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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到了脾脏,我已经尽力替她医治……能不能挺过来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慕容熙仿佛用尽了全力,饶是他青色的衣衫上也能看出大片的深暗,想来是被血色所染。
  楼湛的眸色暗了暗,再看向苏世郎的时候,眸底已然寒芒闪露。
  他直接跨步越过苏世郎走了出去。
  外头,地上已经趟了四五个浑身鲜血的人,楼湛只扫了一眼便看向被困在院子中的尚书府家眷,声音冰封冷酷:“打,不必顾忌死活,打到说为止。”
  “王爷!”赫氏惊叫了一声,当即跪了下去,“民妇知道侧王妃出事是尚书府的责任,可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事!承大人分明已经查明此事是尚书府管事李泗六贪图便宜所为,而他已经自尽,已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王爷若是这么打下去,不是罔顾性命,冤枉无辜吗?”
  “眉心!不得胡言!”苏尚书从室内奔出,厉声呵斥。
  “老爷!”赫氏却是厉色打断他,“你不敢说,我却不得不说!侧王妃出事我们尚书府的确有责任,可若当真要查,这件事情也应该交由刑部审理,而不是厉王爷亲审!就算厉王殿下要审,也应该请示皇上由皇上裁夺!可厉王这般架势,挟持朝廷命官乃至命官家眷,可有将殷厉王法放在眼里?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厉王的天下!”
  赫氏说完之后,在场的人都吓傻了,饶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四姨娘,此刻也傻愣愣的立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苏尚书的脸色已是铁青,但是显然厉王今日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径也是让他又怒不敢言,故而在妻子厉色突出之后竟没有阻止。
  因为他心里知道,他不能违背厉王,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尚书,但是妻子就不一样了,她是当朝太后的亲姐姐,皇上的亲姨妈,赫远侯的亲妹妹!厉王即便是能动朝野上下的任何人也不能轻易动赫家。
  因为那赫远侯是先帝亲封,如果他对赫家有侵犯就相当于是对先帝有侵犯,而世人都知道,厉王虽是先帝的弟弟,却是先帝一手在沙场上带大,与厉王而言,先帝如兄如父,侵犯先帝,那就是侵犯兄长父亲,这样的罪名一旦担了,就是万劫不复之地了!
  而这也是他这么多年即便与赫氏关系并不好,却依然敬重她为正妻,不曾轻视的原因。
  “很好。”楼湛冷冷勾了唇,“那本王就依夫人所言,请皇上裁夺,看看皇上是不是站在你赫家这边。”
  赫氏一惊,虽说她的确是仗着赫家才有胆子站出,可正因了自己这一席话居然牵扯进了赫家,而听厉王的意思,似乎已经将赫家囊括进来,也就是说,侧王妃的出事已经从尚书府延展到了赫家,如果皇上偏袒尚书府,那就是告诉天下人偏袒赫家。
  天!她到底干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竟为赫家惹来大祸,赫氏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厉王的人已经入宫通知去了。
  然而,皇上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从寺庙里回来的高氏。
  高氏一听说女儿出事,哭得是死去活来,当即就跪在厉王脚边苦苦哀求:“是她们……是她们不想要染儿活,王爷,您一定要为染儿做主啊!”
  “夫人……”叶儿和田嬷嬷一边落着泪一边想将高氏搀扶起来,可高氏哭得伤心,二人根本就扶不动。
  “高夫人放心,本王既然来了,就不会让阿染白白出事,您身子不好,还是快些起来,否则阿染便是醒了,看到你这般也会难过的。”
  亲自将高氏扶起,楼湛这才发觉高氏虽然年纪大了,却看得出来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而苏染的样貌竟似更多的继承了高氏,尤其那一双眼睛,足足像了四分。
  高氏闻言,这才擦了擦眼睛,当她偏头看向这边的赫氏,顿时又是满目恨意,但是此刻最要紧的是苏染的死活,是以,她便请求楼湛可否进屋看苏染一眼。
  楼湛点了点头:“不过阿染现在身负重伤,夫人还请尽量让她休养。”
  高氏连连应下:“我不说话,我就看看!”
  楼湛没再说什么,让叶儿和田嬷嬷扶了高氏进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皇帝却还没有来,而彼时院子里的人已经是从高阳站到了黄昏,有些胆子小的早已经是几次昏厥,大家显然也都有些体力不支了。
  ☆、037 毒计
  苏彤和苏琦罗紧紧躲在赫氏身后。苏彤此刻已经是完全说不出话来,倒是苏琦罗,饶是惧怕,却会时不时的抬目看向那个声色可怕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惜自己当初因为称病拒了与他的一场亲。
  天色终于沉下,宫里也来了人,却不是皇帝。
  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当即宣读了皇上的旨意:“皇上说了,厉王殿下为殷厉国鞠躬尽瘁,先帝去世后辅佐朝政多年从不徇私,一个对国家大事尚且从不徇私之人,又怎可能在私事上徇私,所以皇上口谕此事全面交由厉王殿下裁夺。”
  赫氏听旨后当即瘫软在地,可不止为何,心头竟隐隐松了口气。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参和进来,世人皆知,太后出自赫家,而皇上自然与赫家一体,皇上此番置身事外,等同于摆明赫家的立场,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与赫家无关。
  所以刚刚她差点将赫家牵扯进来的事情便就此止住,厉王再往赫家头上提就等同于是往赫家头上泼脏水,而显然,以厉王的聪明绝不会这么做。
  也就是说,赫家是置身事外了,但是尚书府就危险了!
  闭了闭眼睛,赫氏知道,不管那苏染醒还是不醒,尚书府都难逃此劫了!
  但是……
  垂下的眸底掠过一抹阴毒,既然尚书府注定逃不过此劫,那么里面躺着的那个小丫头,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自上一回的交手,她便轻而易举看出来那个小丫头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果让她活过来,以她的今时的受宠度,今后的尚书府一旦没落,那迟早会死在那个丫头手上!
  不行,绝不能让她活!即便是今日赔上整个尚书府,她也得要那个丫头没有翻身之地!
  呼吸忽然就急促起来,赫氏捂着心口,猛然间瘫软在地上。
  “娘,你怎么了?”苏琦罗最先反应过来,扶住倒下去的赫氏惊呼。
  众人这才发觉赫氏脸色越来越苍白,隐隐有什么不对劲。
  “眉心!”苏尚书反应过来,当即奔下来护住自己妻子,急切的追问。
  而此刻一旁的苏彤已经哭了出来:“娘,你不要有事,你可千万不要吓彤儿!”
  楼湛的视线在那头一堆人身上移过,看了一旁的慕容熙一眼,慕容熙见状,便走上前去。
  “不必了!”苏尚书却在此刻阻止了慕容熙的上前。
  “厉王殿下,臣自知此事错在尚书府,您若当真要怪,就怪在臣一人头上,臣愿以死谢罪!还请殿下放过臣的妻儿老小,他们身子弱,受不得这般煎熬!”
  苏世郎说着,便跪倒在那里,一副当真愿以项上人头谢罪的样子。
  赫氏捂着心口哀呼:“老爷……老爷且不可为妾身做出傻事……王爷,要怪就怪妾身,是妾身的错……你杀妾身吧!”
  “不,是我的错!王爷,您要杀就杀民女,放了我爹和我娘吧!”苏琦罗也跟着跪在苏尚书面前,紧接着是苏彤,然后是尚书府的所有家眷。
  楼湛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慕容熙见状,看了楼湛一眼,目有所示。
  后者终究是沉下眸色,下令道:“行了,送苏夫人回房休息,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尚书府!承九,将相关人员留下,其余各自回房。”
  苏世郎闻言,终于是跪地叩拜:“臣多谢厉王成全!”
  赫氏是被人扶走的,一同前去的不止有苏世郎还有其他人员和家眷。
  等到院中恢复平静,面对承九的请示,楼湛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暗中跟着。”
  “是!”
  承九走后,慕容熙这才走进屋,双手环臂靠着门框:“殿下来真的?”
  楼湛抬眸看了他一眼,脸色冷凝:“你瞧着本王是闹着玩儿的?”
  慕容熙似乎是有些不相信一般,瞅了里头一眼:“你不是……很不满意么?”
  “不满意又如何?”楼湛冷冷瞟他一眼,“本王的女人,就算要处置也是本王亲自动手,何时轮得到别人?”
  “你当真这么想?”慕容熙深表怀疑。
  楼湛连看都懒得看他了,直接站起身来往里走。
  “哎!”慕容熙见喊不住他,只能无奈耸了耸肩,“我是出于忠告,忠告知道吗?得罪了尚书府,你厉王爷的政道只怕又得划上一道以权谋私、残暴无常的罪名了!”
  “本王的坏名声还少吗?”厉王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你最好保证她能醒过来,否则本王的王府不养废人!”
  “不是……是她伤势太重,怎么救不活就成了我是废人了?哎!殿下,厉王,说清楚!”
  楼湛开门朝里看了一眼,便只见得高氏坐在床边泪眼婆娑的看着苏染。
  她倒是真的没有打扰到苏染,就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一句话都不说,默默流泪。
  旁边叶儿和流碧还有那个田嬷嬷都在守着,也是默默垂泪的样子。
  楼湛拧了拧眉,最终是没有开门进去。
  “放心吧,有我在,她死不了。”见楼湛站在外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容熙凑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
  后者一个厉色扫过来,却是直接掐下他欺上来的手,“你最好是确保她死不了。”
  “忒小气了!”慕容熙收回手,看向天上高悬的月亮,耸了耸肩,“其实,这和我没什么关系,说起来也是奇怪,她明明是脾脏近乎碎裂,却奇迹般的活着,按说这种伤势的人不是当场毙命也活不过一刻钟,可她居然一直存有呼吸,即便是微弱到要不存在,但那脉搏依然是跳动着的,在小爷行医救人二十年生涯里,这样求生力如此强大之人除了你,她是第一个!”
  “你的意思是说,是她的意志力活到现在?”楼湛沉下眸色。
  “是啊。”慕容熙偏过头来,眨着桃花眼,“不可思议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干瘪的小女人,体内好似藏了爆发的生命力!”
  干瘪?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厉王唇角冷冷一勾:“她可不干瘪。”
  ☆、038 诱敌抓凶手
  实际上,还十分有料。
  “嗯?”慕容熙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顿时嘴角一抽,满脸哀怨。
  这个家伙!
  明知道他没女人,成心的!
  夜越来越深了,床上的人却依旧没醒,高氏哭得眼睛再一次看不见了,不得已,田嬷嬷才扶她下去休息,可她死活都不让,最后还是叶儿相劝说给王爷与小姐一些时间,她这才退下。
  榻上的人儿已经擦洗过身子换过衣服了,也正因为此,她此刻的脸色格外的苍白。
  厉王在榻前站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将手指放到她惨白的唇上抚了抚,半晌才收回手盯着苏染,眸底闪出几分困惑:“因为什么你才这么坚持呢?是那十五年的韬光养晦吗?苏染,如果你还有知觉,那你最好是醒过来,否则,你就真的是便宜了苏府后院的那群女人了。”
  说到这儿,他又是嘲弄的勾了勾唇角:“本王都说了尚书府不是那么好闯的,你偏要自己一个人来,让你求求本王就这么难?”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楼湛的眸底又深了几许,走出了房间。
  外头,承九早已候在那里。
  “暂时没发现什么异样,至于戏台子,线索也是到了那个死去的李泗六身上为止,审了当时一起搭建台子的下人,都说东西是李泗六让人运来的,至于那邀请侧王妃上台的戏子,打到死开口的都说是戏圈儿里的惯例,就是演出的时候偶尔会根据氛围,邀一两个人上台表演,属下也找人问过,戏圈儿的确有这样的例子。”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线索指向的都只是李泗六的偷工减料?”
  “是。”承九汗颜,“属下无能,暂时也只查到了这么多。”
  楼湛眯了视线:“将李泗六生前关系最近的三个人隔离开,放出话去,就说李泗六生前对他们说了一些只言片语,而那只言片语里,正是有人想要谋害侧王妃的证据。”
  承九眼前一亮:“王爷的意思是……诈?”
  楼湛唇角一勾,“如此缜密无缝的安排,如果说与这院儿里的人无关你信吗?”
  承九细想了想,摇头:“如果说事情不是意外,那安排整件事的的确不可能是一般人,线索太干净了。”