇后来又喊住她们,让贺一容给聂祯带一句话。
杨惠卿闭上眼睛都记得,他说那句话时悲切悔恨的神色。
贺一容很久没说话,厨师把鱼汤热了又热,再次放凉她也没喝一口。
她半夜敲杨惠卿的房门,抱着枕头,光着脚,真像赵恩宇说的那样,“小兔子一样”。
杨惠卿赶紧掀开被子让她上来,她披着被子呆呆的,“惠卿姐,赵恩宇是不是要坐牢了?”
杨惠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目前看来是吧,但赵家毕竟也还没完全倒。
“我不知道他具体犯了些什么罪,但法不容情。”
贺一容落下泪来,“惠卿姐,我知道你不信,很多人都不信,赵恩宇他,曾经是个好人。”
“一开始聂祯也从没有把上一辈的恩怨怪到赵恩宇身上,是赵恩宇他爸爸,他有一阵子容不下赵恩宇的存在,好像是因为有了赵恩宇他才不能和江阿姨在一起的,所以老是打骂他。”
“渐渐的赵恩宇就变得性情古怪起来,和聂祯也不对付,处处针对,两人才闹掰的。后来听说赵恩宇得了暴躁症,他做的事开始越来越过分。”
她边抹着泪边说个不停,“我不敢在聂祯面前说起这些,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哭,不应该觉得他可怜,他犯下了太多十恶不赦的罪。”
“可是他真的很可怜,他爸爸都不把他当儿子。他以前也很善良,实验课拿小白鼠做实验,他和老师吵架,把小白鼠放跑。”
贺一容打起嗝来,“对不起,惠卿姐,我忍不住。”
杨惠卿给她顺着气,“人性复杂,每个人都是亦善亦恶的。为了利益,人一定会去争取,欲望是无限的,但同时是可控的,做出什么事都是自己的选择,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相信赵恩宇曾经是个好人,但是造成今天这一切是他自己的放纵。”
杨惠卿没有告诉季青林在叁亚遇到了赵恩宇,目前看来她不觉得赵恩宇会做出什么伤害她们的事。说实话在知道赵天泽甚至没有把赵恩宇当儿子以后,她也觉得赵恩宇可怜。
为什么为了自己偏执的爱情就要牺牲掉那么多人呢,甚至自己的亲骨肉。
这样的爱情除了感动自己,一无是处。
却也没想到赵恩宇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第二天一早就坐在客厅里等着她们。
这边的阿姨们也都不知道这尊大佛是谁,只当是和杨惠卿贺一容相熟的,客客气气端了茶水待客。
他甚至给自己要了一份早餐,坐在她们对面吃。
“季家的厨子果然不赖,不愧是季爷爷调教出来的。”
“下辈子我也做个女人,感受一下被人捧着是什么样。”
杨惠卿懒得理他,倒了杯温牛奶递给贺一容,赵恩宇贱兮兮的把自己的杯子也递过来。
“惠卿姐。”
却没有再叫“小嫂子”。
杨惠卿看他一眼,边给他倒牛奶边问:“警察不知道你在这吗?”
他指指外面:“反贪总局的人盯着呢,我跑不了。我家老子还只是停职,现在不抓我进去,只是监禁。”
他竖起手指点点杨惠卿和贺一容:“肯定在查你们是谁呢。”
整个人向前,或真或假的问:“你们说,杨家和贺家经不经得起查呢?”
也不管有没有人理他,自顾自的说个不停:“贺叔叔和毅阳哥都在部队领着要职,贺家不涉商,应该还好。但是杨家呢……”
他盯着杨惠卿,挑衅意味十足:“惠卿姐,你杨家可是家大业大啊。”
杨惠卿夺过他手里还没喝一口的牛奶杯,整杯倒进边上的水池里。
“更别说季哥手里做过那么多政府的项目,真算起来,谁家又是一身清呢。”
他拍拍手,沾在手上的吐司屑稀稀落落撒在白色盘子上。
好像又犯了暴躁症,眼球突出,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冒着虚汗,癫狂了一样哈哈大笑。
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我就等着看,看谁进去陪我。”
季青林适时打电话过来,铃声在一片寂静中很是突兀,响了半天杨惠卿才接起。
“才起吗?”
杨惠卿一手搅着汤,一手拿着手机,勺子与碗边碰撞,清脆的声音传过去。
季青林不等她回答,“我猜猜,在吃饭。”
杨惠卿低低“嗯”了一声。
他敏锐的捕捉到,“怎么了?”
杨惠卿晃晃脑袋,“没什么,”当着贺一容的面她也不避讳“想你了,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呀?”
季青林沉默半天,“过几天吧,等聂祯把当年飞机失事是人为的证据交上去,这事还有点难办,事情都解决了再接你们回来。这边有些动荡,你们在海南安全些。”
杨惠卿看了一眼赵恩宇又骑摩托艇出海的背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