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找上郁容,其实是为谈合作。
用郁容的理解就是,匡英想建个类似流水线生产的“日化厂”,邀请自己作技术入股,至于林三哥,不影响他与郁容的合作关系,当个“销售经理”。
郁容听完了匡英的解说,大体了解其理念,不由得心感惊奇,这一位真的超有创业头脑啊。
“小郁大夫以为如何?”匡英问。
郁容想到了没什么头绪的“包养聂普”之任务,觉得如果事情能如匡英所说的顺利,自己拿“红利”,挣钱的速度绝对比之前小打小闹快多了。
难免心动。
然而……
“即便是最简单的,利用无患子制洗粉,也不是普通的散工做得到的。”郁容提出了这个计划的缺漏。
毕竟,这个时代不是现代,日化产品多少涉及到医药知识,想要实现大规模生产,对工人要求太高了。
感觉略不现实。
匡英信心满满道:“这世间唯人力最是不缺。”
郁容闻言,不由得微囧。
匡英又说:“只说制洗粉,有人专司采买,有人专作碾药,有人研磨细粉……擅药者只需寥寥不足一成人,将粉剂融合,制成洗粉即可。”
郁容扬了扬眉:分工合作?
匡英道:“故此,才想请小郁大夫施以援手,分次教导一众。”
原来自己兼职培训师吗?郁容暗想,嘴上没插话,对方显然还有话没说完。
匡英果然还在说明:“匡某曾贸然打探,知小郁大夫有一套碎药、粉末,以及提取香精的器具,便想或许可以打造更多同类器物,如此即可大大省事。”
郁容无语。
好罢,感情还盯着了系统奖励给自己的那套工具?不过,他确实为以防万一,弄了一整套的图纸,以现有工艺能复制出一整套的“机器”。
匡英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望小郁大夫莫怪。”
郁容当然不怪,反倒真的佩服这家伙的大脑,都知晓机器化生产了。
只是……
“如此耗费人工、物力,会不会……”亏本啊。
到底社会生产力水平远远不足,现在搞出这些,总感觉不合时宜,投入良多,只怕血本无归。
匡英勾着嘴角:“小郁大夫谬矣。”
诶?
匡大东家说:“观旻国之内外,乡绅者不知凡几,往上再有豪富、官吏,各高门大户……所占金银何止天下八九成,只需打开他们的钱袋,所耗人工物力,则尽有所偿。”
郁容:“……”
和着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直指有钱人的口袋吗?
算了。
他对经商,以及开拓市场啊甚么,都是一知半解的,就不费这个脑子了。
至于匡英的邀请,试一试好像也无妨。
反正,他只需提供一些图纸,完了三不五时琢磨个新方子,一年搞个两次“员工培训”,剩余的事情不需自己操心,等着拿“红利”即可。
尽管郁容对这个项目的可行性存疑,但到底是匡英的事,他只需尽好自己的职责即可。
经由一番商议,又叫来了同在雁洲城的林三哥,在聂昕之这个嗣王的见证下,几方订下了一份新契约。
“匡大东家可真是大手笔。”
站在檐廊下,郁容微眯着眼,盯着几名小厮抬着一个偌大的、极罕见的完整红珊瑚。
是匡英送来的谢礼。
聂昕之神色淡漠:“容儿既欢喜,尽可入药。”
郁容闻言狂汗,瞥着这一脸严肃的男人。
兄长到底是豪爽呢,或者又小心眼发作了,故作诱导什么的。
不过……
目光在珊瑚上打转了一圈,如此品质佳极的红珊瑚,作药用确实不错,咳。
不经意地瞄到送来珊瑚的壮汉,郁容微讶,不自觉地打量起对方。
“容儿。”
平素寡言至极的男人刷起了存在感。
郁容回过神,好笑地斜了自家兄长一眼,嘴上到底安抚着:“那汉子看着与旻国人不一样,我这才好奇。”
聂昕之回:“北戎之奴。”
郁容恍然大悟,端详着异域风十足的壮汉,笑道:“我还以为是西胡人。”
聂昕之说明:“西胡人发色常有异,体格远不如北戎人。”
郁容听罢,目光落在壮汉可怕到虬结的肌肉,下意识地睁大双目:“北戎人该不会全像那位一样的体格……好壮硕。”
聂昕之沉默,少刻才回:“不过是我旻国将士手下之败将。”
郁容眨了眨眼,不太理解兄长所言,与他刚说的有几个关系。
没追根究底。
直到……
“兄长?”
是夜,郁容洗漱之后,正懒散地靠在榻上翻着书卷,就感觉到男人挡着了灯火,抬目看去,不由得心生迷惑。
才沐过浴的聂昕之赤着臂膀,在灯火前来回踱步……
诡异。
按照聂暄的说法,他家兄长除了夜里那啥时,平常哪怕洗过澡,都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衣服必然穿得整整齐齐、裹得严严实实。
今天……
天才黑,睡觉略早。
这家伙就脱光了衣服……咳,晃来晃去的,耍流氓?
郁容清了清嗓子:“兄长好似与寻常不一样。”
聂昕之竟然点头了,说的话有些没头没尾的:“我比上旬重了三斤。”
郁容眼神茫然:“可是长胖了?”遂细细打量,“看不出来。”
聂昕之听了默然。
郁容敏锐地察觉到这男人好像有些……失落。
福至心灵。
他忽是意会了兄长的意思——
莫非,这家伙,在等着自己夸赞他的身材?
第156章
心情是丝丝的微妙。
郁容勾起嘴角, 含笑着开口:“寻常兄长衣装严实,容竟未留意到, 兄长虎体魁伟, 健硕更甚北戎人。”
真真睁着眼睛说瞎话。
尽管这男人的身材确实好到爆,腹肌什么的看着让人眼馋,但跟虎背熊腰状得跟座山似的北戎汉子相比, 却是明显“削瘦”多了。
聂昕之听了,回:“容儿过誉。”
确实过誉。
郁容暗搓搓地在心里附和,嘴上却不敢说,当他没感觉到吗,这面瘫看着表情没任何变化, 心情却是一改适才的低沉,兴头骤起。
口不对心, 他继续夸赞:“凤骨龙姿, 媲美兄长者,当世再无二人。”
自家的兄长自家疼,哄一哄又不会掉块肉。
聂昕之闻言摇头:“不如容儿天质自然。”
郁容忍俊不禁。
好罢,你夸夸我、我再赞赞你, 隔三差五的,来一波“商业互吹”, 确是一件怡情悦性的畅快事。
互吹完了, 聂昕之总算“安分”了。
郁容重获清静,偷偷笑够了,遂翻着医书, 定了定心,继续着他的苦读。
一夜静好。
其后,郁容继续给秀才陈三儿治着人面疮。
药捻疗法告一段落,急症转慢病,慢病一时难愈,便是外敷药膏与内服汤剂的事。
配上两个月的药,又手写了食疗的方子,每月复诊一次就可以了。
陈三儿在雁洲也算安顿了下来,有人收留,对方是为义气之辈。
郁容见状安心。
这样的话,定期给对方复查病情,挺方便的。
陈三儿流痰之病一稳定,郁容收拾收拾,爬上了聂昕之的宝马。
乘着凌晨的凉气,朝京城疾驰而去,在驿路边的客店避过最烈的日头,半下午的时候重新上路。
到底是两人共乘一骑,马不停蹄,速度仍是大受影响,抵达内城嗣信王府邸时,天完全黑了。
郁容悠悠忽忽的,连清洗的劲头都提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