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公主别的都没要,却偏偏要走了他的弹弓!”
“四郎君这下儿再也忍不住了,那眼泪啊,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把弹弓往她身上一扔,转身就跑开了。”
萧谨言抽了抽嘴角:虽然我与世子熟识,但是你这么开心的当着他的面讲他弟弟怎么被欺负的,真的不怕他揍你吗?
他转过头看向魏祁:“这珍月公主……弹弓玩儿的这么好?”
魏祁捏了捏眉心,嗯了一声。
“赵国世子幼时顽皮,有次用弹弓打了珍月,后来珍月专门让燕帝从民间给她请了一个玩儿弹弓的高手,跟着这人苦练三个月。”
“三个月以后,赵世子被她追着打的满处跑。”
“而且珍月打他用的不是普通石子,而是找人特质的弹丸,弹丸里面灌了墨汁进去,那墨汁还极其不容易洗掉。”
“赵世子每被打一次,脸上至少要黑三天,从此以后见着珍月就躲,捉弄谁也不敢再捉弄她了。”
“……噗嗤,哈哈哈哈……”
萧谨言再次笑出了声,拍着桌子捶胸顿足。
“没看出来,珍月公主看上去如此端庄淑丽,竟然也有顽皮淘气的时候?她那时候多大?应该还小吧?”
“八岁。”
“哈哈哈……八岁!厉害厉害!我越来越觉得你娶的这个世子夫人有意思了!”
八岁就能为了报一弹之仇而苦练三月,可见心性之坚定。
不错不错,有趣有趣。
“世子你不回宫安慰安慰四郎吗?他一向觉得自己弹弓玩儿的极好,极为自豪,今日如此惨败,弹弓还被收走了,只怕要伤心好久呢。”
他那弹弓用了至少有半年了,是他非常喜欢的东西。
魏祁冷哼一声:“让他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受受挫折也好,不然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
魏佑的弹弓玩儿的或许的确不差,但真要说好,也不见得多好,不过是宫里的人都让着他,故意哄着他开心罢了。
今日这一遭也好让他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整日把别人的吹嘘拍马当真。
萧谨言也不过随口一说,见他不动,也不再劝,只道:“你回头还是想办法把那弹弓给他拿回去吧,那是三郎当初送他的生辰礼物,他是真的喜欢。”
魏祁却不为所动:“自己的东西就自己想办法拿回来,靠别人算什么本事?”
萧谨言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愿意帮他拿?还是说东西到了公主手里你也拿不出来?”
魏祁:“……”
第24章 马桶
舒宁宫的人这些日子并不好过, 自从魏延那日大怒而去之后,整个宫里就陷入了一片阴霾。
魏老夫人躺在榻上, 拉着郭婷的手有气无力的道:“梅氏当初那孩子明明是因为思念世子才没的, 那时她怀着身孕,世子却被送去大燕做质子, 她心中忧虑, 胎像就一直不好,所以走路时才会心神不宁, 崴了一脚把孩子跌没了。”
“我那时为了让她能快点儿好起来,日日祈福诵经, 结果……她倒好, 如今竟然把这罪责推到了我头上!”
“这个妖女……就会蛊惑人心!君上若听了我的话, 早些纳个妾室进门,何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此女祸国,此女祸国啊!”
她说着又哀戚的哭了起来, 却只听声音不见落泪。
郭婷近来日日伺候在她身边,这些话已经听了不是一遍两遍了, 几乎倒背如流。
但她还是浅浅的笑着,温声哄劝着她,也不提是君上把这件事扣到她头上的, 而不是梅氏,免得魏老夫人听了,越发闹腾起来。
片刻之后,魏老夫人终于沉沉睡去了, 郭婷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婢女芙兰赶忙迎了上来,给她披上斗篷,将她扶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娘子,老夫人眼看着在宫里没有地位了,咱们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郭婷在家中行三,芙兰是她从郭家带来的婢女,打小就在她身边伺候,一直唤她为三娘子。
“早知道老夫人如此靠不住,咱们当初就应该跟君上和夫人走得近些,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郭婷笑了笑:“君上和夫人怎么可能和咱们走近?不要说笑了。”
芙兰撇了撇嘴:“那些事和三娘子你有什么关系?君上与夫人怎么能因此就疏远你?”
“我与君上他们本就疏远啊,若不是老夫人喜欢,我根本就不可能踏入这个宫里来,更不可能住在这里。”
郭老夫人一直致力于将自己的娘家人嫁到宫里来,让郭家能一直当魏国的外戚,让自己也能一直掌控内宫。
当年她做主让先国主娶了郭氏,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郭氏性子绵软,又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来了势必要依附老夫人。
谁成想老夫人主意打得好,但先国主却刚接任国主之位没几年,就在战场上战死了,死前还留下一封禅位诏书,将国主之位给了他的弟弟魏延,也就是现任国主,而不是他的儿子,魏家的大郎君魏祎。
此时魏延早已娶了梅氏为妻,且两人好的蜜里调油,随着魏延成了国主,梅氏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国主夫人。
老夫人这才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对这个小儿子不闻不问,连他的婚事也没管,任由他娶了梅氏。
可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她即便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要求魏延休妻。
且不说魏延不答应,就是梅氏族人也不会答应。
梅氏一族在魏国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门阀,但真要闹起来,也够老夫人喝一壶的。
老夫人无法,只得打起别的主意,想给魏延纳妾,这妾室的人选自然是郭家的女子。
但魏延却不像先国主那样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了这个跟她大吵一架,后来还是她一边装晕,一边以孝道压迫,魏延才答应下来。
老夫人以为自己得逞了,心情大好,谁知被选中的那名郭家女子被送去后却没能侍寝,而是被安排到长乐宫去给梅氏刷马桶了!
老夫人气的当即跑到长乐宫找梅氏理论,魏延当时也在场,直言此事与梅氏无关,是他安排的,还道:“我已经按您的要求收了您这位侄女,既然收了,那她现在就是我的人,我安排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妾同奴婢,让她去刷马桶怎么了?别的奴婢都刷的,她刷不得吗?这么娇气,还送到我跟前来做什么?我可不养闲人!”
老夫人气得跺脚:“我把她给你是让她伺候你给你侍寝,给魏家开枝散叶的!不是让你把人安排去刷马桶的!”
魏延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我没说不让她侍寝啊,但什么时候侍寝总得看我的心情吧?我现在没这个心情,等她刷个十年八年的马桶,没准儿我哪天心情好就安排到了,母亲您别急啊。”
老夫人呕的几乎吐血,却拿魏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就算她是魏延的母亲,也没有把人强塞到魏延床上的道理。
而魏延说完先前那些话还不算,又问她郭家还有没有其他女子。
“您那侄女刷马桶刷的可好了,一看就是个会干活的人。若有合适的您再帮我找个到宫里来,正好我还想再给梅梅找个洗脚婢。”
他如是说道。
魏老夫人黑着一张脸来,又黑着一张脸走了,那郭氏女子则被留在长乐宫里继续刷马桶。
要说这女子也算是有毅力,以为自己只要坚持不懈,总有一天能让君上看到自己。
结果她在长乐宫刷了两年马桶,亲眼见证了魏延是如何宠爱梅氏,心中越发心灰意冷。
两年后,她实在受不了了,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身上的马桶味儿可能这辈子都洗不掉了,便主动去找魏延提出离宫。
魏延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你是夫人的婢女,想要离宫也该去找夫人说,怎的跑到我面前了?”
直到她表明身份,魏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合着两年时间,君上根本连她是谁都没记住!
最后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背着包袱离开了,君上别说挽留她一下,就连点儿赏银都没给,她就这样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郭婷对当年的事只知道个大概,其中内情并不很清楚。
但有一点她非常明白,就是君上压根儿不想与郭家结亲。
或许是有老夫人这么一个母亲已经让他对郭氏女子足够厌烦了,所以当初他有多不愿意纳郭家女子为妾,后来就有多不愿意世子娶郭家女子为妻。
也正因为如此,郭婷被老夫人接来宫里三年,君上都像没看见一样,虽然从未少了她的日常嚼用,但也从未把她当做未来的儿媳妇看待。
老夫人说是叫她进宫陪伴自己礼佛的,君上就真当她是进宫来陪老夫人的,除此之外别的话一句不提。
之后更是连问都没问老夫人一声,就直接为世子和珍月公主订了亲。
老夫人知道后自然又是气了一通,但君上此举是为了楚魏两国结盟,她半点儿反对的理由都没有,只能把这口气又咽回了肚子里。
如今见公主嫁了过来,就想给公主个下马威,然后把她塞到世子身边做妾,压制公主。
谁知最后没能得逞,还被君上彻底厌弃,连最后一点儿母子情分都快没了。
芙兰颇为担忧,一边给郭婷卸下头上的钗环一边问道:“那怎么办啊?如今老夫人已经失势,三娘子你的地位岂不是也岌岌可危?”
“我本也没什么地位啊,谈什么危不危的。”
郭婷看了一眼她膝盖下薄薄的垫子,把她手里的簪子接了过来。
“行了我自己来吧,你自己找地方歇着去。”
君上之前一怒之下撤走了舒宁宫下人的蒲团,只留了两个在宫里,摆明了就是只给老夫人和她这个客人留下的,其余下人则要全部都跪在地上。
可初冬的天气,真的在地上跪一整天的话膝盖不废了才怪。
下人们无法,只得自己缝了一些垫子,偷偷的用。
这垫子还不敢缝的太厚,因为君上还在气头上,派了人时不时就来溜达一圈儿,说是探望老夫人的病体,实际上就是来监督他们这些下人的。
垫子若是太厚的话,就不方便藏起来,万一被君上身边的人发现了,那就会惹来大麻烦。
如今舒宁宫中已经有好几个年纪大的下人因为扛不住而病倒被抬出去了,年轻的也没好到哪儿去,膝盖每天都是又红又肿的。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舒宁宫的下人就要换一大批。
估计君上也是打的这个主意,想把那些常年陪在老夫人身边的人都弄走,弄走前还要把他们弄残,让以后新来的下人知道,一味的讨好老夫人而不把夫人和世子夫人放在眼里是什么下场。
如此一来,以后还有谁敢为老夫人办事?
芙兰的膝盖确实已经有些不舒服了,虽然三娘子对她很好,能让她休息的时候就尽量让她休息,但一天里还是免不了要在地上跪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